第274章 破案
话刚说出口，陈平就觉着了其中不对味之处——自己说的这些，刘盈和吕雉应该都是知晓的，不然栾提氏不会那么全须全尾地在那跪着那么简单。
果然忙中出乱。
陈平立马闭了嘴。
刘盈见陈平反应过来了，便笑着说道，
“曹相国刚刚才出去。他自有他要办的事。
门外那位是个烫手的，马厩又不值什么钱，我们还不至于为了一个马厩就把他怎样。陈爱卿不用这么着急的。
现在最棘手的就是那些被遣出宫的人。按常理说用萧何当年从前朝那存下的文档，一对照就能把这些个人都深挖出来。
可后来曹参带廷尉署的人一查，怎么都找不出破绽来。
本来出了宫好像事情就告一段落了，有点小破绽也没啥。可这没有破绽的破绽之处，才是最可怕的。
现在摆在朝廷面前最重要的是就是揪出深埋其中的隐患。
一直以来，陈爱卿总能在别人觉察不到之处找出破绽，不知现在可有对策？”
陈平笑着回禀道，“臣从来不敢相信什么好运气，也没有廷尉育那样让死人都能说话的本事。唯一能努力的地方只能从现有的着手。
臣受陛下和皇太后深恩，当效死力协助曹相国和廷尉署彻查此事。”
吕雉面上无喜无忧，刘盈则让陈平继续说下去。
事情很顺利，陈平得到刘盈和吕雉的允准，询问了栾提氏一番后，回到长乐宫明间，回禀道，
“刚才马夫说他只是在马厩空旷处点了一小堆，离栏杆、柱子等的距离还很远，按他以往的经验，根本就起不了任何火灾。
臣尝与舞阳侯他们在河南地戍边，也曾用过牛粪狼粪什么的做过燃料。臣相信他有那避险的意识和能力，也相信他说的话。”
吕雉却皱起了眉头，“叵测之人一日还在，长安一日不宁。不是他，又该是谁？
前不久才把未央宫、长乐宫里的宫人换了个彻底。为了防止人心浮动，再不能使用这一招了。
自始至终，曲逆侯都是全程了解这事的。
以前常听你在先帝面前一口一句‘食君之䘵，忠君之事’，多事之秋，正值你报效朝廷的时候，你得把这事扛起来！”
陈平的面色沉静，他揖了手，禀奏道，
“臣启陛下，这事难办，也好办。
臣请问陛下和太后，长安城中各家王府饲马所用的料是不是各有不同？”
吕雉一听陈平的思路和曹参、廷尉育等人的不一样，便示意他说下去。
陈平来了精神，继续道，
“启禀陛下，皇太后，我大汉把马视作战略物资，即使是各家王府，对马也格外看重。
据臣所知，当东海王府还是故赵王府时，马厩就修在比较靠中间的位置。每当入夜时分，马厩处与王府其他各处基本上就上了门隔开了。
换句话说，马厩处以外的人是进不到里边的。
臣先请把那夜的那几个马夫都控制起来。然后再作打算。”
吕雉却道，“有道理。当天夜里发生火灾时东海王府所有的马夫就都被控制起来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在于，可是我朝廷想要的是那个罪魁祸首，再顺藤摸瓜。在这几个人中找对人才是最紧要的。”
陈平很耐心地解释道，
“陛下，皇太后，你们可还记得当年高祖皇帝想要把萧何推成第一功臣时，用的那个比喻：猎人、马和猎犬？
陛下行过猎，是知道猎犬的鼻子辨识物品是最灵敏不过的。
臣请从别的王府中取几坨马粪，和东海王府的比较一下。先让众人觉得狗的鼻子靠谱再说。
然后再让狗去辨识谁的手上沾过马粪。”
刘盈皱着眉头质疑道，“可是跟马打交道，哪有不沾马粪的？你又如何分辨得出？”
陈平故弄玄虚，“臣自有办法能保证勿枉勿纵。请陛下相信臣。”
*
众朝臣认可了猎犬的灵敏鼻后。
陈平对着东海王府众马夫说道，
“我知道这次火灾的纵火者就在你们当中。有句老话叫做‘坦白从宽’。如果现在坦白开来，或许还能有从轻受罚的可能，如果是被朝廷查出来，就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我大汉律法，虽然比前朝宽仁了许多。
可众位都是长期呆王府中有见识的，放火和杀人一样，都是极大的罪。同样是死刑，几种死刑间有什么不同你们也是知道的。
现在这事已经惊动了宫里和朝廷，你们要承担的是什么心里当清楚。
最重要的是，如果你们有戴罪立功的表现，你们的家人也会受到朝廷的庇护，就像前不久到闽中地界受到保护的那些人一样。”
陈平的话说到这份上，还是没人上前来坦白。那个纵了火的人心里是个啥滋味陈平不知道，但是他却感觉自己越来越没底了。
只是已经到了众朝臣跟前，事情都已经回不了头了，陈平只得硬着头皮继续，
“来人，取东海侯府家的马粪！”
那湿漉漉的马粪和着丁丁几不可察的海腥味被猎狗辨认后，猎狗居然把当场的几个马夫都给指认了出来。
紧接着，陈平向刘盈请求上最优秀的那只猎犬。
东海王府的新管事从一个精致的木盒子取出了一坨干马粪，引得朝中有人直皱眉头。
然后那猎犬闻了之后，径直地跑到栾提氏那，把他摘了出来，众人心服，尔后屏着呼吸，看着那猎犬。
有宫人送来了一罐醋，和着冒着热气的肉，让那猎犬吃得个一滴不剩。
然后陈平再让那猎犬闻了东海王府的干马粪，让它去嗅剩下几人的手。
陈平想着到了这一步，那人即使不想对自己的恶行有所担当，心里也该害怕了，当有蛛丝马迹可寻才对。
可陈平发现自己还是小瞧了对方的心理承受力，他从眼前的几人的神态举止中竟然没有看出任何的破绽。
他心中暗暗吃着惊，一般人可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
到了这一步，要么是栾提氏在说谎，要么是这几人中真的有匈奴王庭派来的间者。
而前者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