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善恶》
两人沉默了许久，一时之间只有一簇簇火焰的燃烧声在这个世界响起。
“其实我觉得这个世界，并不需要划分什么好人坏人。”
白洁佳缓缓开口道。
“至少目前，好人和坏人都代表不了什么，给你一张好人卡，骂你一句恶人，这些都有什么用呢？除非你能建立起一个新的秩序吧。”
“像圣师那样吗？”希宸苦笑道，“像圣师那样大公无私镇守魔法界吗？”
“无所谓，至少有能力能保护好你想保护的人吧。”
白洁佳闭上了双眼。
“有人说过一句话，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其实对于很多人来说，只要自己过的好就可以了，至于每天被饿死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死于冤屈，又或者有多少人无辜的死去，只要不牵扯到自己，可能都是无所谓的吧，真的会有人关心过那些难民，那么每天都在为了活命而努力的人吗？”
“其实希宸，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从你进到镇星城城门的那一刻，你就曾经亲眼目睹过一个难民被城卫军击杀的场景吧？”
白洁佳看向希宸。
希宸神思恍惚了一下。
灰衣男子瞬间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倒在地，留下一地殷红。
那些居民嫌弃的神情，朝他远离了一些，有人忙不迭的捂住口鼻的举止。
“真晦气！死城门口了！”那冰冷到极致的话语。
自己身旁的众人如此的淡定样子，仿佛死掉的不过是一只虫子罢了，没有人再表现出一丝关注，大家都漠不关心的继续排着自己的队。
那一幕幕的场景再一次清晰的浮现在自己的眼前。
“那时候的你，感到震惊了吧？感到害怕了吧？或许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愤怒？但是你有没有站出来替他伸冤的想法呢？”
希宸想了许久，自己或许会为灰衣男子感到悲伤，感到愤怒，但却从未想过要为灰衣男子鸣不平，从未想过自己要站出来制止城卫军的行为。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死的不是自己，只要死的不是和自己有关的人，有多少人愿意站出来呢？”
“在多少人看来，只是死了一个平日里见多了的难民罢了。但是有没有想过他也可能是别人心中最重要的人呢？”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没有经历过相同的苦楚，就永远不要轻劝别人放下或是原谅。在我看来，漠不关心的冷漠和刽子手的区别没有那么大。”
“这么说，我也是有罪之人了？”
希宸苦笑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说你是坏人。”白洁佳轻声说道，“今天你因为秦老的死而愤怒，感到不公，开始痛恨这个世道。”
“可是这个世道已经数不清这样子多少年了呢？”
“因为死的是你感觉最重要的人，死的是你那些一起工作过的工友。所以你才会如此悲痛，但是这个魔法界的秩序在我看来早就崩塌了。”
“好人和坏人的评判标准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吧？”
“就算是有，好和坏又到底要怎么去分辨呢？善和恶又应该怎么去区分呢？”
“有人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你认同吗？若是人人皆有善恶羞耻恭敬是非之心，那为何又会出现整个魔法界秩序崩塌的情况？又为何圣师要颁布这么多条令来拘束魔法师的权力呢？”
“人性就如湍流的河水，缺口在东方就向东流，缺口在西方就向西流。人性没有善恶之分就像这水流本没有东西之分罢了。但是水没有东西之分，难道也没有上下之分吗？”
“人性向善就如水性向下一样，若人人皆有善心，水也不会不向下流。当然，如果水受到外力的击打而向上，那并不是水的本性，而是形势所迫了吧？外因可以驱使坏事的发生，人本性的改变也正是同样道理。”
“将人性比作这柳树，仁义廉耻比作这用柳树枝编成的杯子。人性比作仁义，就像把这柳树枝摧折成这杯子，难道都是后天矫揉而成的吗？”
“说到底，人性是一种多么薄弱和不稳定又不可靠的东西呢？”
“就算你天生知善恶廉耻，当最基本的生活都维持不下去的时候，善恶值几个钱？廉耻值几个钱？我抢夺了一个人生的希望来维持自己的生存，我无愧于自己，至于那不知名的另一人，与我何干？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又是何错之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是好人，所以我就该活下来？他是恶人，他就一定得死？用恶人的死来换取善人的生，那活下来的还配称之为善人吗？”
“自古至今，世间千亿万人立下的誓言又有几句可以不愧于心？”
“又有几人可以保证自己一辈子无愧于心，无愧于任何人？”
“若是秦老，若是你的那些工友成为了拥有魔法力量的人，你能够保证他们不会成为你口中的恶人吗？”
希宸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若是拥有了魔法力量，秦老应该...应该不会当坏人吧？
可那些工友呢？
“就算他们不会滥杀无辜，那报仇还报吗？那些曾经毁灭了他们的家庭的人还要杀吗？那那些被杀的人，又有多少人是无辜的呢？”
“错的只是没有力量罢了吧，而今的那些魔法师，哪怕再换一批人，魔法界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这是一个已经烂到骨子里的世界了，对于很多人而言，能够保护好自己身边的人便已经是万幸了。”
“只要你的双手沾染过了鲜血，那么你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没有...退路了吗？”
希宸喃喃重复了一遍。
“我想那正如我所意。”
希宸想了许久。
“或许您说的是对的吧，善恶或许已经没有了什么意义，但是对于我而言，秦老不该死，那些矿工也不该死，他们没有理由也不应该去死。”
“而许家，当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