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祸不单行（16）

不知什么时候，刘丹桂被扛进一间屋子里，放在地上。一个乡下农民模样的男人把麻袋口解开了，将麻袋从刘丹桂身上褪了出来，松了绑，解了蒙眼睛的黑布，但塞在嘴里的毛巾没有拿下来。然后农民模样的男人就走了。

公鸡啼破黎明，天麻麻地亮了起来。刘丹桂手被捆着，艰难地站了起来，透过木格窗，她看见小村子周围被山峦缠绕着，灰苍苍的山，灰蒙蒙的路，山上尽是光秃秃的橙黄色的土层，上面稀稀疏疏地长着些落叶松。一轮残月挂在西天，偶尔有一声鸟鸣清脆地划破寂静而清新的晨空。这个鬼地方看来很穷，村舍多为干打垒，有少量砖瓦结构的屋子也是黄灰灰的，没一点儿精神。

天大亮了，被锁住的木门被人打开了，一个憨厚的男人依门而立，嘴唇厚厚的，没一根胡茬，鼻梁扁平，显得有些呆滞，一看就像个傻子。他将刘丹桂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转身就把门锁上，离开时的脸上透出按捺不住的喜悦。

一会儿又来了一群女人，有老的，有少的，挤在窗前往里瞧她的长相。刘丹桂听到女人们对她的议论。

一个说：“比狗宝家的媳妇还强。”

另一个说：“就怕中看不中用。”

刘丹桂心里已经明白了，自已被那个金老板拐卖到这里给人做老婆了。这时她乱箭穿心，她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要回家去。刘丹桂挣脫了手腕上的绳子，扯下塞在嘴里的毛巾，走到窗前，“扑嗵”一声向窗外的那群女人跪下，悲悲切切地哀求：“婶婶，嫂嫂们，我们都是女人啊！我也有家，我也有男人，我肚子里还有孩子，你们放了我吧！我今生今世忘不了你们的大恩大德，来世做牛做马也要给你们报恩报德，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要回家！”

开始说话的那个女人大约四十来岁，惊讶地问：“你说什么，你肚子有孩子？”

刘丹桂这时也顾不得脸面了，将双手高高地抬起来，非常夸张地将腹部挺起，将怀孕的肚子显示给女人们看。她说：“你们看看吧大婶大嫂们，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七个多月（她尽量把月份说得大些）了，你们不可怜我，也该可怜可怜我肚子里的孩子啊！求你们放了我吧！”

木窗外的那群女人对刘丹桂的哀求无动于衷，倒是对她凸起来的肚子发生了极大的兴趣，目光在那凸起来的地方来回抚摸。

一个女人带着一种讥讽的口吻说：“木金好福气，买一送一，买个女人还带一个伢。”

另一个女人幸灾乐祸地说：“这下有好戏看了。”

刘丹桂听到这些闲言碎语，转忧为喜，她指望这家人能因她怀了孕而放她回去。只要能放她回去，她会把他们买她花的钱全还给他们的。

不一会儿，那个开门的憨厚男人来了，估计他就是女人们说的木金了。身后跟着两位老人，一男一女，都有五十开外，显然是木金的爹娘。男的很瘦，头发苍白，满是皱纹的脸灰蒙蒙的，很少精神。女的，齐耳短发有了许些银丝，大大的嘴巴，浓浓的眉毛，虽然是红红的眨巴眼，但显得很精灵。刘丹桂心里明白，他们是来干什么的。他们显然是来看儿媳妇模样的，是来拿主意的。于是刘丹桂有意将凸起的肚子向前挺起，同时哀求道：“大伯、大婶、大哥，求你们行行好，放我回去吧！我有家，有男人，我有父母，肚子里还有八个多月的身孕。求你们放了我吧，你们花了多少钱，我回去后都给你们还过来行吗？”

那两位老人并没有理睬她的哀求，他们仍然说着他们那听不大懂的土语。那个老女人对老男人说：“我看这媳妇行，人长得淋醒，也有福相，条子也行。肚子里的娃有啥不好的，木金傻呼呼的，还不知他中用不中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认了，将来能再生个更好。”

老男人没有吭声。

老女人转过头来问木金：“木金，你看行不行？”

木金傻笑起来说：“娘，我听你的，你说行，我就行。嘿嘿！”

老女人又转向老男人，以不可置否的语气说：“你当爹的怎么样？表个态，免得今后怪我。”

老男人说：“我表啥态？家里的事都是你做主，你说了算。”

老女人很有些得意的样子，把眼睛连续眨了几下，对老男人说：“好，那就这么定了。你马上去找阴阳先生选个黄道吉日给他们成亲。”

刘丹桂听到这些话语惊呆在那里，心里被悲戚和痛楚塞得满满当当的，泪水哗哗地流下来了，她万没想到老女人思想开明到这种程度。要不，就是那个木金真是个废物。想到这里，刘丹桂大声疾呼：“你们放我回去，你们贩卖妇女，我要去告你们！”然而，这呼叫声在这个全是法盲的小山村里显得太微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