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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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起魂尸

当今这个世道,在理的事都不怕,就怕被讹上,有理说不清,那就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老张跟我一合计,我守上半夜,他守下半夜,整夜盯着。

开始,我搬了个凳子坐在大门前,隔着铁门,盯着两三米外的棺材。

那棺材黑黝黝的,反射着暗沉的光泽,看着看着就有些害怕起来。

我忍不住的往后挪,退到值班室门口,坐在灯下,能看见睡着的老张,这才不怕了,只是困得难受。

到一点左右,我实在受不了,心想大半夜也不会出什么事,就靠在门框上打盹,但没多久,大门口就传来窸窣声,像是老鼠在啃咬东西。

山里老鼠多,我担心把棺材给啃坏了,就弄出点声音唬一下。但没用,那声音越来越大,像什么东西在来回的摩擦。

要命的是声音正好从棺材的方向传来,听着就像是在摩擦棺壁。

脑海里有这个念头,我立马打消了过去查看的想法,直接挪到值班室里。

但那个声音没消停,很快变成微弱的敲击声,“咚咚咚”的。

我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短短几秒,敲击声就变得很大,完全能听出来,是有东西在撞击棺材。

这下我坐不住了,急忙把老张喊醒。老张出来听到“咚咚”声,眉头一皱,啐了一口骂道:“老不死的,都断气了,还想着起来干啥?”

听了老张的话,我手脚忍不住抖了起来。

这是遇到诈尸了啊!

老张拿了钥匙,开了大门,出去在棺材盖上猛的拍了一巴掌,怒道:“尘归尘,土归土,都活了一把年纪,还不明白这道理?”

棺材里的声音一下就停了,老张见状骂骂咧咧的往回走,但刚要锁门,棺材“砰”的又是一声巨响。

我手一哆嗦,手机掉在地上,摔了个稀烂。我也顾不上心疼,紧张的盯着门口的棺材,生怕下一刻里面的人就会蹦出来。

棺材像挑衅一样,猛的抖了两下,老张嘀咕:“这老货都八十几了,照理说走的安心才对?难道有问题?”

老张自言自语,又开了大门,出去后掰着棺盖想打开,但一个人力气不够,让我把值班室的撬棍给他。

见我哆哆嗦嗦的出门,老张不顺眼的瞪了我一眼,把手电递给我,让我给他照着。

老张拿了撬棍,在棺材边缘撬了几下,双手扣住,一发力就给掀了起来。

但就在棺盖掀开的瞬间,里面的尸体“嗖”的一声,直挺挺的就坐了起来。

我站在后面,看不见脸,但那一身大红色的寿衣,还是吓得我怪叫一声,不停的往后退。

老张反手扔掉棺盖,不等里面的尸体有动作,单手按住尸体的脑门用力一压,把他给压了回去。然后朝我喊道:“元童,过来给我照着亮。”

我心里千万个不愿意,那古怪的梦吓人,但终归是梦,可现在是亲眼所见……

只是不过去,估计明天就得卷铺盖走人。一咬牙,我硬着头皮过去,把手电往棺材里一照,头却扭朝一边不敢看。

过了一会没听见有动静,才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老张的左手五个手指结成奇怪的形状,盖在尸体脸上,右手在尸体身上乱摸,不一会摸出一个玉佛。

“佛玉,难怪会起尸。”老张拿起玉石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佛玉就是雕刻成菩萨、佛陀的玉石,经过高僧开光加持,活人带着能驱邪避祸,但放死人身上,就会压着亡魂无法离体,白天阳气重,魂魄不敢活动,但到了晚上,魂魄游离,又被佛玉封在尸体里,自然会起尸。

不过在老张的故事里,这不是真正的诈尸,而是叫起魂尸。

老张把玉放回去后,嘴里念叨了几句,左手在尸体眉心一压,手顺势下滑,把尸体双眼合上。

他手挪开的时候,我赶紧把脸转开,不敢看。

老张把棺盖合上,不满的看了我一眼,让我回去睡觉,后面由他来守。

我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被一阵哀乐吵醒,出来就看见一行人抬着棺材进了墓园,急忙问老张是怎么回事。

“他家找了关系,上面点头了。这事就算以后闹出来也跟我们无关。”老张背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还会不会诈尸。

老张说:“入土为安,何况是在我们地盘上,闹不起来。不过那佛玉有些古怪,头七里,你每天去看两次,有异常及时跟我说。”

葬礼持续到下午才结束,我跟老张上去打扫卫生,新坟没起坟堆,只是立了一块碑,另外七个墓穴上种了松柏,掩饰得很好。

我按照老张的叮嘱,早晚都去看一遍,两天里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渐渐的也放松了。

而且昨晚又梦见那个女人了,给我列了不少清单。中午老张骑着电驴带我去城里置办,付钱的时候我脸都绿了,果然是个大坑。

回来途中,我忍不住抱怨,这才几天,前后加起来已经开支出六千块了,养个媳妇也花不了那么多,而且媳妇还能那啥……

老张嘿嘿一笑,说要是我心里不平衡,让我二叔筹备筹备,上门提个阴亲,指不定姑娘答应了,我以后也能那啥了。

我不贪图那事,只是好奇,不是都说人鬼殊途,在不得一起?

老张说别人是这样,但我不同,结了阴亲,说不定身子会慢慢好起来。

身体会慢慢变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我刚满十八岁,不想这样过一辈子,不想跟老张一样孤独半生。

萌生这个念头,我问了很多和阴婚有关的事。

老张听出些苗头,试探的问,“要不要让你二叔带去试试?”

听老张的意思,坟里的那位未必会同意,不过就算被拒绝,见不到也不会尴尬。

我没有立刻回答。

以前是不信,但经历了起魂尸的事,知道老张说的那些故事,可能都是真的,有些犹豫。

下午店老板把东西送来,我跟老张把纸人纸马和一些纸衣、纸钱搬上去烧了。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开微信朋友圈,见到同学的那些生活照片,心里越发波澜起伏。

半夜里老张起了一趟,我问他去做什么,老张说到山里看看,那佛玉让他有些不安。

我算了下,再过三天头七就过了,按农村的说法,头七一过,地府的阴差就该来勾魂了,应该出不了事。

老张回来,我问他阴婚是不是真能把我的病治好。

见我纠结这事,老张叹了口气说:“童娃子,你这身子不是病,是体内阴阳失衡,你看到了这里,是不是比以前精神多了?”

他一说,发现还真是这样。自从到墓园,我的身体的确是比以前好了。

老张见我不吭声,继续说:“你身体之所以能恢复,是因为这里的阴气。要是真结了阴亲,到时候天天跟鬼媳妇呆一起,身体自然会好起来。”

“张叔,我的体质有什么说头吗?你先说我阳气弱,现在又要阴气滋养,很矛盾。”我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老张笑了笑说:“这事得问你二叔和你爹,他们不说,我老头子也不敢胡乱开口。”

我叹了口气,也不纠结了,下定决心后跟老张说:“张叔,我怕我二叔和我爹不同意,这事……”

老张从床上坐起来,语气坚定的说这事包他身上。看架势,我又有种入坑的感觉。

不过只要身体能变好,是坑我也愿意跳。

老张说宜早不宜迟,最好在那老家伙头七前把事定下。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第二天二叔跟父亲都来了,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我爹只问了一句,问我是不是想好了。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中午我二叔开着面包车进城,拉了一车的纸货回来。我爹也买了猪头、鸡鸭鱼肉,在厨房里做成半生肉。

老张全程蹲在门口抽着烟,咧着嘴看着,见我爹和二叔板着脸,还说:“你俩也别臭着个脸,那丫头配得上你们元家。”

我爹冷冷的哼了声。

我规矩的待在旁边,有些紧张,也有些害怕。二叔和爹好像不太赞成这事,而且他们做起事来,像是变了个人。

天色刚黑,老张就把大门锁了,关了所有的路灯。

我二叔跟我爹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精神多了。我看着一堆东西,正犯愁怎么搬上去。二叔招手让我过去,说等会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能出声,直到他说可以说话为止。

我赶紧闭嘴,点点头。

二叔点了根蜡烛,站在一堆纸人纸马前,食指和无名指并拢,夹住燃烧的烛芯,猛的往上一拉,烛火非但不灭,反而蹿得很高,只是下一秒,火苗就变成了绿色,阴恻恻的。

纸人纸马被绿色的烛火一照,竟缓缓动了起来,化成一群男男女女,那一匹匹纸马,更是化成俊朗的白马。

我眼睛睁得滚圆,紧紧的捂着嘴巴,生怕叫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