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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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最初十年 (二-一)

仍是四岁,其实我对这段时间的记忆也较混乱,只是能分清个前后,感觉五岁前的所有记忆都来自于四岁。总之还是做个记录吧:

不知道是哪年,但总究是在上广州后的。

回老家,住老家,离老家。前两者是我的事,最后那个是爸妈的事。

那年坐在回老家的火车上,别的记不清,倒独记住了火车上买了份草莓盒子还是橘子盒子来着,二十块,本要留回奶奶的,但小孩子,自然留不住的。

在那之前已经见过奶奶了,是在广州的第一段时间里,见面的情形早已忘去,只记得一些过程——下楼骑儿童自行车,不知为何,奶奶提下楼时将自行车向楼下奋力掷掉;奶奶领着我在巷里捡破烂,捡到一个气球,小孩子攥在手心里一放就飞的,已经瘪了,但怎么的也吹不起来,让我很恼……

第一次回老家,看到山窝窝里的那所破房子,我仿佛失了神一般,除了记得见着奶奶时的兴奋,后面全部忘记。也不好意思编什么父母将我放下就马上走了的烂话,索性不写。只记得他俩是去了BJ做了半年工。

那所房子原来至少应有三间一厅,只是两间都已塌掉,长满了草,其中一间还被奶奶用以喂鸡,虽然只有为数不多的或许是一只,也或许是两三只的老母鸡。

在老家的半年里,和湾子里混熟了。我喜欢到对面王嗲嗲(diā,方言,类似于爷爷)邓奶奶(nāi,方言,类似于婆婆)家里玩,也喜欢和他们家边上吴公公那已上了大学的女儿玩。

如果没记错,每到中午我便搬一根长凳放在屋门口,趴在上面、或躺,但做的事都一样——哭兮兮地:“妈妈不要我了。”

奶奶每天做的都是干饭,我吃腻了,很干。一天在邓奶奶坝子里玩,我同奶奶说“我想吃稀饭。”

“哪里有稀饭?我不会煮。”

我将目光投向邓奶奶。“可以的,多掺点水就是了。”

之后只要是她煮饭,不管家里有多少人,都是稀饭,不知是不是我的缘故,毕竟她现已过世,我也无从问起。

记得一次我爸打电话回来,家里没电话,他是通到对面吴公公家的,他家的奶奶隔着一大块田朝这边扯着嗓子喊:“xxx,你儿子打电话来了。”仿佛她也替我奶奶高兴。我奶奶呢,自然是如头有空袭一般朝对岸抓急了跑,扯着电话线,满脸都是我没见过的笑容。

听我母亲说,山上的一家人说,以前一到过年,家里只有奶奶一人,我那自诩孝顺的父亲从不回家。孤独,害怕,担心。奶奶总坐在山头哭。

后来爸妈回来,我坐在我爸的肩膀上,每走过一家就兴奋地说是谁的家,每走过一块地就说是谁的地,每看到一种菜就说这菜叫什么,仿佛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后来待了几年,他们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