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铁鹰出击（七）
“影先生、池先生，别来无恙啊。(影さん、池さん、お変わりありませんか。)”熟悉的味道，讥讽的声音，一种特有的年轻人声线跃入耳畔，令人赏心悦目。
影池两人闻声而看，眼前的人让其一亮，来者并非陌生人。
影池两人都认识。
川崎英文——影佐祯昭好友的亲生儿子；池浩辉在德国唯一交识的日本朋友。
两人太熟悉了。
他生性寡言，不善辞令，可一旦敞开语言的闸门，就有股撞倒南墙不回头的气势、他说话直来直去，从不拐弯，发起脾气来，一句话能把人砸个跟头。
影佐祯昭看到川崎英文的第一眼，心里面难受，五年前的冬天，是他见川崎英文的最后一面，阔别五年之久，再次见面，免不了惺惺相惜之感。
池浩辉看到好友也是大吃一惊，没成想，两人离开后还能相遇，他不禁感慨万千，世事如棋，人海茫茫，人与人之间能够相遇相知，或是相亲相爱，是必然，也是偶然。冥冥之中，自有一种说法或叫缘分的东西。
池浩辉一时语塞。
影佐祯昭想说几句话，可刚到嘴边，就被川崎英文打断了，只好做憋，就听，“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五年了，这天竟变得如此昏暗。(商女は亡国の恨みを知らず、川を隔ててまだ後庭の花を歌っている。 5年になって、この日はこんなに暗くなった。)”说这话的时候，川崎英文心情极差，有种莫名其妙的心痛，似有写不出的心情，悟不透的思绪，管不住的幻想，撕不破的伪装，改不了的冷漠，说不出的痛楚，恍然间，他把目光投向了影佐祯昭，一股浓浓的杀气直逼而来，开始变得有些狂怒，扯起嗓子吼道:“影先生！世界上最心痛的感觉，不是失恋。而是把心交出来的时候，却遭到欺骗！五年前跟我说过的话，我记忆犹新，您鼓励我去国外留学，去学习本领，回来为国效力，我信了您的话，我很感激您的谆谆教诲，我去往德国，潜心学习，把您跟我说过的话当成了人生目标，现在的我，学业有成，归来了，一心报效祖国，却不曾想过，竟是这般滋味。我讨厌战争，更讨厌政权，我学习的目的只是为了把自己的国家锻造成理想中的模样，没想过会把学来的东西当成侵略者的脚步踏进别国的领土。我们有自己的国家，小鸟也有它的归宿，人和动物都是一样啊，哪儿也不如故乡好啊!我们不爱，谁爱？可我们爱的是自己，不是别人。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们有好的土地不去维护，偏偏要侵略别国土地，这是为什么，请您告诉我！(影さん！世界で一番痛いのは失恋ではありません。心を差し出した時、騙された！五年前に私に言ったことは、私の記憶に新しいです。あなたは私に海外に留学して、本領を学び、国のために力を尽くすように励ましてくれました。私はあなたの言葉を信じて、私はあなたの言葉に感謝しています。私はドイツに行って、熱心に勉強して、あなたが私に言ったことを人生の目標としています。今、私は学業が成功して、帰ってきて、祖国に恩返しをしたいと思っていますが、そんなことは考えたことがありません。私は戦争も政権も嫌いです。私が学んだのは今、自分の国を理想の姿に鍛え上げるためだけで、学んだことを侵略者として他国の領土に足を踏み入れるとは思いませんでした。私たちには自分の国があります。小鳥にもその帰り所があります。人も動物も同じですね。どこも故郷よりいいですね。私たちは愛していません。誰が愛していますか？私たちが愛しているのは自分で、他人ではありません。なぜ私たちは良い土地を持っていて維持しないで、あえて他国の土地を侵略するのか分かりません。それはなぜですか。教えてください。)”此时的川崎英文情绪激动，恨铁不成钢般似要把影佐祯昭当场撕碎。
影佐祯昭愣住了，他不曾想，自己好友的儿子，一个令他引以为傲的人，竟对自己说出如此反话，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下不来台，这是他认识的川崎英文吗？经久未见，居然把自己定义为审判台上的罪犯，他缓了缓神，意味深长地说:“川崎英文不是这样的，你的所见所闻都是假的，我们国家为了发展海外业务，建立东亚共荣体，誓要把自身的条件锻造成亚洲第一，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奋斗，这是帝国用了五年之久换来的心血，你明不明白？幸福使人麻痹，而痛苦却让人不断成长。往往带给你幸福的人，我们记得不甚清晰，但是给予你巨大伤痛的人，我们却记得刻骨铭心。一个没有对手的人生是一个不完整的人生。只有内心的强大，我们在发展的道路上才会一路长虹，处之泰然，宠辱不惊，不论外界有多少诱惑多少挫折，都心无旁骛，依然固守着内心那份坚定。在我们扬帆远航对他国的旅途中，既有风平浪静的温馨港湾，也有凶恶险阻的暗礁冰山。为此，在旅途上不能只贪图风平浪静、温馨港湾，还需笑迎艰难险阻和无情挫折。用淡泊坦然的心磨练不畏困苦的意志，坚强的挺起自信的风帆，用无数次的失败换取唯一一次的期待，五年了，我觉得我们做到了，这就是帝国的伟大，这就是我们为之奋斗牺牲的终极目标。(川崎英語はそうではありません。あなたの見聞きしたことはすべて偽物です。私たちの国は海外業務を発展させ、東アジア共栄体を構築するために、自身の条件をアジア第一位に鍛えようとしています。私たち全員が努力して奮闘しています。これは帝国が5年以上かけて交換した心血です。分かりませんか？幸せは人を麻痺させるが、苦痛は人を成長させ続ける。多くの場合、あなたに幸せをもたらした人は、私たちははっきりと覚えていませんが、あなたに大きな痛みを与えた人は、私たちは心に刻まれていることを覚えています。相手のいない人生は不完全な人生だ。心の強さだけが、私たちは発展の道で長い虹をかけて、泰然としていて、辱められても驚かず、外部からどんなに誘惑されて挫折しても、心に余裕がなくて、依然として心の強さを固守している。私たちが帆走して他国への旅には、穏やかな穏やかな港湾もあれば、凶悪で危険な暗礁氷山もある。そのためには、ただ穏やかな穏やかな穏やかな港湾を求めて旅をするのではなく、困難な障害や無情な挫折を笑顔で迎えなければならない。淡泊で平然とした心で苦難を恐れない意志を磨き、強くて自信を持った帆。数々の失敗を唯一の期待と引き換えに、五年になりました。私たちはやり遂げたと思います。これが帝国の偉大さであり、これが私たちが奮闘のために犠牲にした究極の目標です。)”
这些话一说出口，影佐祯昭引以为傲，他觉得，现在的海上城能发展到这步天地，有一半的功劳都归功于他的辛苦，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作为一个战争骗子，侵略者，他必须承认子虚乌有的事情，这就相当于是自己给自己洗脑，别人眼里是笑话，他眼里就是实打实的丰功伟业。
池浩辉听得真而且真，差点就要拔刀干碎影佐祯昭，见过不要脸，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把侵略说的这么清新脱俗，恐怕世界上仅有此人。要不是现在大环境恶劣，池浩辉岂能尽如人意，让他高谈阔论。狗屁，早就把他千刀万剐了，怪不得这个人能在海上城兴风作浪，不是没有道理的，回头仔细想想，完全就是拿他人的命当成炫耀的资本来衬托自己的虚假，要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绝对会被骗的体无完肤。
越想越气，越想越难受，浑身上下热血沸腾，已经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但理智告诉他，一定要忍。
川崎英文显得没那么淡定了，之前还能跟影佐祯昭客客气气地说几句话，但听闻一番豪言壮语，实在忍不住了，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突然性的暴跳如雷，用手指着影佐祯昭的鼻子，发泄着不满，开口就是国粹，呵斥着:“你简直就是个进化不完全的生命体，生命力腐烂的半植物，损毁亚洲同胞名声的祸害，祖先为之蒙羞的子孙，像你这种可恶的家伙，已经无可救药了。我幸福美好的家庭要不是因为你们侵略他国，也不会让我的父亲命丧于此，我学业回来，原本想我把的学习成绩当做给我父亲生日礼物，可是就在他生日那天，却被告知在他国战场上英勇牺牲。影佐祯昭，你还我的家，你个畜生，我川崎英文从此跟你不共戴天，我要替我父亲亲自手刃了你这个败类，拿命来！啊！……(あなたはまるで進化の不完全な生命体であり、生命力の腐った半植物であり、アジアの同胞の評判を傷つける惨劇であり、祖先が恥をかいた子孫であり、あなたのような憎いやつはもう救いようがない。私の幸せで美しい家庭はあなたたちが他国を侵略したからといって、私の父がここで命を落とすことはありません。私は学業から帰ってきて、私の成績は父への誕生日プレゼントと思っていましたが、彼の誕生日に、他国の戦場で勇敢に犠牲になったと言われました。影佐祯昭、あなたは私の家に返して、あなたは畜生で、私の川崎英語はそれ以来あなたと一緒に天をかぶることはありません、私は父のために自らあなたのこの敗者を手にして、命を持って来ます！ああ！……)”怒火攻心，渐渐丧失了理智，川崎英文现在只剩下无尽的仇恨。
亲人已仙游，
未呈儿孙福。
游魂于千里，
如何度思量。
这种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是一般所能承受的，川崎英文想到父亲的离世，心像是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悲痛从伤口流出，撒落一地忧伤。
影佐祯昭一个不可能原谅的名字。
影佐祯昭还在洗脑之中，他见川崎英文恼羞成怒，不跟他一般见识，用安慰的话来劝说，希望得到川崎英文的谅解，“你父亲是帝国的荣耀，为了帝国大业战死在沙场之上，他的事迹将会被历史铭记！我希望你不要被眼前的假象冲昏头脑，你需要冷静，需要深刻的意识到，继承父辈的遗志，坚定不移为帝国效力才是最好的选择。(あなたのお父さんは帝国の栄光で、帝国の大業のために砂場で戦死して、彼の事績は歴史に刻まれます！私はあなたが目の前の幻想に惑わされないようにしたい。冷静さが必要だ。親の代の遺志を受け継ぎ、帝国のために揺るぎなく働くことが最善の選択であることを深く意識する必要がある。)”
不到最后一刻，影佐祯昭绝不死心，他要继续他的阴谋论。
川崎英文听不下去了，很难想象父亲的好友，自己信任的叔叔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就算‘特效药’恐怕也难以拯救眼前这个已经疯了的战争刽子手，如果没有侵略战争，他希望影佐祯昭不是这个样子。
“你不配提我父亲，你没资格！”川崎英文索性不再用日语交流，他觉得对影佐祯昭实属对牛弹琴，说着池浩辉教给他的普通话，用尽洪荒之力，歇斯底里地喊出这句压抑许久的话。
这一刻心底的世界崩塌。
影佐祯昭懂不懂普通话，自然略知一二，用一句话来说，侵略一个国家，就要掌握一个国家的绝对语言。
“拿进来！”川崎英文一声呵斥，一男一女从门外抱着东西大踏步，气宇轩昂的走了进来，样子极其威风。
池浩辉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这不正是江南堰和刘林吗？他们什么时候凑到一起去了，天下简直小的可怜，到哪里感觉都是熟人。
刘林把一副字画和灵牌交付给川崎英文。
川崎英文细细抚摸，满意的点了点头。
池浩辉见此情形，忙问，“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川崎英文见池浩辉有疑问，毫不避讳，娓娓道来，回忆起之前的事情:“江南堰是我的校友兼好朋友，当年留学日本，就跟在一个学校读书，我们俩认识比认识你还早，也是我第一个友人朋友。第二个就是池先生。说来也巧，当我得知父亲在生日那天跟影佐祯昭征战战场英勇牺牲之后，和母亲悲痛欲绝，母亲托付我来海上城寻觅父亲的骨灰，并且为我父亲打造了一副灵牌，叫我一定要带回日本。带着仇恨和母亲的嘱托，我踏上了海上城的征途，走的是水路，于今天下午抵达海上城槽钢码头。下了来时的野川丸号旅行船，正巧碰见了池先生。本想跟你打个招呼，却见你十分繁忙。”
池浩辉想起来时的路:火车一战，非同小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下车后，凭借着自己对海上城外的路线熟悉，一路向北来到了于槽钢码头相连接的大运河，找了一个私家船只，支付了船票，一路北上，抵达了槽钢码头。下船后，偶感口渴，便想着去码头的值班室讨口水喝，意外发现张亥尹发布的寻人启事，盘算着明天去约定地点，水喝完，着急见金叔，叫了一辆车去了餐厅。
川崎英文继续回忆:“看见你上了黄包车后，我心生怀疑，好奇心驱使下，想看看你去哪里，就一路跟随你到了餐厅，在餐厅外的一间杂货铺停留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正巧碰上前来卖货的江南堰女士和刘林先生，我跟他们一番叙旧后，提到了你，他们一看是你，顺便跟我讲起了在火车上的遭遇，听的我热血沸腾，没想到这么久过去了，池先生的功夫还没丢。于是乎我的好奇心加重，跟二位停留半天亲眼目睹了你在餐厅的所作所为，当时我们都震惊了，你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属实厉害。此情此景，引发我的共鸣，我心生一计，池先生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引来影佐祯昭的注意，想方设法抓住你，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借此机会，我选定静安寺，带着二位，影佐祯昭带着你，一同前来，为我做个见证。一来是想揭露一下影佐祯昭犯下的罪行，；二来是想替我父亲沉冤昭雪；三来为表我的决心请你们做个历史的见证人。所以，我先行带着二位前来，从二位口里问出了影佐祯昭的电话，并给影佐祯昭打了一通电话，看来二位没少做功课，居然知道影佐祯昭每天都会去一次洗澡堂。”
川崎英文的解释让池浩辉弄清了很多事情，心里明朗，于是便跟川崎英文和江南堰刘林简单阐述了如何遇上影佐祯昭的经历。
解释完，下一秒，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影佐祯昭，眼神里充满了杀气。
川崎英文抖了抖身体，拿起字画重重的摔在影佐祯昭面前，飙风，“影佐祯昭，这是我请日本书法名家杜先生写的挑战书，我要代表父亲和日本侵略者想对无辜的海上城人民真挚的道歉，你记住，这一刻起，你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影佐祯昭也算是个收藏家，来海上城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对海上城的国宝进行掠夺，一看到字画格外亲切，他居然天真的认为，这是川崎英文的策反行动，目的就是帮助自己掠夺静安寺的国宝，这些人也是拿来给他邀功请赏的筹码，时机成熟，配合自己将他们拿下，这副字画就是为了表忠心罢了。
到现在，影佐祯昭还在做梦，做的梦连自己都信了。
他洋洋自得，迫不及待的打开字画。
看到一行字，顿时脸色刷白，他想错了。
字画上的字苍劲有力，工工整整地写着:挑战书:请影佐祯昭把用肮脏之躯侵略的领土归还给海上城人民！
影佐祯昭这下真的生气了，他想要把川崎英文宰了，喂狼吃，这人现在在他眼里，就如同海上城人民投靠自己阵营，成为叛徒一样，十分可恨，这是对他们帝国极大的耻辱。
一拍桌子，掏出南部十四式，扣下扳机，对准川崎英文，“你给我去死吧！”
池浩辉手疾眼快，瞅准机会，夺下影佐祯昭的南部十四式，“影先生，恐怕你没有机会再杀人了。”夺下后，枪口直逼影佐祯昭的脑门。
影佐祯昭不敢再动，没想到池浩辉身手如此之好。
影佐祯昭故作挣扎，“我的人就在外面，你们就不怕我在这里把你们彻底消灭了？还有机会反抗吗？”
“无所谓了，生死早已看淡，能除掉影佐祯昭，我川崎英文，这辈子都值得了！池先生，你先去二位身边站好，我有事要宣布。”川崎英文看着池浩辉和影佐祯昭，泪目。
待池浩辉和江南堰刘林并排站好后，川崎英文深深鞠了一躬。
毫无征兆，扑通一声跪下，面对着三人，低下高傲的头颅，哽咽地说出三个字，这字化悲愤为力量，冲击着川崎英文的内心，“对不起！”然后，低头沉默了二十秒。
在场的人大为震撼，没想到川崎英文竟会有这般觉醒，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并且承受的，看来，川崎英文的的确确被仇恨迷失了自己，眼下的他，只认识报仇雪恨。
池浩辉明白，为了掩盖战争责任，日本只有丢脸意识，没有罪恶意识。只会对自己不如人而感到丢脸，从而使自己更加努力，上进。但是他们的文化中是没有罪恶意识的，不知道忏悔。历史的东西，他们极度否认，在他们眼里，一切都是对的。
擦干眼泪，川崎英文站起身来，走到影佐祯昭面前，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他的脸颊，割断了自己的食指，鲜血迸发而出，溅到了脸上，看着血肉模糊的断指，没有痛苦，没有尖叫，强忍着说出最后一句振奋人心地话:“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您务必收下，我就算是死，也绝不瞑目，绝不与你们同流合污！那悲歌总会在梦中惊醒，诉说一定哀伤过的往事，那看似满不在乎转过身的，是风干泪眼后萧瑟的影子。”
大义凛然下的川崎英文，是这般，熠熠生辉。
影佐祯昭彻底死心，既然视死如归，与他为敌，也就别怪自己无情无义了，鱼死网破，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