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要钱
很多史书上,对太监田义有诸多好评。
不同于以往的太监,他不贪权。
历史上,万历后期不上朝不办事,他作为最受信任的太监,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众多职位。
换成孟冲冯保梁大忠,绝对会乐坏了。
但他没有,苦心劝万历上朝临政,阻止同僚太监堵塞外朝,类似的事很多。
如果换成文臣,他绝对可以立传了。
他还有一条评价,“周慎简重,练达老诚。”
意思很简单,事情交给他,可以放心。
田义也不明白,为何圣人这么看重自己,同殿办差的太监们,都问他怎么办到的。
他答不上来。
既然圣人要知道四卫军,勇士营的真实情况,出了皇城,他想了个主意,换了一身装扮,带上帽子,捂得严实。
今日是校场检阅,很多军属早就到此观看,吸引了不少人来,竟然连小贩都有。
田义来到晚,高地都站满了人,人群后面挡住视线,校场看的不够清楚。
咬了咬牙,往人群里挤去,惹得人们怨声载道,还有人喝骂他。
“你这憨货,踩了俺的脚,还挤个甚?”
身后的领子被人揪住,还不等他说声抱歉,就被提起脚腾空,吓得脸都白了。
好高壮的汉子。
田义被那人提到身前放下,视线只看到对方的胸膛,暗道不好。
“你把俺脚踩了,招呼也不打一声,你看看,俺娘新纳的鞋子就被你踩脏了。”
“对不住对不住,老汉从来没见过校场啥模样,听说今天有稀奇,所以心急,老汉赔你钱。”
那汉子满脸不快,大手放开那莽撞人,摆了摆手,“俺怎么要你的钱,你下次小心些。”
自己不敢暴露身份误了差事,本以为可能要吃苦,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个讲理的。
田义不想多做纠缠,拱了拱手就继续往前面挤。
不知道挨了多少骂,挨了多少脚,终于挤到一个可以看清楚的位置,满身是汗。
只见校场,上万人,乌压压一片仿若一片乌云。
各色旗帜鲜艳,把校场衬托的鲜艳。
田义点点头,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觉得四卫军还是可用的,一直到校场军演完,才跟着百姓散了。
却是巧了,茫茫人海中,又碰到刚才那莽汉。
那汉子却在哭。
一堆人围着,看着这么高大的汉子,哭的像个孩子,比看刚才校场还稀奇。
“你这大汉,为什么像个妇人哭哭啼啼?”
大汉抬起头,原来是刚才踩他脚的老伯,这才觉得不好意思,刚才还指责了对方,如今又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狼狈。
“俺不哭了,你们看什么看,都走,都走。”
大汉站了起来,赶小鸡似的赶着围观的人群,众人才发现这大汉站起来如此魁梧,不敢发生冲突都散去。
看到田义不走,大汉摸了摸后脑勺,羞愧的解释了一番。
原来这汉子是卖烧饼的,老娘在家做了烧饼,知道今日这里人多,让他此处卖。
他忍不住好奇,旁边的小贩说帮他看摊子,他竟然就真的放心的走了。
田义笑了,这汉子这么容易轻信人,不晓得怎么长的这么大块头。
“你笑俺?”
大汉不高兴了,瞪着眼,竟然有股虎气升起。
田义摇摇手,说道,“你如此容易轻信人,迟早会遭祸。”
听到田义的话,汉子不好意思的,也跟着笑了起来。
“俺娘也是这么说俺。”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家里何人?”
“俺叫大栓,家在六门巷,家中就老娘和俺。”
“你长得好身材,看你也喜欢军事,为何不去从军,搏一个出身?”
“俺祖俺爹都是兵汉,小时候教过俺,后来俺爹死了,俺娘就不让俺当兵了。”
“为啥?”
“俺娘说好人不当兵,当兵就是给别人当仆人,白白浪费力气还没有报酬,得罪了人死了也是白死。”
田义听闻,来了兴致,拉过大汉坐到路边,开始仔细询问。
皇城封门前,田义才赶了回来,差点被封在了外面。
乾清宫廊坊,灯火通明。
朱翊钧还在翻阅奏疏。
李现在一旁看的心疼,皇爷才十一岁,却如此勤于政事,大明成祖以来,实乃罕见。
田义到了乾清宫。
朱翊钧放下折子的,听完田义的汇报,久久不发一言。
“奴婢差点都被瞒过去了,想不到校场里的军士,原来都是临时找来的市井之徒。”
田义忍不住惊叹,一直听闻京营的各种谣言,如今才晓得,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田义办的好差事,辛苦了,今日之事,不可传出去。”
……
烛光中,朱翊钧渐渐收起杀心。
事情轻重不一,可大可小,不可急切,否则反受其害。自己最近懈怠了,仿佛真像个孩子般,失去了耐心。
第二日。
朱翊钧到了文华殿,发现今日的急报比往日多些,遂打起精神,先看奏疏。
摆在最上面的,是军报。
卜漏造反,涉及兴文,珙县两地,内阁票拟,已着四川总兵刘显领兵剿之。
这是让自己来补个印章了。
犹豫了会,还是批了同意,朱翊钧本想加个下不为例,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然后,就是北蛮叩关,要求大明给予赏赐。
内阁票拟否决,着各关卡严阵以待,着蓟镇总兵戚继光严令其部。
只看了两份奏疏,朱翊钧心情就大坏,晓得今年国家税赋又是亏空,晓得又会加征。
农业国家就是如此,因为生产力低下,交通不便,疆土越大,维持越难。
十成的资源,到了边地也就剩个三五成,更不谈远征大漠。
手里几百万两银子,丢出去填了窟窿,明年怎么办?
朱翊钧想了想,还是让张居正自个想办法吧,就当做自己不存在,历史上可没自己这几百万两银子。
自己弄得几百万两银子,要办的事多了去了,远远不够。
想到很好,但是张居正来了。
开口就是索要一百万两银子。
“朕哪里有钱?”朱翊钧皱着眉头。
“皇上有钱,臣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