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山为勾皴点，莫忘明暗
约莫是听到了外面对自己的评价，以此话警醒自己，顺便查探一下自己是否当真是个徒有其表的草包。
苏梦柏浅笑，“华而不实，怨之所聚也，出自左传文公五年。”
“其意警醒世人不要只顾颜面，不顾内在修养，若没有真才实学，言过其行，名不符实，这样的人就会招来别人的怨恨。”
长晋先生略有意外，很好，多少懂点，比自己当初设想好多了。
唐优伶见女先生轻点头也算明白这先生算是愿意留下了，唐优伶十分高兴。
“先生里请，才入府，不急于教学，也让这孩子前去准备一二。”
长晋先生看了看一旁不卑不亢，立若小松的少女，“好，有劳夫人了。”
唐优伶浅笑引路，回头对一侧苏梦柏道：“还不去收拾一番，稍后青院小筑侯着去。”
苏梦柏连忙一礼，随后退至一旁，见母亲引着女先生离开。
苏落眉头紧蹙，“小姐，这先生能行吗？方才还这般凶，要不要如以前般把她气走？”
转头冷目看向苏落，“好不容易请来的先生，你给我安生点！若有什么意外，我便让母亲发卖了你！”
苏落愣了愣，这是头回见小姐对自己这般诘语，随即又见小姐看向自己，“自知我今日授学，笔墨纸砚和堪用书籍可送到青院了？”
“不，不曾，我以为……”苏落自知理亏，试图找理由。
苏梦柏不再多看苏落，“云儿，随我去取物什，前往青院小筑侯着先生。”
苏云连忙跟上苏梦柏的步伐，落单的苏落一时有些不适应。
苏梦柏再次赶回梧桐苑取来相关物件，到青院小筑坐下才片刻长晋先生便在平嬷嬷的引路下款款而来。
看到来人，苏梦柏连忙起身一礼，“先生。”
平嬷嬷便苏梦柏颚首，随后离开，长晋先生抬了抬手，“往后不必多礼，只是受人特请，只教你几月而已。”
苏落见女先生姿态高傲，不由冷哼，“说到底你也只是一个女先生而已，我们小姐是丞相府的嫡小姐，如此无礼，你又算得什么东西！”
苏梦柏面色一冷，连忙抬头看去，果然，长晋先生面色更是面若冰霜！
苏梦柏起身一把掌掴在苏落脸上，“蠢奴才！主子未言而抢之，背后何人替你撑腰！给我滚出去领取责罚！”
苏落懵了懵，自己只是想搅和黄小姐这次授学，以往也是替自己解围，今日怎的对自己动手了。
苏落被吓到，云儿见罢连忙拉起苏落往小筑外而去。
因苏落还未回过神，很快便被带了出去，苏梦柏连忙恭敬跪下，“婢子无礼，请先生责罚。”
长晋先生冷笑，“今日初来，便合计婢子给鄙人下马威，京中盛名，当真并非虚假！”
苏梦柏有苦难言，只得姿态更低，毕竟长晋先生算是宣朝第一人，这般屈辱怕一时难以消气是必然。
“我自知难得先生原谅，确乃学生管教无方，先生盛名，学生属实敬仰，有心学之。”
苏梦柏苦笑抬头看向嘴角仍是愠怒的长晋先生，“不瞒先生，那婢女并非忠心于我，我以往先生皆因她不肯再多教于我！”
“一介婢女如何能左右于你！实属荒唐！！”长晋先生不信，更加觉得是眼前的少女编排只为寻借口。
“她背后另有其人，那人只想废了我，起码现在不是动她的时机，请先生见谅。”苏梦柏言语真诚。
长晋先生看着跪在面前的少女，初见时确实印象尚可，经此一闹，自己却有不愿多教的心思。
京中世族百家，府中错综复杂且腌赃事儿不少，这丞相府的苏家内部自己不了解，也不愿意了解。
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人，也就几个月，象征性教导一二便罢，其他皆看其造化。
长晋先生淡淡看向少女，“起身吧，鄙人还是之前那句话，你能学到多少便看你领悟了。”
苏梦柏连忙跪谢一礼，“多谢先生。”
“琴棋书画可懂那样？”
“皆只学过几日。”苏梦柏无奈，以往都学了几日皆因苏落没学成。
那时候自己也想的简单，总觉得她是自己丫鬟总该不会害自己，加之她的撺掇自己也没什么学下去的心思。
长此以往下去，也没几个先生愿意教自己，后来不知被那任先生传出去，之后就更没先生愿意教自己了。
长晋先生眉头紧蹙，“你先随便画个什么给我瞧瞧。”
见先生愿意教自己，苏梦柏连忙研磨，铺好宣纸专心画了起来。
长晋先生坐在一侧等候。
半晌过后，苏梦柏连忙把自己大作落笔，“先生，画好了。”
长晋先生起身相看，看了看宣纸上的团团污渍，隐约能明白她画的是假山以及竹子，意境与素材尚可，但这笔墨手法，当真没眼多看。
见长晋先生眉头紧锁，苏梦柏有些紧张，毕竟这是第一个选择这般教自己的，别被吓走才好。
“取材尚可，但你这技法当真不敢恭维，若说没有天赋，竹子其中几笔确有风韵，若说有天赋，这背后假山成团，看着都难受！”
“你如何会画这个？”长晋先生问出自己疑惑。
苏梦柏尴尬笑了笑，素指一伸，“小筑下面便是这个，来时看了几眼。”
长晋先生起身走了几步，朝小筑下方看去，确实有假山与竹林，记忆倒算不错。
看着眉头紧锁的长晋先生，苏梦柏有些心虚，长晋先生走进苏梦柏，从一侧拿出一张宣纸。
“点皴皆需秃笔锋，反复积点淡到浓。追求浑厚和苍茫，前后层次要分明。切记不可皴过腻，虚实用笔要灵动。笔笔相接连成片，有浓有淡才相得益彰。”
长晋先生边说边画，寥寥几笔，勾勒出的假山便多了韵味。
“画山时需得以山为勾皴点，树为彩墨染。画前需心中有形，先从树起跟。勾出树枝干，稍点树梢墨。颜色要细调，红绿要纯清。染在树梢顶，树头浓墨分。”
“勾画时需层次要分明。大小照远近，浓淡要看形。假山与画山石同理，莫忘暗与明。有光一方照，此方须淡澄。无光一方照，明暗下笔沉。”
“画好一磅石，远近多关心。与树相连处，层次要高明。无光山顶树，树下一片黑。有光山顶树，用色要沉稳，染色几次分。”
听着长晋先生提笔勾勒时的随口教学，苏梦柏只得仔细听着，用心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