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卧室里的画
《黎明踏浪号》
故事梗要:
故事发生在一个暑假里,当时苏珊跟着爸妈去了美国,而爱德蒙和露茜被送到了哈罗德舅舅家,所以他们和表弟尤斯塔斯住在了一起。一天,他们三个在露茜的房间玩儿,突然墙上那幅画着帆船的画将他们带入了一片大海。在海里,他们遇到了凯斯宾国王,他正在航海探险,所以把他们从海里拉到了船上,于是他们便一起开始了这次航海。他们这次航海的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寻找被驱逐的七位伯爵;另一个是能够到达狮王阿斯兰的王国。他们一路历尽艰险,特别是尤斯塔斯还变成了一条龙。最后他们找到了七位伯爵,为他们解除了魔法。也到达了世界的尽头,找到了阿斯兰的王国。最后除了雷佩契普留在阿斯兰王国以外,其他人都回到了纳尼亚。而爱德蒙、露茜和尤斯塔斯也又一次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正文:
有一个男孩叫尤斯塔斯·克拉伦斯,斯塔斯在英语中与“没用的”那个词发音很像,他确实不负其名。他的父母叫他斯塔斯·克拉伦斯,老师叫他尤斯塔斯。我也不知道他的朋友叫他什么,因为他一个朋友也没有。他不称呼自己的父母“爸爸”和“妈妈”,而是叫他们哈罗德和艾贝塔。他的父母很时髦,他们是素食主义者,不吸烟不喝酒,总是喜欢穿着一种特别的衬衣。房间里的家具很少,床上也没有几件衣服,窗户也一直开着。
尤斯塔斯喜欢动物,尤其喜欢死了后钉在卡片上的甲虫。他喜欢看书,特别是那些能够传达信息的书,有画着谷仓图画的书,还有画着国外胖孩子在模范学校做操的书。
尤斯塔斯不喜欢他的表兄弟和表姐妹,那是佩文西家的四个孩子——彼得、苏珊、爱德蒙和露茜。可是当听到爱德蒙和露茜要来住的时候,他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他的内心深处,喜欢发号施令和欺凌其他人。虽然他弱小的身材站起来还没有露茜高,更别说爱德蒙了,但是他知道如果是在自己家里,而对方只是客人,还是有很多方法整他们的。
爱德蒙和露茜一点也不想来这里和哈罗德舅舅和艾贝塔舅妈一起住。可是没有办法,那个夏天,爸爸要去美国上十六周的课,妈妈要和爸爸一起去,因为她都十年没有真正的假期了。彼得正在准备考试,努力学习,还请了教授为他辅导功课。在战争年代,四个孩子还曾经在教授家的房子里有过一段奇遇。如果教授还住在那里的话,一定会让他们四个继续住在那里的。但是后来教授不知怎么变得穷困了,住在只有一间卧室的小房子里。可是把四个孩子都带去美国,花费又太高。所以他们只带苏珊去了,因为在大人的眼里,苏珊是家里最漂亮的一个,而且她的学习也好(虽然从年龄上看,她也不小了)。妈妈说:“她去美国总比那两个小的能学到更多的东西。”爱德蒙和露茜尽力不让自己去嫉妒苏珊,但是想到要去舅妈家度过暑假,他们就感觉很恐怖。“我是最糟糕的了,”爱德蒙说,“因为最起码你还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而我只能和那个讨厌鬼尤斯塔斯住在一个房间里。”
故事开始了。那是一天下午,爱德蒙和露茜好不容易才能有一点时间单独在一起,当然,他们讨论的是纳尼亚的故事了,那是他们讨论的秘密国家的名字。我想,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说,都会有一个这样神秘的国家,只不过,对于我们而言,那也只是我们想象的地方罢了。在这一点上,爱德蒙和露茜要比我们其他人幸运多了。他们心里的那个秘密国家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已经去过那里两次了,而且是在现实中去的,不是在游戏里,也不是在梦里,而是通过魔法到达那里的,魔法是到达纳尼亚的唯一方法。去纳尼亚是他们约定好了,或者说近乎是约定,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他们一有机会就会谈论纳尼亚。
他们在露茜的房间里,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对面墙上的图画,那是这个屋里他们唯一喜欢的图画。但是艾贝塔舅妈一点也不喜欢这幅图画(这也是这幅图画被放在楼上一个小房间里的原因),但是她又舍不得扔掉,因为这是一个她不想得罪的人送她的结婚礼物。
这幅画画的是一艘大船——一艘直接向你驶来的大船。船头是镀金的,形状像是一条张着大嘴的龙头。船上只有一根桅杆和一张大的正方形帆,整个帆的颜色都是紫色的。从镀金的龙翼处,你可以看到船的两边是绿色的。船刚好行驶在一片波光闪闪的碧浪上,近端的海水携带着泡沫好像正向你扑来。很明显,这艘船正在巨浪中快速行驶,左船舷稍微倾斜(顺便说一下,如果你要读完这个故事,而你还搞不清楚这些概念,那么你最好先在脑子里有一个概念,也就是当你向前看时,船的左边是左舷,右边是右舷)。阳光从船的一边照耀着整个船身,阳光照着那一边的水是绿色和紫色的,而没有阳光照耀的那一边,由于船身阴影的遮挡,颜色呈深蓝色。
“我的问题是,”爱德蒙说,“看着纳尼亚的船,却没法到那里去,这是不是更糟糕的事情。”
“有得看总比什么也没有好吧。”露茜说,“这可是真正的纳尼亚的船啊。”
“还在玩你们无聊的游戏?”一直都在门外偷听的尤斯塔斯说,接着抿着嘴笑着走进了露茜的房间。去年,他在佩文西家住的时候,就听到了他们谈论纳尼亚的故事,他就拿这件事来取笑他们。他当然以为这个故事都是他们编造出来的,因为他自己很笨,什么也编造不出来,所以不相信他们编造的这个故事。
“这里不欢迎你。”爱德蒙没好气地说。
“我正在想一首打油诗,”尤斯塔斯说,“大体是这样。”
“那些说纳尼亚故事的孩子变得越来越愚蠢。”
“好吧,可是首先,纳尼亚和愚蠢这两个词不押韵。”露茜说。
“这是首押元音的诗,”尤斯塔斯说。
“别去管他的什么压元音的狗屁东西了。”爱德蒙说,“他只是渴望被关注。我们不理他,他可能就自己走了。”
多数男孩子碰到别人这样说,不是一气之下走了,就是发脾气,尤斯塔斯没有这样做。他只是抿着嘴笑,不一会儿又开口说话了。
“你们喜欢那幅图画?”他问。
“天啊,千万不要让他又开始讨论什么艺术了。”爱德蒙急忙说。可是真诚的露茜已经回答说:“是的,我喜欢,非常喜欢这幅画。”
“这是一幅过时的画了。”尤斯塔斯说。
“出去,你就不会看到这幅画了。”爱德蒙说。
“你为什么喜欢这幅画?”尤斯塔斯问露茜。
“嗯,因为一件事。”露茜说,“我喜欢它因为它看起来好像真的在移动,海水看起来都是湿的,而且海浪看起来也好像在一起一伏。”
尤斯塔斯当然有很多话来回应露茜,但是他却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他现在看着画中的海浪,也感觉海浪确实一起一伏。他只坐过一次船(而且最远到达怀特岛),还晕船。画中的海浪使他感到有些恶心。他试着看一些绿色的东西,再去看一眼,这时,三个孩子都张着嘴,看得惊呆了。
当你读这个纸质打印的故事时,你可能很难相信当时他们看到的情景,但就是你亲眼所见,你也很难相信画中船真的开始动了。这看上去并不像是电影院的电影,因为色彩要更逼真,更明净,就好像是户外的景象一样。船头直接冲进海里,激起了一大片浪花。接着,船又把海浪甩在了后面,这时,他们第一次看见了船尾和甲板,可是第二个海浪冲过来时,船头又上来了,船尾和甲板又不见了。就在这一刻,一直放在爱德蒙身边的练习本突然跳起来,练习本飞起来了,从空中直接飞到他身后的墙边,露茜感觉她的头发飘拂在脸颊上,就好像风吹拂着她的头发一样,确实刮着风。但是,是画中刮起的风向他们吹来。突然这阵风还刮来了各种声响——海浪的冲刷声、海水拍打船舷的声音、船自身发出的“嘎嘎”声,还有天空和海水之间的那种怒吼声。不过,真正让露茜相信她不是在做梦的是那种味道,那种浓烈的咸涩的海水味。
“停下来,”尤斯塔斯说,他吓得脾气有些暴躁,“这肯定是你们两个玩的什么把戏,快点停下,否则我要告诉艾贝塔了。哎哟!”
露茜和爱德蒙已经习惯了这种探险经历了,但是就在尤斯塔斯说“哎哟”的时候,他们俩也同时喊了一句“哇”。因为那股又凉又咸的海水从画中冲下来,在这股海水中,他们全身都湿透了,而且还喘不上气来。
“我要把这幅画砸烂了。”尤斯塔斯大喊。就在他大喊的同时,发生了好几件事。尤斯塔斯冲到这幅画前,爱德蒙知道这是魔法的作用,赶紧跳起来追他,警告他小心点,不要做傻事。露茜这时也从另一边抓住了他,海浪拽着他们向前去。在这一刻,他们变得越来越小,图画变得越来越大。尤斯塔斯跳起来想把图画从墙上拽下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画框上,在他前面的不是镜框而是真正的大海,海风和海浪正在冲打着镜框(此时可能已经是一大块石头了),他抓着身边跳起来的露茜和爱德蒙,晕过去了。接下来是挣扎和喊叫,就在他们以为身体要失去平衡的时候,身边的一个巨浪起来了,又从他们的脚上冲了过去,把他们拖进海里了。当海水灌进尤斯塔斯的嘴里时,他绝望的吼叫终于停下了。
谢天谢地,幸亏去年暑假露茜学会了游泳。她发现,如果她划得慢一点,确实会游得好一些,而且现在的海水比画面上的海水要凉很多。像很多穿着衣服掉进深水里的人一样,她要保持冷静,把鞋子脱下来,闭上嘴,张开眼睛。他们仍然离船很近,露茜看见,绿色的船舷高高地站在他们面前,甲板上还有人看着他们。这时,正如每个人估计的那样,尤斯塔斯慌乱中,竟把露茜一起拽下了海里。
当他们浮出海面时,露茜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船舷上跳入海里。爱德蒙这时就在她旁边,他踩着水,抓着正在号叫的尤斯塔斯的胳膊。然后,又有一个人从另一边拽住了她的胳膊,那个人看起来很面熟。船上很多人在大喊,舷墙上聚集着很多人,上面扔下了绳子。爱德蒙和那个陌生人把绳子紧紧地绑在她身上,这耽搁了他们很长时间。绑好后,她的脸都发青了,牙也上下“咔嚓咔嚓”地打起架来。其实,露茜所谓的耽搁很长时间也并没有多长,因为他们要等绳子不动了才能行动,以免把她吊上船时,船舷伤到她。虽然他们尽力小心了,但她还是浑身湿漉漉地,颤抖地站在船板上,膝盖被磕得青肿。露茜上来后,紧接着把爱德蒙也吊上来了,然后是可怜的尤斯塔斯,最后上来的是比露茜大几岁的金发陌生男孩。
“啊——啊——凯斯宾!”露茜刚喘过气来就大喊。真是凯斯宾(上次他们来纳尼亚时,帮助凯斯宾坐上了纳尼亚国王的位置)。爱德蒙也马上认出了凯斯宾。于是他们三个在甲板上高兴地握手拥抱。
“可是你们的这位朋友是谁啊?”凯斯宾面带笑容地看着尤斯塔斯说。这时的尤斯塔斯哭得更厉害了。任何一个和他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当弄得浑身湿透的时候,都会和他似的大哭一场,好像这是他们本该就有的权利。这时,尤斯塔斯大吼道:“让我回去,我不喜欢这里。”
“让你回去?”凯斯宾说,“但是你要回哪里呢?”
尤斯塔斯冲到船舷,好像他还想要看看海面上的画框,他认为或许还能看见露茜的房间。可是他看到的只是泛着泡沫的蓝色海浪和浅蓝色的天空,一眼望去,大海没有尽头。也许我们不应该责怪他,因为他们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当时很难受。
“嗨,赖尼夫,”凯斯宾对其中一个水手说,“给两位陛下呈上美酒。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后,他们需要暖暖身子。”他称爱德蒙和露茜为陛下,是因为他们和彼得、苏珊早在他即位前就已经是纳尼亚国王了。纳尼亚的时间和我们世界的时间不一样。如果你在纳尼亚过上一百年,当你回到我们的世界时,和你离开的时间是一样的。但是当你在我们的世界过上一周,你可能会发现纳尼亚已经过了一千年,或者只过了一天甚至也还是原来的时间,这个只能等到你到达纳尼亚后,你才会知道。因此,佩文西两兄妹自从第二次去纳尼亚后,终于又回到了纳尼亚,纳尼亚人知道他们会回来的。就像我们世界的传说,英国的亚瑟王也终会回来的一样。所以我会说,越快越好。
赖尼夫端着冒热气的美酒和四个杯子回来了。每个人都想喝这美酒。爱德蒙和露茜啜了一小口,顿时感觉身上一股暖流到了脚趾。但是尤斯塔斯却苦着脸,又吐起来,一会儿又大哭起来,还问有没有加维生素的营养食品,能不能用蒸馏水来调制,他非要求等到下一站就要把他送回家。
“你们带来的这个伙伴真是很可爱,王兄。”凯斯宾小声地对爱德蒙说,而且还“咯咯”地笑起来,但是还没等他继续说下去,尤斯塔斯又开始了。
“哦!哇!那到底是什么啊!把那个恐怖的、讨厌的东西拿走。”
他感到有些惊讶还是情有可原的。从船尾楼的小屋里确实走出了一个很奇怪的东西,而且它在慢慢地向他们靠近。或许你可以叫它(或许它就是)老鼠。可是这是一只用两个后腿站着的老鼠,竟然有大约两尺高。头上围一条细细的金色带子,搭在一只耳朵下面,另一只耳朵上面的带子里还插着一根长长的深红色羽毛(因为老鼠毛的颜色很深,几乎都是黑的,这样的装饰造成很醒目的效果)。老鼠的左爪还拿着一把几乎和尾巴一样长的剑。在这样摇摇晃晃的甲板上。它居然还能保持着平衡,而且还很优雅地、慢慢地向他们走来。爱德蒙和露茜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它是雷佩契普,纳尼亚国所有会说话的动物中,最勇敢的老鼠大军首领。在第二次柏卢纳战斗中,它赢得了很高的荣誉。露茜很想把雷佩契普抱在胳膊里。她以前也这样想过,但是她知道永远不会享受到这种乐趣,因为这样做会冒犯它的。所以她立刻单腿跪下和它说话。
雷佩契普伸出左腿,缩回右腿,给露茜鞠躬,并亲吻她的手,然后挺直了身子,捻着胡子,尖声地说:
“向女王和国王请安(说着它又向爱德蒙鞠躬),两位陛下的到来让这次航行更加辉煌了。”
“哎哟,把它带走。”尤斯塔斯哭喊着,“我讨厌老鼠,我也忍受不了动物表演,他们愚蠢,粗俗而且还自作多情。”
“我理解的是,”雷佩契普盯着尤斯塔斯说,“这位没有礼貌的人受到陛下的保护啊,因为,要不是——”
那一刻,爱德蒙和露茜都抽了抽了鼻子。
“我真傻,让你们浑身湿漉漉地站在这里。”凯斯宾说,“下去换衣服吧。当然,露茜,我会把我的小屋让给你,但是恐怕船上没有女士的衣服。所以你只能将就一下穿我的了,雷佩契普,你来带路,好好带路哈。”
“女王请,”雷佩契普说,“既然涉及荣誉问题,那只好让步了——至少现在是这样的——”同时,它狠狠地瞪了一眼尤斯塔斯。但是凯斯宾一直催他们,很快露茜就发现自己穿过了小屋的门。一看见这个小屋她就立刻喜欢上了它——三扇方形的窗户,外面是蓝色的、翻滚的海水。房间里还有一个桌子,桌子旁边摆着三个低矮的软垫凳子,屋顶上面吊着一盏银白色的灯(看到这精细的做工,她知道这肯定是小矮人做的)。门前面的墙上挂着狮王阿斯兰的平面金色图像。露茜刚看了这一切,凯斯宾突然打开了船舷一边的门,他说:“露茜,这是你的房间了。我来找几件干衣服。”他边说话边开始在其中一个柜子里找衣服,然后出去,让露茜换衣服,并说:“换好后,你把湿衣服放在门外,我会叫人拿到伙房去烘干。”
露茜在凯斯宾的房间里很自在,一点没有拘束感,就好像已经住了好几星期了一样。她也不担心船身摇晃,因为以前她在纳尼亚当女王的时候,已经在海上航行了很多次了。这间小屋虽然不大,但很亮,而且里面有很多镶着镜框的画(画的是各种鸟和动物,还有朱红色的龙和藤蔓),房间里很干净,一尘不染。凯斯宾的衣服对露茜来说太大了,但她还是能凑合的。可他的鞋子、拖鞋和长筒靴都太大了,穿驾驭不了,而光着脚在甲板上走,她也不在乎。穿好衣服后,她望着窗外流逝的海水,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确定他们会有一段很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