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江湖99
谢轻云按着狂跳的心脏,坚定了从前的想法:不是我定力不够,而是遇上了妖孽!
曲玲珑心想:此人虽不是绝色,但气质清绝,雌雄同体,可阳刚可阴柔,还带有几分天真烂漫。尤其是这双眼,干净得让人生不出丝毫邪念。如此尤物,怪不得雪凌寒会动心。
萧思源叹道:可惜是个男儿身!若是女子,估计也差不了野烟姐姐太多。
莫待抱着饭团,斜倚梅树,浅笑晏晏:“各位公子看够了么?看够了就给钱吧!”他的笑不见了,又是冷清傲慢的样子,“我收费高,不讲价也不赊账,给不起钱的就留胳膊腿抵债。谢三公子清贫,就收他五十两银子;小王爷、玲珑公子和夜月,一人五百……金。灵犀,收钱。”
灵犀变成盘子,在众人面前转来转去,还不时蹦一蹦,十分开心。谢轻云放了一张银票进去,笑道:“一笑值千金。如若不够,我用余生偿还。”
“你拿什么还?就知道借花献佛,这银票还是我的金豆子换的。”夜月灿嘴上叫着,业已掏了几颗金珠出来,“本大爷懒得跟小人计较,就当是被狗咬了!”
“你这个人当真没趣。如此美景,就是再给万金也值得。”曲玲珑左手一把金叶子,右手一把珍珠,看也不看直接给了灵犀,“够不够?不够我卖身也给。”
“够不够请公子自行掂量,我只管收钱。我这里的规矩,沾了盘子就是我的,多了不退少了要补。”
萧思源一撸袖子,作势要打人:“你抢钱啊?看你一眼就要收本王五百金!你比霓凰城的头牌姑娘还要贵!不对,头牌姑娘都没你这么贵!”
“小王爷不想给钱?可以。你穿成我这样,让我欣赏品味一番,咱俩就扯平。”
“不干,坚决不干!”萧思源两手一抄,鼻孔朝天,“钱在本王的腰包里,不给你又如何?”
“不给就不给吧,小王爷高兴就好。我重伤初愈没本事抢,只能另想办法。长风,快去准备笔墨,替我写一摞求救书。你就这么写:宁王和宁王妃教子无方,教养出的小王爷始乱终弃,祸害了某位命苦的姑娘。如今这姑娘抱着孩子千里寻夫而来,他却翻脸不认账……”
“你……你……!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什么你?再不给钱我就请两个姑娘去宁王府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见人就发求救书,我就不信没人管。”莫待亲了亲饭团的大尾巴,催道,“我着急给饭团买鱼干。你再废话饿着了它,就不是五百金了,五千金也不止。”
“你就是个强盗!土匪!吃人不吐骨头的坏胚子!你坏死了!”萧思源发着狠把钱袋扔到盘子里,还不解恨地补充了一句,“吸血鬼!”
“你见过?带我见见呗,我愿意出五万金。”
“以前没见过,今儿刚见着。就你这样的,爱钱如命!”
“我说,你到底会不会骂人?不会骂人我免费教你?”莫待清清嗓子,双眉耸立,堆出满脸凶相,“莫待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玩意,哪有你这么坑人的?长得丑,想得美,还一天到晚装金贵。真不知道你爹妈是怎么教你的!自知之明有没有?羞耻之心有没有?没有?没有你还好意思到处乱窜?知不知道行走江湖什么最重要?是一掷千金的大方,是两肋插刀的仗义,是不计得失的洒脱,是快意恩仇的豪迈!这些你也没有吧?没有你还出来混?谁给你的胆子?赶紧拿上你的珠子金子滚蛋吧,别丢人现眼!别让本大爷……噢不,是别让本王爷再看见你!”他声情并茂的表演将泼妇骂街的神态模仿得惟妙惟肖,惹得众人笑成一团。包括萧思源,也没忍住。
饭团痴痴地看着他,淡蓝的眼眸里波光流转。
莫待走回廊下,云淡风轻地道:“长风,更衣。”说罢挥挥衣袖翩翩而去,飘飘若仙。
待众人重新在逸梅园汇合时,莫待已恢复到旧时模样,只不过肩头多了一只拳头大的猫。萧思源稀奇它小巧玲珑得过分的身体,想摸一摸,不料被摁在地上又抓又打又踢,差点破了相。曲玲珑仗着武功高,嘲笑完萧思源便想一亲芳泽,结果被一猫爪拍飞到门外,摔了个四脚朝天。
莫待由着饭团折腾,乐呵呵袖手旁观:“两个大男人欺负一只猫,有出息。”
萧思源指着他血迹斑斑的手和伤痕累累的脸,无声控诉。
莫待鄙夷地道:“两个大男人连只猫都搞不定,活得有啥滋味?”
曲玲珑叹道:“想我玲珑公子一世英名,竟然毁在一只猫手里。”
莫待淡淡地回了句:“猫都打不过的人,不配有英名。”
曲玲珑和萧思源知道斗嘴遇上了对手,哭丧着脸,甘心认栽。顾长风和谢轻云深知莫待对饭团的喜欢,自然不会去招惹,乐得看热闹了。
萧思源震撼于梅染的绝世风姿,想着莫待得其照顾,又羡慕又不平:“不都说梅先生比雪凌寒还不近人情么?可我看他对你挺好的。”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在本公子面前玩弯弯绕。”
“呃……我就是想问问,你可有见过姻缘殿的红线?”
莫待被问得一愣:“红线?我还真没见过。姻缘殿好像没红线。”
“没红线叫什么月老?难不成,天下有情人的姻缘都得自己牵?”
“虽说千里姻缘一线牵,可此线非彼线。想要好姻缘还真得靠自己。”莫待将萧思源看了又看,诡秘一笑,“你想要先生的红线?”
萧思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里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想要?”他只顾着打探消息,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三人同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莫待连连摆手:“我是问,你是不是想要我帮你偷先生的红线?”
萧思源眼睛一亮,捂着嘴道:“你能偷到红线?你这么厉害吗?”
“你说呢?姻缘殿我已经去过很多次了,熟得跟自己家一样。不过……”莫待对着空空的手掌吹了口气,“小爷最近手头紧,没钱买营养品补身子。这事恐怕……”
“没事,我有。”萧思源飞快地献上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然后继续搜刮已空空如洗的口袋。“不够的话明天早上我叫人送来。只要能帮我偷到红线,钱不是问题。”
谢轻云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家阿呆,生财有道!”
顾长风也笑了:“公子,下手有点狠了。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曲玲珑笑道:“不狠不狠,没叫宁王府送钱赎人就很不错了。”
萧思源一头雾水:“你们啥意思?说清楚。”
“意思就是……”莫待掂了掂钱袋,转手就给了顾长风,“我有钱买好吃的了,你的红线就别指望了。为什么呢?正如你所说,姻缘得靠自己,我帮不上忙。”
“可你刚刚明明答应了帮我偷线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我有说过么?没有吧。麻烦小王爷认真、仔细、用心地回想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帮你偷东西了?我只是说我对姻缘殿很熟。熟,只能说明我轻功好武功高,想去就去了,不代表我会杀熟。偷东西犯法。你的,明白?”
萧思源想了一想,捶胸顿足嚎叫道:“莫待你这个大骗子!”
莫待抠了抠耳朵,不为所动:“别这么大声嘛!嗓子喊哑了还得花钱买药。你没钱了吧?没钱了就要跟我借,我的利息可高了。”
萧思源不嚎了,不服气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借你的?我借他们的不行吗?”
“当然不行。谁要敢借钱给你,断我的财路,我就在他的饭菜里下毒,毒他个行动不便半身不遂。到时候,不还得请我治病?偷偷告诉你,我的出诊费不是一般的高,有病了千万要绕着我走。”
谢轻云连忙道:“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为了给我大哥治病,我……”
萧思源恨不能踢莫待两脚,恶狠狠地道:“行了!别一唱一和了!”
“我现在是病人,给点营养费就把你心疼成这样,咱俩还是不是朋友了?得了,中午的鸡腿都给你了。”莫待抠着手指,小声道,“别生气,我还你就是了。咱俩好哥们,可不能因为钱这种俗物翻脸。长风,把钱袋还给小王爷。”
“谁心疼了?谁生气了?我堂堂小王爷,这点钱……这点钱不算啥!”萧思源大度地摆了摆手,神情中的郁闷已消失殆尽,只剩开心高兴。“都说了是朋友,还计较这些干什么。”
曲玲珑本想调侃几句,哪知莫待已换了话题:“有些东西该计较还是得计较。比如,石中堂伤口的特征,皮肤的颜色。血的浓稠如何?有无异味?诸如此类,小王爷可还记得?”
萧思源想了很久,急得挠头:“我记不太清了。”
“此事不能含糊,辛苦你带着霜月再去一趟。如果伤口周围的血已完全凝固无异常,不要声张,速速返回。如果血有水化的迹象,就该你上场表演了。”
“公子想到什么了?”顾长风问,“兵器的问题?”
“目前只是猜测。”莫待玩着上官离的指环,细看上面的狼眼,“我猜,有人仿照霜月造了一把冰剑,用它杀死了石中堂,想嫁祸给谢三公子。原本现场有冰剑留下的水痕,可恰逢深秋,早晚有露,勘查的人若不够细心或经验不足,会误以为是露水。如果我的推测没错,你便想个稳妥的办法将真相公布于众,替谢三公子洗清嫌疑。玲珑公子,麻烦你当一回保镖,护小王爷周全。”
曲玲珑笑道:“乐意效劳。正好我想看看石中堂的死相。”
“还得带上这玩意,对吧?”萧思源将指环扔进钱袋,动作极为轻慢。
莫待眯了眯眼:“你很看不上这枚指环?”
“我又不是上官家的人,凭啥要看得上?”
“那你知不知道上官家为什么会以狼为家徽?”
萧思源不在意地道:“我既不参与朝政也不带兵打仗,有必要知道得那么详细?”
“若你是平民百姓,你可以不用知道。但你是宁王的儿子,你就必须知道!”莫待的口气十分冷硬,“你是不是以为上官家的荣耀是上官家的女人在后宫争斗出来的?”
见莫待动了气,萧思源的声音小了不少:“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事实恰恰相反,后宫中上官家女人的地位是靠上官家的男人打出来的。没有上官家的男人在战场上流血牺牲,在朝堂上出谋划策,后宫的女人不过就是花瓶里的一朵花,皇帝高兴了就看一眼,不高兴了可能连苟活都做不到。而没有后宫势力的上官家还是上官家,并不会因此就衰亡了,说不定还会更兴盛。”
曲玲珑暗道有理:不做皇亲,只做纯臣。少了外戚弄权的担忧,萧尧可能更愿意放权。
“不对吧!你看看上官家的男人,一个个沽名钓誉,争权夺利,哪有为国效力的心思?”
“那只是现在。先帝刚登基的那几年,为了抵御外敌入侵,上官家的男人前仆后继,主动奔赴战场,都快死绝了。他们有的年逾六旬,有的刚娶妻,有的还不满十六岁。在与甘驰国的一战中,老宁王奉命驰援。因天降暴雨,山体滑坡,道路毁坏,到达时战争已结束。老宁王翻遍堆积如山的尸体,终于找到一个一息尚存的少年。他身中数箭,缺了半张脸,四肢也仅剩一只胳膊一条腿尚能动弹。见有人来,他拄剑起身,准备杀敌。得知是自己人后,他问:我们赢了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含笑而逝。老宁王痛哭流涕,发誓要为死去的将士报仇。于是便有了昭阳国历史上惊天动地的一战——宁水河之战!那一战,将士的士气空前高涨,打得甘驰国差点灭国。那个让全军上下一心,同仇敌忾的少年,叫上官飞,是上官家嫡亲的骨血,还有十个月才满十六岁。后来,外患消除,江山稳固,先帝赐云狼为上官家的家徽,以表彰他们卓越的贡献。同时,为了绵延上官家的血脉,先帝下令三朝之内不召上官家的男丁上战场。这才有了你今天看到的一切。”
萧思源十分震撼,却嘴硬地道:“即便如此,如果没有后宫女人的推波助澜,上官家也不可能权倾天下!”
“小王爷到底有多看不起上官家的男人?上官离很差么?差在哪里?”缓了缓,莫待语重心长地道,“上官家祖训过百,每一条都包含立身处世,持家治业的道理。比如:无论男女,须自食其力,不得借他人之功扬自己之名。所以,上官家每一个进宫侍奉的女人凭的是自身的美貌与聪慧,每一个入朝为官的男人也都是靠自身的才干与权谋,从未借祖宗的光得额外恩赏。祖训和家规,加上天资与努力,养成了上官家的人争强好胜的性格,也让他们中的大多数官居高位。不信你去问宁王,上官家官位在身的男子,可有靠女人上位,名不副实的?你也可以向淑妃娘娘求证,宫廷生活千难万险,上官媃可曾在旁人面前提起过祖上的功绩?哪怕有过一次,都算我输,我可以替你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