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连锁反应
美惠把杂志都翻了个遍，即使总共只要留院观察四天，于她而言也太过无聊。病房里没有电视，更别提其他可以娱乐的东西了。
终于熬到出院的日子，美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听到病房有人敲门。
是晴子来接她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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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子……”美惠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些不对劲，比如，流川说好来接她出院却食言了，还有晴子躲闪的目光，都太反常了，“发生什么事了？”
晴子闭口不谈，美惠犹疑地猜测：“是不是，湘北今天输掉了比赛。”
“嗯。”虽然比去年进步一个轮次，但是晴子的语气透着淡淡的哀伤。这奇怪的违和感，若是说输掉比赛会难过一阵子，可晴子眼底的悲伤又从何而来？
还不知道赛场上发生了什么，她有好多问题想问，可帮忙收拾东西的晴子却一言不发。
晴子的演技太拙劣，傻子也能看出来，她一定有事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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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子，你不对劲哦。”
“没，没有啦。”
“你有，你就差把「有事」写在脸上了。”
晴子抿唇，在美惠的注视下，最终还是和盘托出：“我真的瞒不过你，樱木和流川，他们两个都受伤了。”
轮到美惠六神无主了。
“怎么回事？他们伤得重不重？住院了吗？”美惠抓住晴子的衣袖问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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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惠的追问之下，晴子告诉了她，在一次篮板球的拼抢中，那两人与对方的中锋都摔倒在地，而流川更是后脑着地，直接被抬出了比赛现场。
“怎么会……”听闻流川的遭遇，美惠的眼泪已经先一步滑落，可是晴子不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只要一想到流川重重摔倒在球场上的场景，就像被石头砸在心尖似的钝痛，“流川，流川他在哪里？晴子你快带我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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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美惠来到流川的病房时，只见男生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想要伸手去触碰，又怕碰到了伤处而小心翼翼地缩回手。
美惠突然想到未来的某种可能：流川因为学生时期的伤病而无缘NBA。
一股无以名状的恐惧感包裹着她，美惠摇了摇头，试图赶走脑子里那些不好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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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见过他未来的人，所以她害怕，因为她出现在错误的时间而打乱周围人们原本的轨迹。
绝对不要，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她也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可是究竟要怎么做，美惠呆坐在床前，迟迟没有头绪，只剩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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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在美惠小声的抽泣声中缓缓睁开眼。
“很吵诶。”是略带嫌弃的男声。
“流川，你还好吗？还认得我吗？”想起一些电视剧里头部受伤而失忆的桥段，美惠试探地询问。
流川下意识要发射一个习惯性的白眼，奈何眼部肌肉牵动面部，头又痛了起来。
“嘶……”
“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来。”说着美惠就要起身，结果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水杯，还有旁边的矮凳。
察觉到那种关心则乱的心情，流川伸出右手按住美惠：“傻瓜，大惊小怪。”
美惠被流川突如其来的受伤打乱阵脚，虽然伤病对于运动员来说是家常便饭，而美惠看在眼里也是真的心疼，泪珠一颗颗断了线，氤氲了视线。
“听到你受伤的消息时，真的吓死我了。”美惠嘟囔着说。
直到修长的手指抹去眼角挂着的泪花，她看到流川神情一如往常，低沉的嗓音传来“我还好”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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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进四本就焦灼的比赛里，主力队员受伤下场，而且还是两个，对方的优势显而易见，结果便是湘北今年的大赛征程草草收场，即使没有亲历现场的状况，换做谁也能理解流川的心情。
可是此刻的美惠，也只会说些安慰的废话：
“请你一定保护好自己，不要受伤，还有明年，是流川的话，一定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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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吗？”流川喃喃地吐出几个音节。
如果他没有去抢那个篮板球，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原本赢下比赛之后，下一场就可以和泽北一决胜负。
就好比准备了一个学期的考试，直到当天，却因为意外的大塞车错过了考试时间。
你说，归咎于这糟糕的路况，可是，如果可以提早一小时出发，或者换一条路走，是不是也可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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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叩门板的声音打断了流川的胡思乱想。
“打扰了，可是，门没有关诶。”
是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仙道和智花。
同样是止步于八强，陵南全队已经对这成绩很满意了，从他们脸上轻松的状态便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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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智花姐。”美惠忙用手背去擦眼泪，想到刚刚哭到花脸的样子可能被这二人尽收眼底，即使是哥哥嫂子也觉得好害臊的说。
美惠发扬了鸵鸟精神，全程低着头去搬凳子，假装无事发生，招呼他们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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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客套的关切询问，只听仙道不紧不慢地开口：
“刚才路过樱木的病房，那家伙，好像恢复得很快，已经嚷嚷着不要住院了。”言外之意，在复健这件事上，你不会输给樱木吧。
不得不说，还是仙道的做法更为奏效，三言两语便扭转了流川的注意力。
“那白痴。”狐狸又恢复了以往的傲娇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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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自己太严苛了，”此时的仙道终于像个兄长一般，轻拍流川的肩头，“有想要击败的目标当然是件好事。”
说话的时候，仙道有意往美惠那边瞟了一眼，而后又补充一句：“我们从来不认为，你比泽北差啊。”
“咳咳。”流川试图说些什么，但足足反应了几秒，才听出仙道的一语双关，只好用略显尴尬的咳嗽声敷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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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果然是小朋友呢。”仙道得出了如是结论。
“但是他知道替美惠擦眼泪呢。”智花用手在仙道眼角轻轻刮过，模仿着流川刚刚的动作，“为姐甚是欣慰。”
啊呀，他们，果然还是看到了！
美惠跟流川对视一眼，然后两只小狐狸齐刷刷地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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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雨总是来得急走得也快。
又是一个清晨，雨刚刚停，地面上还有不少积水。
属于流川的夏天，意外画上休止符，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带领山王工业重新拿到全国大赛的优胜奖杯、当选决赛MVP、张扬着自信笑容的泽北。
看到电视转播画面里，泽北表现出许久未见的激动，美惠庆幸他已经彻底摆脱美国试训的失败阴影，但不免更为流川感到遗憾惋惜。
于是美惠专程打包了栗花落奶奶的牛肉饭，打算给流川改善伙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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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美惠来到住院部，像往常一样推门进入病房，将便当盒摆在流川面前的小桌上，之后便去处理鞋子上的污点，兀自抱怨着下雨天的麻烦。
“最近总是下雨呢，流川。”
“哎呀，我这双鞋子不能再沾水了，好难擦。”
“对了，晴子说她家附近新开了一家小店，味道很不错，等你出院我们去吃吃看。”
……
因为知道流川本就是语言匮乏的人，美惠自顾自说着，倒也没有期待回应。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流川的情绪低落，更甚于意外受伤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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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美惠注意到花瓶里那束刚换上的花和崭新的卡片，就会知道安西教练刚刚才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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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半小时前。
看到学生的状态并不差，白发佛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
“教练。”头部的伤已经并无大碍，流川双手撑着身体坐起。
“流川同学，看样子你恢复得差不多了。”
“嗯。”
“那就好。”
言简意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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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泰勒先生他……”
流川问出了他关心的问题，他知道泰勒一直关注着全国大赛。随着大赛落幕，经纪人先生的最终人选也将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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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岁的流川还不懂得职业篮球的残酷和商业运作的规则，虽然此前泰勒对流川的评价从“短板明显”提升到“前途光明”，但是当他发掘到更具商业价值的球员时，即使没有这次的意外受伤，流川也是被泰勒放弃的那一个。
看着那双纯粹不含杂质的眼睛，安西教练惟有送上自己的鼓励：“好好休养，流川同学你还年轻，以后的机会还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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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量与文字的多少并不成正比，安西教练没有提及任何否定的词汇，加之那位知名经纪人再没有联系过流川，其实答案已经再明显不过。
而这是流川在球员生涯中，必须经历的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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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大赛因伤止步的遗憾，被经纪人放弃的打击，对于少年流川而言，心情跌到了谷底。就连美惠把他爱吃的牛肉饭端到眼前，也提不起食欲。
性格使然，流川不会像同龄人那样去宣泄情绪。只是床单被攥紧，留下几道皱褶印记，无言诉说着内心的不甘。
美惠只当他是住院久了，难免烦躁。也便安心坐在床边，不再打搅流川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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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多年以后，美惠都在埋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细心一点。
彼时已经逐渐成熟的流川选手，也终于懂得表达与沟通的重要性。
可是现在，他们还只是一对笨蛋高中生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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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秋季开学的日子。美惠的社团活动忙碌不少，前辈麻衣临近毕业的缘故，社团活动的大小琐事便落在了她身上。
流川篮球队的训练照旧，依然要面对最不擅长的数学课，依然忍不住打瞌睡；生活又恢复了原样。
篮球队每日晨练，戏剧社常常排练到天黑，两人甚至已经很久没有一起上下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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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他们都有空的周末。
流川一手轻抚着盘在他腿上的小黑猫，一手随意地搭在脑后，眯着眼，仰头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像这样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逗猫晒太阳，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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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川自己都不知道，此刻他的面容舒展，像是雨季结束后阴云散去的晴空。只感觉到手指轻触皮肤的一丝痒意，睁眼就看到美惠对他露出灿烂的笑。
“流川今天看起来心情蛮不错呢。”
流川点头。
“是有什么好消息吗？”美惠好奇宝宝上线，雀跃的样子比他们的小猫还要活泼一些。
“我收到了深体大的邀请。”
如唐泽教练所说，他很欣赏流川，而秋季开学后，深体大如约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获得唐泽教练的青睐，提前升入大学、接受更加系统的训练，迎来前景大好的选手生涯。这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最好的消息。
却没有预想中美惠为他高兴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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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惠低头不语，陷入了沉思。
看着流川摆脱低沉，她当然为他高兴，可是，要怎么开口告诉他，一定不可以去深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