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夫人她不奉陪了（29）
猎山寨一片热闹，就连平日站岗不善言辞的弟兄都开始交头接耳。
大家知晓了，猎山寨三当家一身女装佼佼乌丝，逶迤粉红眼烟纱裙，带着个俊美男子骑马而归。
“若说这三当家长得娇媚态，眸含春水，长得那是一个美。”
“岂止是美，那叫一个倾国倾城，婀娜身姿曼妙，光是一站就足以勾人魂魄。”
“我进寨子这么多年，偶有瞧见三当家好几次，三当家每次都铁甲披寒光，这一次对镜贴花黄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哎，怕是这展少主要伤心了，这寨子里谁人不知展少主喜欢三当家多年了啊！”
话音刚落，其他人戳了下他。
壮士抬起头，发现温雅如玉的展钰正站在他面前，他整个人背脊瞬间僵硬。
“展、展少主——”
展钰温润笑了笑，佯作无所谓道：“见过花开就好，何必在意花落谁家呢。你们说是吧？”
“是、是、是，展少主说的对。”
展钰同他们一笑了之。
他刚刚见过戚妩，自然也得知戚妩和秦夙私定终身的事情。
事实告诉他，他应该放手了，毕竟他们这么登对。
走在砌砖泥地上，展钰倏然抬头望天，苦涩一笑：“但是我又如何该去和一个不想失去的人说再见呢。”
“或许这么多年，我并不是在等她有一天看到我的心，钟情于我，而是在等某一天，不喜欢她罢了……只是那一天似乎遥遥无期。”
*
一群子人正围着戚妩转，摸着下巴，时不时朝戚妩点点头。
被盯着有点不习惯的戚妩拈起茶盏喝了几口茶，看向姜芷瑜的肚子道：
“别转了，二哥，她挺着个大肚子，你也不拦着还跟着她一块转。”
“我们这不是好奇吗，可是鲜少瞧见你穿女装。”
戚储卫扶住姜芷瑜，姜芷瑜坐在凳子上，笑着看向戚妩道：“话说，你们两个何时成婚呀？”
戚储生眼珠闪动，也好奇地问：“三姐，什么时候和秦大哥成婚呢？”
“秦大哥？”戚妩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和秦夙这么好了？”
戚储生摸了摸鼻子，声音坚决：“我和秦大哥一直亲如兄弟。”
戚储卫带着戚储生离开练剑，屋子内只剩下戚妩和姜芷瑜。
“戚妩，你可听说，展少主即日起便到边塞之地抵御倭寇了。”
姜芷瑜压低声音，“你可知道他是为何而去？”
“为何？”
“我也不知道，我以为你知道的。”
姜芷瑜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同戚妩笑道：“不过，我觉得和你有关，毕竟你刚刚回来他就走了，而大家都知道他钟情于你。”
“展少主平生志气，又怎么会困于儿女情长。”
“不一定。毕竟我们都以为你会和他成亲，可后面不是有了秦夙吗？”
“我打算和秦夙于五日后成亲。”
“这么快？”
“快吗？”
戚妩脸不红，正经道：“要不是他脸皮薄，说要慢慢来，我今日就押他进洞房了。”
姜芷瑜摇晃着脑袋，噗嗤笑出声来。
三当家不止出剑迅速，就连男女之情也是快刀斩乱。
敢爱敢恨的性子烈得很，只有秦夙可以受。
*
这几日山寨正热闹给三当家办置婚事，忙里忙外，无一处都洋溢着欢快喜庆的氛围。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边塞却显得很喧哗，伫立着一座古老的城墙，凭风沙的吹打，远离了繁华，显得非常萧漠。
“展少主，寨子有信来。”
展钰坐在城头，将思绪收回，接过了信，打开反反复复看了好几眼。
信里面的内容，让人很欢喜也很令人悲伤。
他终于等到三当家成婚了，唯一遗憾的是不是他。
展钰拿着信纸，抬头看向远处的荒漠，下午的风渐渐冷，北风瑟瑟而来，让他反而更平静接受了现实。
边塞守领土，抵御敌寇，这是她爹娘的心愿，也是她的心愿。
这么多年他一直守在她身边，现在她身边有了别人，他便跑到这荒野之地，默默捍卫她的信念。
......
军号笛响吹起，士兵紧急出征。
......
……
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死伤惨重，四处疮痍满目，遍地涂炭生灵，尸横遍野，让人胆战心惊。
鲜血早已染红了战袍，耳边传来了声声呐喊。
展钰撑着一支折断了的铁戟，另一只手摁住胸口，吐出一口鲜血，额头汗水无尽滴落，地上满是焦黑残缺的兄弟。
不行，他不能在此死去。
他还要回去看着他叫唤了半生的三当家穿上红衣，他绝对不能就此躺下。
噗——
腔口一团热血再次喷涌而出，展钰再也撑不住了，他倾倒而下，躺在了这片凄凉的大地上。
他望着霞光金灿，万里无云的天空，脑海里翻滚出无数画面。
那一年杏花雨落，十岁的三当家持剑将我从马背上赶下，我依稀记得她眉眼笑意甜美，像是天仙下凡。
那时候她便一身男子装相，英姿飒爽将众人挑下马。
后来，再见她的那一年，就如同现在的场景，满目疮痍，马革裹尸，尸首遍地异处，十二岁的三当家爹娘战死沙场，自此我就再也没有看见她和从前一样的笑容。
我跟随在她身后，偷瞧着她练剑，练武，她从不喊累喊苦，日复一日渐渐长大，只是......
她眉眼虽挂着笑意，可我却不觉得她是由心而发的，我总觉得她很难过。
......
遇到那名俘虏后，三当家喜笑颜开，她终于又发自内心笑了。
只是，我一直不甘心，为什么让她笑的人不是我？为什么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不是我？
.......
我想回去见三当家，见她一身红妆，三当家长得如此好看，穿红衣定然更加绝色，我想守她到生命尽头。
就要到生命尽头了——
可是——
我再也见不到我的三当家了——
我再也回不去了。
我想见三当家——
终究我错过了满天繁星的大漠夜景，也错过了……见三当家的日子。
他倒下了，眼皮愈发沉重，永远闭上了眼。
在某种方式上，他是圆满的，他用尽一生守候了他心上人。
太阳缓缓西落。
他的生命跟随太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