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重逢
开车回到家的时候，楚瑶有些累，吃过饭洗了一澡，惯例按摩腿后接到了周老师的电话。
楚瑶接通，“周老师。”
“楚瑶，对不起，老师骗了你。”
楚瑶平静的说：“老师，您为什么这么做呢？”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行周了”
楚瑶望着窗外说：“老师，过去早过去了。”
周老师叹息：“老师知道那会儿你伤心了，我也是后来才听说了那些事儿，是行周让人失望了。”
“不过，我听说你要相亲？”
“嗯。”
“你既然能和别人相亲，为什么不能重新考虑考虑行周？不提过去，你和他重新认识一次不行吗？”
楚瑶实话实说：“找一个从不认识的，不计较过往，不畏惧将来，顺其自然一辈子或许更好。”
“所以，你还是计较行周是吗？”
楚瑶：“......”
“如果你心里还计较着行周，你又愿意和谁过一辈子？”
楚瑶挂了电话，愣愣的出神，躺在床上翻手机的时候才注意到有两个人添加她微信好友。
一个显示是始皇，一个从头像看是齐遇。
他们两个要是知道她的微信，想来楚行周也是知道了的，可是他却没有加她的意思，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楚瑶放下手机，对两个好友申请选择了忽略。
楚瑶起身来到书房展开桌面上的大红请柬，对照着名单开始一份儿一份儿平心静气的书写，一直写到深夜才停下。
星期三和云启松同学乔子瞻见面的前一个小时收到了对方的信息，乔子瞻说要临时去美国。
对方说是本来那边的事儿不算急，他想和楚瑶见面后再赶去，结果那边出了点问题，他需要今天就赶过去，很抱歉放了楚瑶鸽子。
他说这一次走大概一个月，一个月后回来再约。
楚瑶爽快的同意了。
周六的时候楚瑶接了个研究生同寝室同学推来的高三早恋厌学学生的咨询。
下午做完咨询的时候楚瑶有些疲惫的走进洗手间，水池边她垂着头反复的洗手，直到双手发红才关了水龙头。
成人的世界没有容易的，孩子的世界也是烦恼诸多。
那个女同学抱着她哭了很久很久，楚瑶也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她一个人坐在操场上哭得天昏地暗的那一日。
她在电话中对云启松说她想死。
说完之后她就觉得自己蠢透了，生命是父母给的，却为了别人去死，她何其的可悲。
世界那么大，她走了半个国，又走了十一年，何其漫长，漫长到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了。
可女学生的哭泣就像打开了一道通往过往的时空之门，她似乎又跟着走回了原地一样！
抬头的时候就见楚行周靠在墙上，双手抱胸眸子漆黑的看着她。
楚瑶愣了一下。
说没想过再见到楚行周吗？
自然不是的。
只是有些意外在医院见到他。
楚瑶沉默一瞬，垂下眸子，揪了两张纸，一边擦手，一边问了句：“怎么过来了？”
楚行周斜看她一眼，没什么正经的问：“就问问排到我没。”
楚瑶扔了纸进垃圾桶后走出来，没明白的从鼻腔问了声：“嗯？”
楚行周靠在墙上，看着她从他面前走过，“相亲。”
楚瑶失笑，“给家里逼了？”
楚行周双手插兜跟在她后面，应了声：“差不多吧。”
一条走廊，楚瑶走在左侧，楚行周双手插裤兜不紧不慢的跟在她右侧。
十一年后的楚行周相比中学时代有了不少的变化。
最直观的是，原本造型好看的黑发变成了寸头，比起高中时候身体更结实了，倒不是说胖了，就是一眼看上去就是个成年男人的感觉，脸上少了稚嫩，五官依旧棱角分明，却多了沉稳，配上短发更显精神。
相比大多数同龄男人从外形就能一眼看出职业的体貌，他又似乎没怎么变。
他依旧钟爱一身黑衣，双手插兜，好看的眉眼看着人时居高临下的透着股摄人的慵懒劲儿。
楚瑶打开咨询室的门回头问了句，“里面坐，还是等我一下出去坐？”
楚行周没什么所谓的跟着走进去，在舒适的椅子上坐下，腿微微闯开，问了句，“刚才给一个高中生做咨询？”
他在外面听见那孩子哭了挺久的。
楚瑶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打开抽屉拿了护手霜出来，低头挤了一些在手上，应了一句，“保密原则。”
楚行周向后靠在椅子上，“行，还挺有那么点样子的。”
他打量她涂手油，葱白的手指纤细白嫩，一如多年前，手上干干净净，不擦指甲油，不戴装饰。
楚行周低咳一声，转移了目光，打量起她桌子上放着的还没收拾起的量表分析报告，SCL-90，SDS，HAMD之类的分门别类整齐排列。
楚瑶双手揉搓许久，将油均匀涂开，将桌面收拾干净才起身，“喝水吗？”
楚行周有些不正经，“给倒就喝。”
楚瑶给楚行周倒了一杯白水，自己也顺势坐在了另一把椅子上。
为了营造亲近舒适，让来访者放松的环境，咨询室的椅子摆放成九十度，两个椅子微微靠拢，他腿长又坐得放肆，两人坐在一起就有种腿贴近的亲近感。
楚瑶收了收腿。
楚行周看了眼楚瑶穿着黑裤子纤细的双腿收回目光。
楚瑶说：“你可以插个队。”
“嗯？”楚行周看她。
“不是来问排到你没吗？那个相亲对象出国了，走一个月，现在还有三个星期，你可以插个队。”
“排得还挺满的。”楚行周啧了一声，又问了句，“那人什么情况？”
“云启松大学同学。”
楚行周扬眉，“清华的？”
“嗯，留过学。”
“呵，清华配北大，还镀过金，不错的组合。”
楚瑶说：“有没有文化，人家真材实料的好吗，最多也是炼金。”
楚行周鼻腔里哼一声，“哦，一个法学院的出去留学，学习外国的法律去？那还是挺实用的。”
“别这么肤浅行吗？说话阴阳怪气的。”
“你看上了？”
“就微信上聊过几次，人挺不错的，不过我和他爸爸还是同事，他们家上三代皆文化人，书香门第的，其实还有些犹豫，有些担心我家不入人家的眼，又怕规矩太多，活得累。”
楚行周背靠在椅背上挑眉，“还自卑上了？”
“有点吧，但是不是全部，主要是怕我爸不自在。”
“想这么长远吗？”
“差不多吧，微信上聊过几次，温和有礼，感觉挺好的，是我这些年碰到的难得说话投机的，再说差了，或者与我不合适，云启松也不能介绍给我，年纪大了，就奔着稳定去的，合适了也没什么挑的。”
楚行周半天没说话，后来身体向前伏了一下，双手交握说：“我是这样的，没进过清华北大的门，不过也算混了个211的本科毕业证，金融系，现在做投资，哪儿挣钱投哪儿，心情好了投一投，心情不好了也投一投，和堂哥合作的也不少，反正算不上什么正经上进的人，也不算无业游民。”
“我家的情况过去你也了解，我爸出轨，我妈前些年和我爸离婚了，我和我妈住，我爸不太愿意离婚，就偶尔上门坐一坐，不算什么大事儿，我爸那边没再婚，但是事儿不少挺闹腾，你看你能接受不。”
楚瑶有些愣：“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楚行周挑眉，“相亲不是这么个流程？”
楚瑶：“......”
她就想告诉他，她目前有在考虑的人的，他理解哪儿去了！
“可是......不是看上了才说这些的吗？”
楚行周扬眉：“所以，就算不喜欢，你也是真一点儿看不上我，情愿找个微信上聊过几次的？”
楚瑶摇头：“也不是，你挺好的，长得好，似乎也挺会挣钱的，我们也算知根知底。”
“但是我有点接受不了你的过去，你懂吧，就是太熟了，我知道你高中时候的每一段感情，我们以后吵架的时候我攻击你的话可就多了，而且拈酸吃醋借题发挥的时候可能也不少，这样，你们家可能更闹腾了。”
楚行周说：“熟人之间可能就是这样的问题，但是我也了解你的过去，你身上的那些事儿我能接受，毕竟我是看着你生死关里熬过来的，怎么说心疼也比嫌弃多点儿。”
楚瑶：“......所以，我们究竟在说什么？”
楚行周干脆的说：“我这些年也没碰到合适的，我妈和我小姨都挺喜欢你的，而且，我们也都到了适婚的年龄，与其再认识，再磨合，我更倾向于和你过一辈子。”
“就是，结婚后可能要和我妈住在一起，你知道我妈的情况的，她挺喜欢你这种的，你这专业也挺适合照顾她的。”
楚瑶：“所以，你只是想娶一个照顾你妈的？”
“这还带骂人的？”楚行周哼笑一声，“就顺道不能照顾一下我吗？”
楚瑶：“......”脸呢！
楚行周说：“有什么说什么，凡事想长远了，这不是你刚才教我的？”
楚瑶：“......”行！
“别不说话，你怎么考虑的？”
楚瑶说：“和父母住，这个我没太想过，合得来就一起住，合不来我也不会委屈自己。”
楚行周点头，“行，合不来我们就搬出去。”
“......”不是，怎么越来越偏了。
楚行周，“反正都说到这儿了，我干脆再插个队？”
“嗯？”
“领个证结了算了，我们耳根子都能清净。”
楚瑶：“......你是来我这儿玩儿的吗？”
楚行周：“投资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我觉得结婚也差不多，中间多处那一年半载的也没什么重要的，既然迟早会领证，那何不提早解决了，节约时间成本。”
“真是有意思。”楚瑶：“我没说以后要和你结婚，不对，我没说和你处啊，你节约什么时间成本。”
“那你是选择微信上聊了几次的律师了？你脑子慢半拍的，还是别考虑学法律的了，你将来吵不过。”
楚瑶：“......就现在情况来看，我也吵不过学金融的。”
楚行周看楚瑶：“婚前婚后不一样，当了我媳妇，我让着你。”
楚瑶一愣，突然就没了话。
楚行周起身，“行，我先走了，你考虑清楚了给我答案。”
楚瑶：“......”考虑什么，有谁会考虑这种事？
楚行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回头：“人生和投资一样，你需要考虑成本和收益，我相信你能做出一个合理的选择。”
楚瑶：“......”
除了在医院出门诊，楚瑶还要去学校上课，她这学期带本科大三的变态心理学，和大二的普心，忙着新工作，忙着和同事熟悉，每天都挺充实的。
至于楚行周的话，她哪儿聊的止于哪儿，她还不至于为了他信口而来的胡言乱语去辗转难眠。
她早已过了不切实际的年龄，凡事讲究个脚踏实地，心安理得。
楚瑶又给高中生做咨询两个星期，孩子有了明显的好转，痛苦减轻，社会功能明显恢复，那孩子和她预约下一次见面时间的时候很主动。
高中生离开，楚瑶照例在洗手间洗手。
抬眸间再次见到了楚行周。
自上次谈话，时隔十四天后他再次出现，穿了白衬衣，黑西裤。
他靠在墙上说：“十四天的时间，你在鬼门关过了十八次了，想一个问题还想不明白吗？”
楚瑶委实没想到，见一面就提结婚，提了又不再见面的人会再次突然出现。
她沉默一瞬，“你认真的？”
楚行周黑眸看她：“要玩儿我不找你这种的。”
楚瑶没说话，回到咨询室关上了门，楚行周被关在了门外。
楚瑶愣愣的坐在了椅子上，半天起来打开窗户。
外面有风吹进来，乱了她鬓角发，她眯着眼睛一直沉默。
这一刻楚瑶清晰的想起来多年前和邵暖阳的话。
她说，她要是林月牙，死也要留下的，直到她不再喜欢他，或者是直到她耗尽他的一辈子！
那个时候多坚决啊，什么都不想，就想一头扎进去。
那么，现在她怕什么！
是，十四天的时间，她在生死关上走了十八次，她都挺了过来！
那么，什么才是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过生活呢？
他说他要让着她的，他说他对她心疼多过嫌弃的！
这也不是不可以是生活的全部。
楚瑶开了门，对靠在墙上的楚行周平静的说：“行，试试就试试，反正和谁处，和谁结婚也都有风险，和你也行，咱们过往吵架也不止一次，也不在意撕不撕破脸，合不来就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