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火萤梦在今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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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纪念尤勇辉

“阿辉真的不在人世了吗?”

这个问题在我脑海中不断盘旋,尽管已从多方得到确切的证实,可内心深处却执拗地拒绝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

年底,我早早放了寒假,偏巧在隆林上学的妹妹感冒了,而表哥又忙于工作分身乏术,妹妹也就独自一人,无人照料了,于是我毅然决定前往隆林照看她。紧闭门窗,留下那座略显孤寂的老宅。奶奶早已离去多年,我却鲜少在梦中与她相见,倒是前几日,竟梦到了这位已逝去的同学。他如孤魂般消逝于山崖,岁月匆匆,至今仍无人能清晰知晓其离世的真正起因。不过,我始终觉得,若只是为了些琐碎之事,断不至于如此。世间之事,得失难定,有些东西,看似失去了,实则或许是另一种获得。

时间如无声的细流,悄然消逝。半年光阴,在我浑浑噩噩的生活中匆匆溜走,一无所获,唯独阿辉的身影在记忆中愈发清晰。阿辉本姓尤,他的全名叫做尤勇辉,但在小学的时候,他用的不是这个名,而我也不习惯叫他的全名,有时我叫他老猪,有时称他老龟。老龟的称呼与他并不十分相称,除了“辉”字的谐音,唯一能沾边的大概就是他略显迟缓的行动了。不过,他可是实打实的体育生,成绩中上等,似乎无需借体育生的身份走捷径的,然而上了高中时,他却还是选择成为一名体育生。而唤他老猪,主要是因其体形,当然,这其中绝无半分嘲讽之意。

与他的相处,准确来说足有三年之久。其实,早在小学,我们就在同一个班级。

2014年 9月,我小学毕业,顺利升入初中,这于我而言,无疑是人生中极具纪念意义的时刻,是从稚嫩迈向成熟的关键一步。起初,我并不知道阿辉与我同班,直到9月2日,他才来学校报到。那天,他告诉我家中有事耽搁了。

刚见到他,我自然地打了招呼,也正因这声招呼,接下来的三年,我们情同手足。只是在我心中,似乎还未达到真正挚友的境界,或许是我对朋友的定义过于严苛。

也由于这声招呼,阿辉睡在了我身旁。一来我当时个子矮小,二来我们本就相识,再者床位紧张。后来,几位室友陆续离开学校,我们才分开睡。人生的聚散离合,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我从不去揣测别人离开的深意,也从未透露自己离开的原因,人生不过一场因缘际会罢了!此外,在我们离开学校后,别说是心存怨恨了,就连今后的见面都成了奢望,往后的日子,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或许都难再相逢。

而在这三年的相处中,他同样也知晓了我的许多事,包括我和杨菊的分分合合。然而,他的离去对我而言终究还是太过突然了!即便得到了多方证实,我仍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决然地离开了这个多彩的世界,如梦魇一般,总觉得自己还在梦中!在诸多事情上,我常常如此。这是何等的悲哀!阿辉竟然离开了,那山崖之下,只剩一具残骸,鞋子、手机、背包,反倒完好无损地躺在路边,向人们诉说着无尽的悲哀!就这样无情地目睹他的消逝,是何等的残忍!

2020年底,农历而言;若按公历算,已是 2021年元旦之后了。寒假刚回到家,我便和堂哥去接亲;从堂哥家刚回到门口,杨俊财打来一个电话,传来阿辉的死讯,我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难以置信!此后,我又联系了初中同学和一些尚且还有丁点联系的小学同学,一番急切询问,也算是求证。到了这时,我才知原来早在一周前就已发布过寻人启事了,当他们找到人时,已无生命迹象,鞋子、手机、背包整齐地躺在山路边,眼睁睁看着他离去!却无能为力!而我得知此事时,他已临近下葬。其间,恰逢常么街赶集的日子,虽有路有车,可我既无能力,也没有时间,最终未能见他最后一面。其他人,有的不知此事,有的已去看过,有的则毫不在意。

关于阿辉的死因,众说纷纭。有人说他失恋了,有人说他可能遭到了校园欺凌。然而,没有一种说法能被确凿证实。我后来在《忆尤勇辉》这首诗中写道:“纵有秋风万里疾,岂效尤君为情困?一了红尘千百愁,唯有生死不为人?”

过完年后的一天,表叔来到家中。这位表叔是父亲的表弟,是大伯的小舅子,他的的母亲和奶奶是亲姐妹。伯母的娘家与阿辉家在同一处。对于阿辉的离去,尽管我现在仍旧满心疑虑,最终却还是从表叔口中得到了证实。据表叔描述,在下葬前,阿辉的父母请来法医为他做鉴定,或许只是为了寻求一丝心理慰藉。死了便是死了,人的生命便是如此的脆弱,只是“有些人死了,却还活着,有些人虽然活着,却已经死了”。

如今,我依旧在大学上学。而那次寒假结束回到学校不久,我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母亲千叮万嘱:“千万不要玩游戏!”

细问之下,母亲道出了实情。她说阿辉的死,多半与游戏有关。这并非毫无根据,阿辉离世后,听说他家人查看了他的手机,发现他在手机上与他人打牌,也就是网上赌博,欠下了 17万元的巨额债务。如此说来,或许就能解释得通来。在与他相处的三年里,我对他也有所了解,他玩起游戏来,比我还痴迷,这是全宿舍同学都知晓的。我虽也常玩手机,但那时主要是和杨菊聊天,每当杨菊不在线时,我多是闲暇或用手机来看电影消磨时间。

记得当初他还没带手机去学校时,还会和我一起看电影。当他自己带了手机后,每节课都变得精神萎靡。我在半夜醒来时,常发现他还在玩手机,不是看小说,就是打游戏,或者看电影。正因如此,初中还未毕业,他就戴上了眼镜,而我视力模糊则是在紧赶慢赶完成《郁逆空蚀》之后,那是初三第一个学期,一个格外寒冷的冬季。

“阿辉真的不在了吗?”

后来,我鼓起勇气,从他父母那里得到了最权威的确认。虽知此举不太礼貌,但我还是迈出了这艰难的一步。

2021年某日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