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山外有山
子翃心里暗叫了声“不好”,勉强催动灵力,左手扶住清泉剑身,推出一个半圆形的宝蓝色防护屏障,但因攻击力太大,瞬间被击得粉碎,格挡中两人下意识避开攻击,跳向路边却撞到树干反弹回来摔倒在地,均被数支冰刺击伤,清泉剑和金羽剑也被震落在地。
一波密集的冰刺急促地打在子翃和黎诗原来站立的地方,二人躺在地上口吐鲜血,疼痛不已。
树上的忠尧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正想着怎么救人,甚至攥紧的双拳指缝间都夹满了冰魄银针,未曾想这野利竟然晃悠悠朝子翃和黎诗走了过来,这说来也巧,子翃和黎诗现下所躺之处就正好在忠尧树下!
“有了!”忠尧嘴角勾起,脸上闪现出一丝狡黠的坏笑,收起银针,右掌摊开,一只黄脚胡蜂出现在掌心,忠尧将嘴巴凑近胡蜂,唇齿微动念了念,胡蜂便轻轻飞走了。
此刻,野利已经走到树下,一脚踩在子翃胸口:“说!扶桑神树下的密室中有什么秘密?是否真有一只灵兽守护着至高玄功宝典?”说罢合上折扇,右手一挥,折扇指向黎诗,“如果你不说,我就杀了她!”
“师兄,不要管我,”黎诗和子翃对望了一眼,坚定地对野利说道,“狗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哟呵,骨头还挺硬啊,”野利将“硬”字咬的特别重,踏在子翃胸口的脚更加用力了,疼得子翃咬紧牙关闷声呻吟,鬓角已有绿豆大小的汗珠渗出。
“师兄……”黎诗失声喊道,泪眼婆娑。
“你要是心疼他,你告诉我也行啊,”野利一边继续用力踩着子翃胸口,一边恶狠狠对黎诗说道,“你要是不说,我还可以扒光……”
蓦地,野利话音戛然而止。
毫无任何预兆地,一罐粘粘的、甜甜的糖水从头顶倒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淋在了野利头上、身上。
野利凝睇瞅了瞅衣服上被淋湿的地方,顿时火冒三丈,暴跳如雷,抬头望去,只见一人影飘身而下,竟然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满脸堆笑、一副人畜无害的神情。片片火红的枫叶随风而下,散发出阵阵泥土的清香,缓缓盘旋,翩翩起舞,闪烁着惹眼的喜色,辉映着夕阳的余晖,似一只只蝴蝶,亲吻过忠尧的鼻尖,落在脚边。
“兄台,”忠尧挠了挠头,“实在不好意思,我本来想用糖水在树上引胡蜂的,哪知你英明神武,这么厉害,随便一发功就把我挂在树上的蜜罐给震翻了,但是我没想到糖水竟然会淋在你身上……”忠尧说着,声音越来越轻。
“糖水?!”野利摸了摸脸上挂着的糖水,果然粘粘的,简直怒不可遏,也想不明白,他大爷的怎么又冒出一个人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子翃瞠目结舌,惊奇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切,乐不可支。黎诗也是喜从天降,惊异地望着忠尧,身上的伤痛已浑然不觉,夕日红霞,枫叶流丹,秋景瑰艳,竟似有一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之感。
“小子,你这是茅房里打灯笼——找死(照屎)!我先杀了你以解心头之恨!”
“等、等下!”忠尧连忙摆手,右手食指害怕地指了指野利身后,“胡、胡蜂,马蜂,来了。”
野利作蹙眉状,侧耳倾听,果然听见一片“嗡嗡”地飞舞声已近在咫尺,扭头一看,顿时吓着屁滚尿流,面容失色,妈呀,一大群胡蜂正向他飞来,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难以计数。野利无暇多想,哀嚎着拔腿就跑,后面一片胡蜂云紧追不舍。
子翃和黎诗二人相视而笑,实在是觉得幸运,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各自拾回长剑归剑入鞘。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二人欠身,两手合持交握平叠,掌心朝内,正对胸口,左右拇指相扣,拱手行揖礼,子翃右手在内,左手在外,黎诗反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举手之劳而已,二位不必挂齿。”忠尧有点不好意思,他这人就是有点谦虚,脸皮薄。
“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子翃说道,“也便将来我二人答谢救命之恩。”
“你们就叫我忠尧吧!其实,我这次来金乌岛是想参加昆羽宗入门选拔通试的……”
“啊,是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黎诗一听忠尧是来参加昆羽宗入门通试的,兴奋不已,搏髀而抃笑道,“那以后我们就都是同门弟子了!”
“忠尧,我尚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子翃似有疑惑,“刚刚其实也有几滴糖水溅到了我衣服上,为何胡蜂没有蜇我,反倒只是追着野利而去?”
“嗯……其实,胡蜂只是对动的物体比较敏感,遭遇胡蜂群时第一时间应该是镇定,立在原地不动的,尽量用衣服包裹住头部,匍匐在地上往地势低洼处打滚。被蜇后,应立即用手挤压被蜇伤部位,挤出毒液。因为蜂液是碱性的,可用弱酸性的液体如食醋清洗被蜇处进行中和。但如果出现呼吸困难,或者呼吸声音变粗,就需要尽快救治了。”忠尧毕竟师从鹖冠子先生多年,学贯百家,一些医理、秘术,对动植物的研习自然不在话下,“当然,胡蜂不叮你,主要还是因为你衣服上的糖水实在是溅得很少,忽略你了吧。”
本来忠尧还想说胡蜂不蜇子翃的第二个原因是因为他使用了秘术,但是转眼一想,还是不要显山露水的好,是以又把话咽了回去。
听到忠尧刚才的解释,子翃和黎诗对眼前的这位救命恩人忽然十分感兴趣,同时心里又十分钦佩他的博学多才。
“那边地上还有两名弟子,我们先看看他们的情况。”忠尧说道,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还好,地上的两名弟子一名只是晕厥过去,另一名为寒气所伤,但所幸并未受致命伤,无甚大碍,很快便被忠尧救起,毕竟自幼熟读《黄帝内经》、《难经》、《伤寒杂病论》、《神农本草经》,通晓医理、炼丹,忠尧自称是半个医仙也实在不为过。
五人正准备离开,这才发现归去之路已被一人拦住!
一个身躯凛凛、健硕高大的身影抱手而立,身着玄衣朱裳,肤色古铜,面貌粗犷(guǎng),浓眉凤目,满脸的胡髭散发着雄性与阳刚之气,领口袖口都镶绣着描金刺绣玄武纹和水纹。一双眼珠像乌黑的玛瑙,眼露精光,淡紫色的头发散发着丝绸般的光泽,外表看起来显得狂野不羁,背上背着一把巨大的雪刃幽镰,黑金色,镰刀刀柄和刀身上均刻有紫色的铭文,整个刀身散发着森寒之气,而刀刃则透着冰冷的寒光。
五人惊愕不已,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此人是何时出现的。拦路人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们。半晌,才用醇厚低沉的嗓音说道:“这就要走了?”语音未落,左脚提起踏前一步,就在脚掌触地的那一刻,一股强大的冲击波向四周席卷而去,扬起满天落叶,周身的灵力显现出乌金色的光芒。
“啊?!小天境、元使!”子翃失声叫道。而刚刚救起的另外两名昆羽宗弟子已经吓得浑身颤抖,两腿像灌了铅似的定在了原地。
“实在不行就只有拼死一博了!”黎诗玉唇一咬,拔出金羽剑,剑锋朝向拦路之人,左手中指与食指并拢压住剑身,拉开弓步作出准备发射飞羽的架势。
忠尧伸手一拦,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上前一步道:“阁下玄衣朱裳,绣着玄武纹和水纹,看样子应该是玄武派翼灵宗的装束,请问尊驾是否出自翼灵宗?”
“尊驾气宇不凡,相貌堂堂,如果的确出自翼灵宗,想必在宗门内辈分地位不低,这等身手,宗主九方和长老澹台兀以下叫得出名号的高手应该没几个,再看您这等身材和样貌,野利我等已经见过了,阁下想必应该就是长老澹台兀座下首席大弟子呼延硕,对吗?”
“哈哈哈——”来人突然仰天大笑,笑声低沉厚实,洪亮如钟,“小子,不错,本尊正是呼延硕是也。看在你猜对的份上,等会儿留你一个全尸。”
“怎么今天跟你们见个面我们就都得死呢?唉,”忠尧轻轻摇着头,呼叹道,似乎颇为无奈,“我们都还很年轻,还有大好前程,君子当有成人之美,作为大叔,你应该爱惜我们这些小花朵才是。”
呼延硕“哼”了一声:“小滑头,想拖延时间?你这样是没用的。”
“哦?”忠尧剑眉微挑,“你怎么知道没有用?你看那边。”努嘴往扶桑神树上指了指。
呼延硕眼光瞟向扶桑神树,不由大惊,树上不知何时竟然站了一个仙袂飘飘的少女,身着蓝紫玫瑰花卉齐胸雪纺对襟襦裙,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抱剑而立,华发青丝挽成一个简单的流苏髻,头上斜插金镶珠石蝴蝶簪,生得肌骨莹润,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睫毛纤长而浓密,脸若银盆,皓腕轻纱,眸含清水却有一股冷傲肃杀之意,身材曲线玲珑,微风吹过,罗衣何飘摇,轻裾随风还,只觉得整个人似有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
“大师姐!”“大师姐!”黎诗等众人大喜过望。
“难道……这女的就是号称昆羽宗弟子中第一高手的赫连希蓝?”呼延硕一蹙眉,面色微变。
忠尧欣欣然,望着呼延硕,心里是相当舒坦,正如其所料,来者翩若惊鸿,神态自若,显然不是泛泛之辈,正是昆羽宗宗主蓝楚漓的首徒、门内年轻一辈弟子中的第一高手赫连希蓝。
呼延硕前面已经露了一手,展示了超群的实力,这下当然就轮到赫连希蓝了。希蓝从树上轻轻飘身而下,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敛眸:“何方宵小之辈,竟欺负本门年幼的初阶弟子?”
说罢凝神静气,气行周天,全身散发出秋香色的光芒,四周鸦雀无声,时间仿佛静止了似的,遽然一道强大的龙卷风出现,快速卷起地上所有的落叶,旋转速度越来越快,风力也越来越强劲,众人感到窒息,有些睁不开眼,面部和身上的肉都被吹得开始扭曲变形。
天气骤变,狂风大作,龙卷风还在不停扩大,渐渐地还能感受到热量、炙热之感!原来龙卷风正在变成恐怖的火焰龙卷风!
“中天境真使,风火系?”一滴汗从呼延硕面颊流下,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思忖道,“不愧为昆羽宗门下弟子第一高手,以我小天境元使修为不是其对手,看来今天是讨不到好了,还是先撤为妙。”想到此处,呼延硕便朗声道:“小娘子就是蓝宗主的爱徒赫连希蓝吧?本尊今天还有要事,先走一步,改天再请赐教!”语音未落,人影一闪,化作一道黑烟消失不见。
见呼延硕被吓跑了,众人欢呼雀跃,纷纷高呼。
“这么快就溜了?师姐好厉害!”
“师姐好威风,一出招呼延硕便吓跑了!哈哈哈!”
另一边,野利被胡蜂追得筋疲力尽,逃无可逃,索性奔到瀑布边,跳进湖水中拼命将糖水洗尽。待浑身湿透爬上岸边,野利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越想越气,愤愤地喃喃自语:“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一丝狡黠的光从他的眼神中闪过,野利左手摊开,放出了一只只白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