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不安的时期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5章 孰对孰错

那晚他拿起了手机,他说他有点冲动,但头脑又很清醒。他不能再迟疑了,该下定决心了。他翻出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手机号。这时候已经很晚了。窗外是没有月亮的夜晚,夜色里的星星就像无数个萤火虫,也许那就是萤火虫在黑暗里寻找着生活,它们闪闪发光,你追我赶。他不由得浮想联翩,夜深人静,万籁俱静的夜晚,既然还有这萤火虫和这耀眼的星星互相媲美。

宿舍里昏昏暗暗,有几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入了睡,鼾声如雷,可仍然有几个同他一样拿着手机默默的在翻看着,不管一天的工作多么劳累,夜晚都无法入睡。也许他们同他一样有说不尽的烦心事,夜晚越安静,他们越难以入睡。他点开那个手机号,向那面发出了一条信息——我们离婚吧。

此时已经是夜晚两点钟了,他一边翻看着手机,一边留意听着有没有接收到信息的声音,可意识时而回到现实,时而又跑到过去。耳朵听到的,眼睛看到的,脑袋里想的都模模糊糊,乱七八糟。

这个时候没有人影的晃动,没有说话的声音,看不清周围的一切,幽静的让人只能不停的去想别的事,越想头脑越清醒,越想越没了倦意。白天忙忙碌碌的工作,没有时间去幻想别的事,夜晚突然的安静,让他这个没有来得及入睡的人如何来面对。他想着她这时候应该没有入睡,往日她的手机这时候亮的让她心血澎湃,天不亮她手机不灭,她每天何时补觉,他现在任然无从考证,它像谜一样的存在他的意识里。

许久手机响了。接收到了一条信息——老人那面你看的办!我不管。

他知道她说的意思。她不想面对老人们的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人情世故。就如当初相亲时,老人苦口婆心的让她如何这如何那!她受于对众多亲戚们的尊敬,只能强颜欢笑的耐着性子听完,事后她这样说——她当时烦透了,都快要崩溃了。时代不同了,她们那思想保守的就如塔利班的妇女们,就剩给她罩个罩袍了,她都快疯了,可笑。他这样回了一条信息。

“这个你放心,我都想好了,如何说给双方老人。”他想了想,又随后发了一条信息。“这回一定会接受咱两离婚的。”

他说这句话时,她心里明白,老人也清楚。他们两的婚姻两年前已经走到家的边缘上了,只是因为老人,这个毫无意义的婚姻又在这边缘上多走了两年。

“我这天就回家,你回来咱们就把婚离了,娃娃我妈先看着。”她又发了一条信息。

“我知道你没时间看娃娃,离了婚娃娃我领着,这个世界不管将来如何?娃娃只有你一个妈,你想何时来看就何时来看。”

“我知道。”这是她发的最后一条信息,他再没去回复。已经没有过多的话要说了,一切都无从说起,过去的点点滴滴都如白驹过隙一闪而过。过去的嬉笑打闹,过去的······瞬间意识里无从翻阅,像一堆一堆的空白纸。

第二天他向组长请了假,这是他进这个工厂上班大半年了,也是这大半年内唯一一次请的最长的假,他足足老家待了半个月。他没有给组长说他回家干什么?他只是说家里有事,他必须得回去。办完事就来。也没有具体说多长时间,组长最后说了声:“办完事快点归队。”组长不正常的笑,他知道组长又多想了,工人只要请假回老家他都会这样想,出门都好几个月了,都是过来人。

回家的时候他没有坐班车,因为班车很慢,并且走很多弯路。他租了一辆私家车,四个小时就回到了家。他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没有这么敞亮过,多少年了回家他竟然还能如此的迫切。

他回到家的时候,双方的家人都聚在他家里。他们很是想不通,都很年轻,生活里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努力奋斗几年什么都好了。孩子都有了,做事还这么幼稚,刚说了两年又要离婚,一点也不省心。现在这年轻人做事从不想后果。他们坐在一起讨论着这对不听话的年轻人。现在这年轻人咋回事,说离就离,把婚姻看作儿戏,都是不错的两个人,想问题咋这么简单。他们把讨论的范围从这对年轻人身上一直说到这对年轻人的父母身上。瞧瞧别家(这里指女方的父母)人多好,一来就说自己丫头的不对,咱家(这里指男方父母)理亏啊!他们把这儿女之间的事,完全建立在双方父母的彼此恭维之上。只要别家和咱家都能互相谅解,你们这些年轻人有什么不可原谅的。赶紧回去好好过去。多么和谐而又其乐融融的场景,是谁愿意无情的打破这。这就是他老婆回信息时,第一句就是——老人那面你看着办,她不说话。我不会否认他们那时代的年轻人,只不过那时代和现在不同了,时代变了,思想也变了,那时候和现在已经是两个时代了,把那时候和现在相提并论,已经有点牵强附会。他没有否认他们说的一句话。见他们把话转移到他们两身上时,他无动于衷的说道:“今天我只想着一件事,我们和和气气的把婚离了,别的事我不想多说,也没必要说出来让大家听,我们两心里知道就行了。”

这是他当着所有家人说这句话已经是第二遍了。他很固执,老人说他是死脑筋,不会变通,不大气,这是他们说的,一点男子汉的气魄都没有。其实他心里知道,今天这就是他的本性,他就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年轻人,十头牛都拽不回头的愣头青。他们的说教,不外乎就是希望他们两好好过下去,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夫妻闹矛盾不就是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男子汉大丈夫还斤斤计较。这样的话他以前听过,在他没有听别人说的时候我也知道。今天这七大姑八大姨又滔滔不绝的你一言他一句,说的面红耳赤,眼睛瞪的都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他的脑袋里倒装着什么?

“年轻人,瓜子!(这是长辈对晚辈的称呼,也可以说是傻瓜,但瓜子更有亲切感)你们还年轻,到老了就后悔了,你们看我和你二叔,一辈子打打闹闹,不就这样还好好的吗?”

“兄弟你看你大哥,吃喝嫖赌一辈子,打得头破血流,看现在改变了没有?不就还这样过着吗?”

他们说的很多,当时他都听不进去。他没有支声,听他们一个一个的说完,这时候他只能静静的听他们说,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他们就没有话说了。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都一样,像这一辈子生活在打闹,互相伤害的日子里,有何意义。他们不外乎就是说他们自己的家庭,一家有一家难念的经,那又怎样,日子还得过,日子哪有如意的时候,过了好长时间,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们在说他们生活里的点点滴滴,一辈子里的事如果一件不剩的都说出来,那需要多长时间,他们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在互相说着自己的那不容易的生活,他们希望这些没有遇到大事的年轻人也能多多少少的听点,这就是生活。他打断。“你们都不要说了,”他不耐烦的伸手让他们都安静,他脑袋这时候开始有点昏昏沉沉,也许是想的有点多,也许是他们说的有点多,他一时接受不了,他说:“让我说行不?”

他们说了那么多,可他真的一句也听不进去,根本没心情去听他们的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因为他们没完没了的一直能说,如果他不去打断,也许他们一直能说到中午,或者再从中午说到晚饭。屋子里乌烟瘴气,让他这个不吸烟的年轻人,更加头昏脑胀。他打断了他们,把目光放到白发苍苍的二爸二妈身上。

“二爸!”他压低声音叫了一声。二爸二妈同时回了他一声。然后他郑重其事的说:“我说的话也许您老接受不了,我不应该说这事,可我不希望同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你老是好心,可有些事你们要去想一想,到底是对是错。”

当他们听见他这样莫名其妙的话时,他们突然都不说话了,气氛变得异常的安静。先前的固执,现在的这一反常态,让他们有点诧异,他要说什么?他接下来要干什么?他们拭目以待,他继续说道:“你们想了没有,我大哥和我大嫂如果离婚,我大嫂会死吗?”他停顿了一下,在这个场合说起死字很不吉利,他从他们的眼神看出了他说了一个不该说的话,既然说出来了,他更多的是想为已死去的人说句话,她不该死的。“我大嫂死了,虽然是喝药死的,你们想了没有,我大嫂的死,是因为她在这个家里,她每天面对的是一个让她,抑郁,面对他而她无法去反抗,它活得没有意思,没有自由,她每天生活在黑暗里,她形同行尸走肉。他是承受不了这个家给她带来的打击,她才喝药死的,因为不想看见你们,她只能选择让你们看不见她。我大嫂真傻,他想不通事理,没法对抗你们所谓的婚姻,她傻!你们难道想不明白,她的死,间接的是你们害死的,是你们活生生把她逼死了。”

这时候,兄弟姐妹起身拽他,让他不要再说了,可他已经说出口了,他能就这么罢休,他要他们明白其中的事实,他讲的是事实,是让他们明事理的事实。他们的无知,他们的罪过该他们去尝,他推开了兄弟姐妹,继续说:“你们知道什么?我不是说二爸和二妈,我是在说你们,知道吗?当初是你们在座的所有人都劝过,不让他两离婚,是强行的不让她离婚,当初那个场面,我没见过,可我敢说,和今天一模一样,对不?认为你们自以为是的什么?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你们却把一个人活生生的逼到没有生存下去余地。如果当初他俩离了,我大嫂会死吗?他两各过各的生活,互不干涉,孩子现在不会有爸没妈,你们身边已经发生过一次,难不成你们是让他们两一样走到家破人亡的境界,你们才会心安理得······”他见他们又要制止他,他越说越离谱了,这是他们后来说的。“你们不要说话,让我说完,要么我现在就走。你们知道什么?你们了解我们两的情况不!你们只说过过去的事不要提了,都过去了从头开始,过去的事已经发生了,知道错了就不会再发生了,就从今天开始,哪有一辈子没有错的事。可你们想了没有,没有过去的事能有今天吗?你们能今天坐在一起吗?那都是过去的事已经无法再原谅了。过去的事,她知道,可过去了她任然无所谓的再继续,难不成让我一直把昨天的事一直当做过去的事来对待?不要再提?上一次乱搞,他把你们都惊动了,她说她错了,今后好好过日子,可那之后,你们知道她改了没有?她不但没有改,而且变本加厉。知道为什么?因为在你们眼里,他是一个听话的乖乖女,她现实的生活你们永远也不会相信。我每天在外没昼没夜的工作,而她却和别人一起生活,她为了能坐上别人的车,和他搞在一起,为了能拿上好的手机,和别人搞在一起。你们看我给她买的一千元的手机,他看不上摔了,现在任然拿着别人给她买的三千元的手机,你们知道吗?这样的婚姻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存在只是不断的伤害对方,羞辱对方。我原谅她一次,两次,难不成让我一直这样一次一次的原谅她。他处处给我撒谎,给老人家撒谎。去年年底我说娃娃想和你一起过个年,她说外面过年,她不会回老家。我们在城里过年,他每天和娃娃睡一起,,说他身体不舒服,可她却不知道?我知道她打完胎。她为了她那荒淫无度的生活,她为了他们带了环,就这样还是怀上了孩子。想着一年不见娃娃家人,过年我们一家好好相处一个月,可她早早的回去见她的情人去了。我见她衣服里一直装着避孕药,和我一年都不在一起,衣兜里却时刻装着避孕药,你们说她荒淫到什么程度。”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老婆,他始终保持着一个平常心在说事,因为只有说出这些,他们才能明白,她是怎样的一个女人。他们相信不相信,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我相信就行了,她老婆低着头看着手机,始终没有抬过头,她也许什么也没听到,她只等着最后的结果。对她什么也无所谓,能干脆的离了,以后这些人不要再烦她就行了,他继续说道:“孩子都长大了,我也是为了孩子,我不想我的孩子将来有这样一个妈妈,我想让我的孩子有一个健康的思想,不想我的女儿同她妈妈一样没有价值。为了孩子的将来我必须和她离婚,只有离了婚,我也才能对生活充满信心,只要她在这个家里,我永远拿不起精神。我不希望我将来生活好了,看见她跟着我吃喝玩乐,像她这样有钱了跟着你,没钱了跟着别人的女人,就算我单身一辈子,我也不想看见她。今天我看见她和别人暧昧,我打了她,明天如果我看见她和别人睡在一起,我会怎样?也许我会杀了他两。你们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们两都死了,留下孤零零的孩子,是不是现在劝我们两不离婚的人都有责任来抚养我的孩子,你们说!你们给我养吗?你们如果向我保证,我今天就不离了。”

他见他们又要开口,我继续说,加快了语速。“她改不了。迟早会的,她是狗改不了吃屎,就像我大哥一辈子戒不了赌,是戒不了的。能改,上一次给他爸他妈当面认错,发誓好好过日子,那一回就改了,也不会有今天了。她迟早会让这个家家破人亡的,你们知道身边有很多家庭,男的在外吃喝嫖赌,不顾家。在我家,他是吃喝嫖赌,不!她现在就差赌了,你们成全这样的婚姻有意义吗?是积德吗?还是想看见我大嫂的下场能再次发生在我们两身上,当初让他们离,多好,家没了,可人在。你们要家不要人,到最后家没了人也没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被你们这样给害死了。”

他当时的确说的多了,没完没了的只管说。至于他们什么反应,他们有何感想,他一概不管。多年的压抑一下就倒了出来,他说随后大姐扶着二爸二妈走出了房间,他们已经哭的不省人事。‘我疯了’这是他们扶老人往出走的时候安慰老人时说的话。他知道他说的很严重,是大逆不道的严重。甚至有点夸大其词,又能怎样?他说的道理是对的。这也许是他们到老都没法接受的事实。他爸妈,老丈人,丈母娘也都陆陆续续走出了房间,他们说他无药可救了。这也许是他们这一辈子遇到最荒唐的一件事,他说话口无遮拦,随随便便,简直无可理喻。这也许是他们遇到最尴尬的一个场面,终生难以接受,因为他们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因为他们是白发苍苍应该让年轻人尊敬的老人。他们此刻的心情如同没有云朵的天空一样空白。

这天过后。曾今的海誓山盟,只让他啼笑皆非。曾今的打打闹闹,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曾今的一切一切,都将如释重负的抛向脑后,不再去想,不再费尽心思的去向任何人解释。

结婚十年,干了八年保安。外面一直四处打工,也没个固定的工作,待个一年半载就走了,他那时候想着出外面透透气,离家近觉得压抑,这样一晃又过了七八年,年轻好好计划自己的时间,时间很快的,眨眼就虚度了。他说他现在不是回来了,因为一个女人荒唐了多少年?时间不容我们再荒唐。放现实一点,现在回头不晚,这般年龄了再不埋头苦干,还要什么?该好好过日子了。

他们两办了离婚证。身边的人也原谅了他的无理。他二爸二妈最后在走的时候把他们两叫到身边,捏着他们两的手。他记得很清楚,两位老人说的话:“娃,二爸二妈老了,思想落后了,不要怪你二爸二妈。你们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不管你们以后走多远,不要忘了你们两还有一个孩子。”

时隔多年,他对这句话始终记忆犹新。想想他们这些年轻人,有多少人都是一时的冲动,才离婚的,不想后果不为孩子,只为自己。回过头一切都好像少了那么一点什么?孩子,大人都少了一点什么?永远也找不见也找不回来。老人的话让他深深的感触。

他们陪孩子玩了七八天,然后就各奔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