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间章七
熊熊的烈火扑向追兵，却也只是暂时阻滞了敌人的步伐。还没过多久，嘈杂的人声便再度从诸葛飒的背后传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诸葛飒奔逃着，也在心中不断地求索。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保下所有人……
“这样追下去，未免太慢了。若不是命令要活的，他们不可能逃这么久。”
“等一下，只是说不要死的，那么，或许残的也可以吧？”他若有所悟，停下来，拈弓搭箭。“着！”
箭矢离弦，如同迅雷一般直飞向慌乱的勇者一行人。
诸葛飒颓然倒地，怀里的独孤宪也被摔了出去，而他脚踝处传来的剧痛已经决定了他的命运。他不由得苦笑一声。“唉，罢了罢了……”
“诸葛大叔！”“叔叔！”“诸葛飒！”“大人！”
诸葛飒无奈地摆了摆手。“小雪，带上小宪。西门，你带他们赶紧走吧。我已经逃不掉了，至少，要给你们留下一线生机。我会尽我的全力，阻拦追兵的脚步——
“嗨，我说，别哭啊，也不要愣着啊。”诸葛飒忍住剧痛，故作凶狠地对他们举着拳头喊道，“我可不是白白放你们逃跑的。你们活下来后，可一定一定，要记得替我报仇，听见没有？要是让我看到你们没有做到，有你们好果子吃！”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西门乙深吸一口气。“好，我们知道了。北冥雪，南宫明，梓墨，我们走吧。”
没有人有异议。事已至此，这也是最好的方法了。
“可是，难道我们就不能，再一起出把力，就像一开始那样，打倒他们吗？”独孤宪咬了咬牙，做出最后的挣扎。
“没用的，阿宪。”北冥雪将他更紧地抱在怀里，“敌众我寡，更何况我们还相当于是初生的孩童呢……即便一个婴孩拥有了枪支，他也不会是一个普通人的对手，何况是一个全副武装的人呢。”
独孤宪抬起头，望向他们背后越来越远的背影。“唔……我知道了。”
“独孤宪，听着。”一直沉默赶路的司马阎对着独孤宪道，“永远不要犹豫和悔恨。一时的迟疑，都可能让你永远没有了未来。只要你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哪怕你知道不该是这样发展，哪怕你知道最终将会失败——也不要回头。坚定地走下去，直到自己的终点，或者达成你想要的未来。
“就像是现在。我们都知道这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即使不当是有人断后牺牲的局面，即使最后的终局可能是殊途同归——但我们仍然要走下去，要走到尽头。
“如果我们都活不下去，你也一定要想尽一切活下去。有句话其实挺好的——有时候，逃跑不是懦弱，而是为了最后的胜利。独孤宪，一定要活下去。你还小，你的天赋最好，如果有人能为所有人报仇，那么这个人，只能是你。”
-----------------
“呼……走了啊。”诸葛飒最后看了一眼他们离去的方向，便回首面对当下的险境。
什么嘛，这好不容易以为是新生，结果却是这样的收束。本以为上一世的自己已经够惨了，混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但起码还活着。如今，却是连生命都要这么早失去了吗。
中阶·中位法术·速攻，中阶·中位法术·强力；中阶·中位法术·烈风刃。他凝聚空气为刃，支撑起自己的身体，强忍剧痛，巍然屹立，面向追兵。
算了算了。就以这残躯，这所余不多的生命，为自己奏响最后的挽歌，为他们预备反击的旗帜，为命运添上终止的句号，为世界留下凄美的绝唱吧。
双手持刀，深吸一口气，高举过头顶，全力下劈。
他释然了，也只能释然。想了这么多，无非只是为了在死前给自己最后的心理铺垫罢了。谁不怕死呢。
风刃在接触到士兵的刀刃前一刹溃散，穿过后又重新凝聚。鲜血飞溅，他无暇去擦拭，便旋身横劈向右侧的敌人。
唉，真怀念自己原来的生活呀。即使不那么美好，至少还有着一个不断进步的、强大的国家在背后，让自己即便没有过人之处，却还是可以拥有一个稳定的生活。
身后传来剧痛，他可以清晰地感到肌肤被划开的痛楚。他松开左手，先将上半身扭向背后，右手随之将风刃掼来，斜劈。
他好想活着。眼睛已经开始昏花，手已经开始颤抖。他还没有完成给父母养老送终的愿望，还没有看到自己孩子的降临，还没有对一直帮忙照顾自己妻子的妹妹说一声谢谢。
他咬牙，不顾自己胸口的流矢，将风刃向箭矢袭来的方向扔出去。
发现自己原来还有这么多未完成的遗愿，更加害怕死亡了。但是啊，害怕并没有用。
他颓然倒地，已经到了极限。榨干自己最后的一丝魔力，他趴在地上，向着士兵当中疑似首领的人，袭出一记风弹。
“啊……被挡住了呀……真是遗憾……”他无奈地苦笑一声，闭上双眼。
“他受伤很重，赶紧带回去给苏杭宇大人。你们两个，带他回去，剩下的，我们继续追击。”
只能这样了。西门，北冥，司马，祝你们好运。
-----------------
“呵，真是狗皮膏药，怎么也甩不掉。”西门乙咒骂一句，“想来诸葛大哥他……”
无人回答，却有四人停下了脚步。
“你们走吧。”南宫明打破沉默，轻轻对他们说道，“我们断后。北冥，欧阳，你们跟上。断后这种事，就先留给我们男性吧。西门，司马，你们当下没有什么战斗力，就带着小宪和北冥他们，跑得越远越好。”
“凭什么？凭什么要留给你们男性？妇女还能顶半边天呢，”欧阳欣当场反驳，却眼含热泪，“你是被裹小脑了吗？凭什么歧视我们女性？我告诉你，我一定会留下来的。你们男人能做的，女人同样可以！”
随后，她转向同样停下来的北冥雪。“小雪，你不一样，你不能留下来。他们逃亡要消耗魔力，而牧师只有你一个。你不能留下来，你必须和他们一起走。”
“欧阳姐……”
“小雪，走吧。东方，你们可得给老娘把小雪照顾好了。”
“……好，祝你们好运。”东方齐点了点头，随后捞起地上呆呆站着的独孤宪，冲着另外三人喊，“我们走！”纵使他竭力想要平静自己的声音，却依然听出了其中的哽咽。
九个人，八个人，五个人。最后，能活着几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