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17）

“是的，那幅画就是你父亲画的。”杨老师叹息着说，“你父亲很喜欢画画，可是你曾祖父一脉单传，不希望你父亲再走文人的老路，希望他刚强坚毅起来，撑起家族一片天空，所以不允许他画画。于是他就在大学学了地质勘探。可他画画还是不错的。”

“但是，他为什么要突然寄给我一幅画呢？我看看收发日期，应该是我从工地回县城一周左右。这一周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他寄这幅画给我，是不是就已经预感到要出什么事情，所以画这幅画送给我留念，或者他苦于没法跟我面谈，又不便写信，所以传达给我某一种信息呢？”

杨老师皱起眉头，疑惑不解。

“所以，收到这个包裹以后，我就隐隐约约有种预感，剑平是离开我们了。他一定是不在人世了。果然，这几十年过去，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消息。因为在地震中，失踪的人也不在少数，所以也就等同于地震死亡处理了。”

杨老师看着安沐，“你父亲为什么被派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原因你也知道。也注定不会有人大张旗鼓的去张罗他的后事。你母亲又不在BJ，估计她知道你父亲的事情，恐怕要几年以后了。”

安沐擦掉眼泪，神色黯然。他四岁的时候才有人去通知他可怜的母亲。而他，注定是个遗腹子，生来竟未能与父亲一见。

杨老师又说：“我曾经辗转给你祖父寄过信件，也给你母亲在BJ的地址寄过你父亲的物品，但都未收到回信。所以，这么些年来，我的好朋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倒真是“不思量自难忘”，可实在想不到，有生之年，我竟然会见到他的儿子！可见这一定是你父亲在天有灵。我这无神论者，居然平生第一次相信命运。”

杨老师又流下泪来，他拉着安沐走出餐厅，回到书房，动手将那幅画取下来，交给安沐手上。大声说：

“这副画陪了我四十多年，今天就交给你。这是你父亲的遗物，你拿着，才算了结了我的心愿。孩子，看到你这么有出息，我为剑平感到骄傲和自豪！”

安沐看着眼前这副画，泪水又模糊了他的双眼。原来父亲也爱画画，那么他骨子里的绘画天赋就是来源于父亲了。这副画，有一定的画画功力，能看出父亲可以画的更好的。但是，父亲画这幅画非常潦草，所以绝非是送给杨伯父留念，他是借这副画在警告什么事情吗？还是，这副画隐藏了什么东西呢？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杨老师。

“伯父，听说苏大民出事也在回寨子后不久，你说这件事是不是很蹊跷呢？”

“大民子的死绝对是个意外！”杨老师神色凝重。

“地震发生过后，我曾经试图联系他，也想问他剑平的事情。我怀疑剑平不是自然失踪，但苦于没有证据。但是我托了好几个人找他，他总是不见我。甚至一条口信都不给我说。有一阵我甚至怀疑是苏大民害了剑平。因为他没有躲避我的理由。后来，我才知道是我错了。”

杨老师满脸懊恼和愧疚。

“我怎么能怀疑大民子呢？他那个人，那么耿直善良，那么侠肝义胆，为了朋友都可以两肋插刀。为了别人说一不二。我一定是昏了脑壳才会怀疑他的。”

杨老师用拳头轻捶自己的脑袋。

“我那时因为工作原因，经常被派到各个县区下乡走访搞材料，宣传典型。也配合各个工作组搞宣传，身不由己。见苏大民几乎不可能了。那个时候的电话不像现在这么方便，要通过好多人转达。写信更是不安全。这样过了几个月后，一次开会，我遇到一个在工地一起工作的人，他突然说起苏大民。”

杨老师眼圈又红了，“他说大民子因为犯了严重的错误……跳塔自杀了！”

“当时，我大惊之下，找了个借口请了两天假，骑着车子走了五六十里路来到寨子里，正好遇到了当时在工地负责记工的一个人，他好像也姓苏吧！”杨老师说。

严毅和安沐两人交换一下眼神：这个姓苏的人大概就是杜豆豆的外公了。

“他给我说了事情的经过，又带我去了苏大民的坟前。唉！一个好好的青年，那么热心忠厚善良热忱的大民子，就掩埋在一抔黄土之下，从此再也见不到了。”

“我去过他家，她的婆娘平时对我们一直很好，很温柔很聪慧的一个乡下女人，对丈夫特别温存。她和苏大民是自由恋爱的，在那个年代，两人的爱情还曾经是自由婚姻的典范。她长的很美丽，我和剑平背后都调侃大民子，说他“艳福不浅”，他也很得意的。”老人又叹口气，“可是姓苏的那个工友带我再次见到她，她已经不认识我了。她疯了……”

“那关于那些文物，你知道藏在那里了吗？”安沐问。

“我只见过一次那些东西，就是剑平掉进山洞，他让我们下去看到过一次。以后转移的时候，我没在场，何况大民子村寨周围有很多山洞，当时又以为只是短暂寄放，我根本也没问过。还想着以后找机会再去。哪里想到这竟成了悬案。”

“大民子死后，我知道自己心里冤枉了他。联想到在工地时他的反常，才明白这件事肯定还有第三者晓得。他必定遇到一些很难解决的问题，但又不能告诉我们。到最后就是想告诉也没有办法了，竟被人安了那么一个罪名。”

“我还曾去见过大民子的婆娘，试图问问她一些事情。大民子跟她感情那么好，也许会告诉她。但是，她那时候病的厉害，根本不认识我，疯疯癫癫。连自己生活都不能自理，被接回娘家照料了。于是，我只能留下一些钱，就失望而归了。”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我曾经去过省文化馆，找到有关人员，谈起这个事情，希望能找到这些东西，让这些文物能够早日见到天日。文化厅也比较重视，派人来考察过，我也带着他们找过很多地方，但都没有找到。至此，我再也没有听到任何消息。”老人遗憾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