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 胡尘（三）
“刚才你怎么不拉老金一把！”郑阳喘着粗气瞪向刘彪。
“拉他，我也得死！”刘彪脸色刷白，理直气壮地说道。
“怂货，贪生怕死，亏得老金平时还关照过你，”郑阳气道。
“你不怂？你怎么不拿刀给老金报仇去！”刘彪听到这话就来了火气，当即嚷嚷道。
“还吵？再吵，把那大虫引来，都得陪老金去！”李丙没好气地说道。
至此，两人便也收了声。可是郑阳心里还是过意不去，刚被发配到军营里的时候，由于当过山贼的原因，他们几人没少吃苦，不仅住的地方不挡风雨，就连分配的粮食也不够吃的，常常一连几天都要挨饿。也就是老金肯关照他们，常常偷拿一些干粮来，虽然被老范告发过，但校尉念在老金常年服役的情面上，便也没追究，反而后来多给几人分配了粮食。郑阳扪心自问，要不是老金，他们几人只怕会饿死在这边关。
然而，刚刚胡虏养的恶虎撕咬老金的时候，郑阳却没能及时赶到，当时唯一有机会救老卒的人就只有最近的刘彪了，只是这家伙只顾着逃命，根本没有顾及老金死活。待到郑阳奔到的时候，老卒已是被咬的血肉模糊，没了声息。见此，郑阳他们却也只能逃跑。
“这帮胡虏居然还留下大虫在城里，”李丙紧张得连喘息都加重。
“估摸是要节省人手吧，”郑阳说道。虎豹熊罴本就出自山林，嗅觉感官都比人要灵敏，搜寻敌人确实比一队军士来的容易，一座城池只要留下一头恶虎，便可以威胁到试图潜入城中的军民。
“老大，咱就这么躲着，行吗？”李丙有些不放心地小声问道。
“不知道，咱在下风口，应该不会很快就被发现，”郑阳摇了摇头，刚才三人之所以能逃脱，只怕也是因为老金被扑食的缘故，那恶虎想是也饿了。
“怎么有股骚味？”李丙忽然皱眉看来。
“骚味？”郑阳嗅了嗅，确实闻到了一股略刺鼻的骚味。
“刘彪，你这怂货尿裤子了？”下一刻，李丙埋怨道。
“你才怂货，我这是憋不住了，”刘彪不满地嘟哝道。
“完了！”郑阳听了脸色一变，连忙将盖在身上的茅草翻开一道小缝隙向外看去，不出多时便发现一道硕大的身影隐匿在阴影中，正向三人躲藏的茅草屋悄悄接近，俨然一副准备伏击的姿态，显然是发现了猎物的踪迹。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见到猛虎寻来，郑阳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又不是我的原因，那大虫早晚也得找来，”刘彪不满地嘟哝道。
“成了吧，要不是你尿裤子了，那大虫能这么就找过来？”李丙白了他一眼。
“谁知道大虫喜欢闻尿味……”刘彪嘟哝道。
“郑阳老大，现在怎么办？”李丙干脆不理刘彪了，转去向郑阳问道。
“还能怎么办？跳下去就是死，”郑阳也没了主意，眼下三人躲在茅草屋顶，就算是被发现了，那恶虎想要上来也不是件易事，三人或许可借着身在高处与这猛兽对峙。
“老大，要不咱分三路跑？各自看命？”李丙忽然提议道。
“要下去你们下去，我可不想喂大虫，”刘彪插嘴道，只是郑阳和李丙两人并未理会他。
“太冒险了，就算分开跑，谁能跑过这畜生？”郑阳倒是也觉这个办法不妥。
这对策还没想好，躲在阴影处的恶虎先有了动作。兴许是见三人迟迟没有动静，那恶虎便走出了阴影之中，径直来到茅草屋前。
“这大虫要干什么？不会要跳上来吧？”李丙的手不住地抖动，连带着手中的军刀也不断地在刀鞘里颤动。
“这畜生跳不上来，”郑阳起身抽出军刀，心底默默打算若是猛虎真的想要跳上来，就仗着身处高处的优势将它打下去。
那恶虎在观察一阵之后，也确实没有试图跳上屋顶来，反而是冲向茅草房下面，一掌将残破的木门拍碎，而后回身一尾巴扫断了门框。
“坏啦，老大，这大虫要把房子给拆了，”李丙见那猛虎紧接着又拍倒了一面土墙，就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慌张。
“快跑吧！”刘彪听到之后立刻跳了起来，只是当他跑到屋檐的时候，却发现附近也没有可以一跃就能跳过去的屋子，遂大吼道，“谁挑的这个鬼地方？”
“完了……”郑阳震惊于这恶虎的力道以及它在城中扑食几人的执着，一时间没了主意。
然而猛虎也不打算给他们喘息的时间，转眼间已是接连拆毁了两面土墙，破旧的茅草房就这样彻底倒塌。
“啊啊啊……”
屋顶上的三人惊叫着，手脚慌张地乱挥着，却也只能随着散乱的茅草和木条一同坠落。
坠落感并未持续太久，郑阳只觉右肩受到一下猛烈的撞击，撞得他眼冒金星。
“咳咳…呸…”郑阳将口中的茅草啐出去，勉强张开一只眼。
虽然视线被泪水模糊，但郑阳还是看到恶虎的影子正在靠近。
刀还在手里……
郑阳感觉到刀柄还在手中，不由连忙握紧，可心底已是生出了绝望。
恶虎的身形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郑阳清楚已无逃脱可能，遂心中一横。
“拼了啊！”郑阳一声大吼，暴起出刀，双手握紧刀柄，全力刺向恶虎。
那猛虎似乎没料到会遭到反击，试图后跳躲开却为时已晚，刀尖径直刺中了它的肋间。郑阳用尽全身力气推向刀柄，却不料就连恶虎的皮毛都没有刺破。
“什么！”郑阳心中一惊，虽然分配给他的是一柄钝刀，可是刀尖还是很锋利的，理应能伤到这恶虎才对。
嗷！
而那恶虎受了这一击也发了怒，一声低吼，挥爪扫来。
“完了……”郑阳只觉双手一麻，手里的军刀就被拍飞了出去。还未体会到心里生出的绝望，郑阳就觉腰间一痛，随即失去了平衡。
或许是吸取先前的教训，那恶虎一尾巴扫倒郑阳之后，就立刻扑了过来。倒在地上的郑阳见血口咬来，却毫无反抗之力。
“看刀！”
就在利齿即将没入血肉之际，一道寒光闪过，腥臭的虎口被一柄宽厚的刀身生生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