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养一棵树

西海。

海上的风捎着咸味，从四面八方向大海中孤零零的船袭来，喀秋莎号上，三个人面对面坐在船首后的甲板上。

伊露露盘着腿，双手捉在膝盖上，上半身时时前后摇动，像被风吹的花蕊一样。

“帕尔，好久不见~”

帕尔双手叉在胸前，一脸凝重。

“我们才分开不到一小时吧？”

“嘻嘻。”

伊露露露出阳光的笑容，两排牙齿十分的整齐洁白。

帕尔发现伊露露的皮肤已经变得和正常人差不多，白中透红，就像刚出生的婴儿宝宝，但在关节部位依旧有不少黯淡的斑痕，种种痕迹说明她的病还没康愈，但也快了。

树木都需要阳光，伊露露的病是由两方面形成的，一是没法吸收阳光，二是体内的养分被体表的外侵树木汲取。

如今体表树木都清除后，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康复。

一开始橄榄色的肌肤在慢慢变白，有点像蜥蜴蜕皮。

“你怎么来了？”

帕尔问她，刚才他明明看着自己的船慢慢开离那个小岛的。

“偷偷跟过来的。”伊露露毫不掩饰地说。

“但那个小岛……”

“障眼法而已。”伊露露挥挥手，让帕尔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帕尔一脸凝重地望着她。

“我想我也是时候外出走走了。”伊露露缓缓说，样子在装老大人，“去看一看这个世界。”

“……”

帕尔望着她的脸，有预感会麻烦缠身，但伊露露依旧笑得很开心，他只能把阴凝的表情慢慢收起来——看在她给了他这么多黄金的份上。

“你要跟我们一起走？”

帕尔问，双眼上下打量伊露露，他倒是不讨厌这个小女孩，长得可爱，还是一棵树，平时喂点化肥应该就可以了吧，想一想开支应该不大。

“可以吗？”

伊露露上半身朝帕尔倾去，两只眼睛在烁光地问。

“你已经上了我的船！”

帕尔呼一口气，身边，汉库克双手撑在身体两侧，默默望着两人，由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

“那太棒了！”

伊露露满足地站起身子，她还穿着那件沾满黄色不明粘稠液体的长衣，因为液体已经变干，整件衣服烙上像被粪便池污染的青苔的花纹。

“你没有衣服了吗？”帕尔问。

“没有，我平时都不穿衣服的，你见过树穿衣服的吗？”

伊露露反而反问帕尔。

这倒是又符合常理起来了。

“所以说，你现在是个人，但能变成小岛大小的树。”

“当然，毕竟那才是我的真身。”伊露露自信地颔首，忽然站起身，眼眸慢慢被翡翠色充满。

“你不相信吗，我立刻能变出来哦。”

“别！我信！”

帕尔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因为她的小腿开始从白色变成棕褐色，整个铅翡色的头发向上飘起，似乎随时能化身为参天树冠。

小小的船，会瞬间被这棵树压入大海的。

伊露露停下变身，再次坐下，渴望地问帕尔：“帕尔，我应该也有休息的地方吧？”

帕尔眼神复杂地望她一眼，拿出船的平面设计图，“你想要哪个房间？”

“我想……嗯，不要房间。——我要…在甲板上，嗯，这里，这个大船舱的上面，弄一个护栏，我就住在那。”

伊露露四周张望着喀秋莎号和平面设计图，最后手指指向船舱顶部，那是一个空旷的天台，帕尔原本打算用来种一点橘子树，因为橘子能防治败血症。

如今，他只能委屈地把这块地让给伊露露。

“这艘船能承受你的重量吧？”

“当然能，我平时变小一点就行。”伊露露开心地点头，“我还要点土壤哦，最好是火山岩，掺点黑土更好。”

“……”

帕尔眼皮痉挛地望向伊露露，“原来你还能变小。——这个住宿要求，也确实符合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