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凶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33章 生气

张文华离开病房,与陈小宝一起上了二楼。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张文华把脸上的口罩一把抓下来,扔进门后面的垃圾桶中。陈小宝看到,张文华满脸的怒气,呼呼地喘着粗气,眼神似乎能够喷出火来,让她不禁心中一颤。

“你怎么啦?”陈小宝担心地问,“刚才在电话中,我就听出你有什么事,把你气得这样?”

“真气死我了。”张文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扯开衣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非得改变改变不可了。”

“咋啦?你要改变什么?”

“还有谁,姚氏呗。她今天又跑到民国路上的医院去闹了,挺着一个大肚子,耽误了我不少事。”张文华气呼呼地说。

陈小宝不说话了。她知道姚氏为什么闹,就是因为自己。姚氏一直怀疑张文华与自己的关系,不让他们在一起。以前,每次闹时,张文华都会以哄骗的方式,声称自己与陈小宝没有任何关系,是找她来当自己帮忙的,并指天发誓,说如果与陈有染就不得好死,就天打五雷轰。每次都这样说,说了几次,张姚氏并不再相信,便威胁张文华,说要离婚。张文华明白,如果离婚,原先的一切努力都会成为泡影,姚家的家产便不可能为自己所继承。他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又是磕头,又是哀求,倒也让张姚氏心软了。今天,张姚氏又到了在民国路的诊所,找他再次问他什么时候让陈小宝离开医院。张文华又再次表演了一次,试图稳住张姚氏。但这次不知怎么回事不管用了,张姚氏说,非要今天看到结果不可,要么有她,要么有我。在百般的狡辩之后,张姚氏答应,最迟于明天给出结果。然后,指着肚子里的孩子,要不,我也把它给做掉。

张姚氏离开之后,被压抑了多年的张文华突然间爆发了,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了尊严,虽然他一直以来并不把个人的尊严当回事,常常拿自己的尊严作为一种博取同情与信任的砝码。但这次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尊严告诉他不能再忍受下去了,他的内心在滴着血,自己的尊严也是尊严,多年来,人把个人的尊严埋藏起来,经过个人的努力,终于有了现在的成绩,开办了多家诊所,慢慢地开始步入上流社会。这时,他开始注意尊严问题,在人面前时,不再是一副温顺讨好的的样子,而是可以把头抬得高高的,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当然,遇到感觉比自己要势力大的人时,他还会把尊严收起来,又不得不收回高高的头颅,而变成低眉屈膝的样子。

张文华盯着姚氏离开时的背影,有几分钟时间,一动不动,像雕塑一般。但在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掀起了惊天骇浪,似要冲破自己的躯体,喷薄而出。要不是此时陈小宝打来电话,他不知会保持这种姿势多长时间。此时,他发觉自己躯体内的血就要滴完了,只剩下了一副空壳。他要拯救自己,他需要往体内输血,才能让自己活过来,强壮起来。然而,血呢?直到回到虹口医院,他还在想着一个字,血,血,似乎眼前都是红色的。只是在进入病房时,才稍稍压抑了自己对血的渴望。当在室内面对的人只有陈小宝时,他不需要在掩盖了,他要释放。

见到张文华这种状态,陈小宝也变得小心翼翼了,她担心自己不小心会触发他的紧崩的神经,把自己作为发泄的对象,只能小声地问,“你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跟她离婚。”

“呵,离婚?离了婚,那姚家的产家可就没你的份了,那可是你几辈子也挣不来的啊。”陈小宝仍旧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那怎么办?”

“最好办法就是没有离婚,却把财产给继承了。这样,就可一劳永逸。”

“不离婚?还要受她的气?”张文华斜了陈小宝一眼。

“会有办法的。”

其实,一个念头早已在张文华脑中酝酿了很长时间,只是没有说出来。今天,他听陈小宝这样说,似乎与自己的主意不谋而合,想到了一起,不由地又斜了她一眼。

“让她消失?”张文华从嘴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

“我没说。”陈小宝心中偷偷地笑了。她发现,在她与张文华之间总存在一种默契。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与另一个女人共同分享一个男人,而可以由自己独揽。她希望这一天能够早点到来,只有这样,张文华才能和自己永远在一起。但她还想再在干柴上倒一杯油,似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让一个人消失可不是容易的事。”

“大上海,让一个人消失还不是容易的事。”张文华冷冷地说,“你不用管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们先把手术做完再说这件事。”

“你现在还能做手术吗?”

“怎么啦?”

“你看你激动成什么样了?”陈小宝露出担心的神色,“刚生完气,我看你的手还在抖呢。”

张文华举起手来,放在自己眼前,确实,手还在发抖。但他并没有在意,“手抖也正常,堕胎手术又不需要那么精细,一会儿就做完了。”

“我还是有些担心。要不等明天再做吧。”

“不用。”张文华说,“你不是打电话催了好几次了吗?再说,不能再等了,谁知道明天会不会还有病人来。病人也等了太长时间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夜长梦多。等这件事完成之后,我们就藤出时间来,好好地休息休息。”

“那你可要小心点啊。”

“你就放心吧。”张文华站起来,“你准备一下做手术的东西。”

“嗯。”陈小宝答应了一声,突然想起刚才病人说的话,她想告诉张文华,“病人刚才给我讲了一些话,我觉得挺奇怪的。”

“什么话?”

“她说我们是假医生。”

“哦,这样。”张文华停下来,看着陈小宝,“我刚进病房的时候,我听她说话,也是这个意思。”

“我感到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

“是她猜的吧。管它呢,说假就假吧,其实,我们不就是假的吗?”张文华似乎很坦然,并没有往心里去。

“要是传出去的话,我们的医院不就完了吗?”

张文华站住了,陈小宝的话像是提醒了他。是啊,要是假医生的消息传出去,自己辛苦获得的这一切就有可能化为乌有啊。

“你说怎么办?”张文华看了看陈小宝,问道。

“能怎么办呢?我还是有点奇怪,她知道我们的医师执照是假的,为什么不离开呢,还坚持在这儿做。”

“她能上哪儿去。两个外地人,人生地不熟的。也亏了他们是外地人,要不可能还真会坏我们的事呢。”

房间的钟敲了一下,不知不觉,已到了九点半。

“不用再说什么了,我们准备上手术台吧,一切等做完手术之后再说吧。”

“我还是有点紧张。”

“我紧张什么,我都不紧张,又不用你动手,你只要在旁边帮帮忙忙就行了,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好吧。”陈小宝答应着,开始摸衣服,戴上帽子,宽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突然,口罩后面似乎有一只手,叭的一声,把口罩硬硬地贴到了陈小宝的脸上,把鼻子和口捂得严严实实的,不露一丝缝隙,使得陈小宝刹时喘不过气来。陈小宝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她急忙想用手把口罩摘下来,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抬不动,只能任由那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试图把口罩塞进他的气腔。恐惧瞬间笼罩了她的全身,想向张文华求救,却发出声音来,只是眼睛瞪得圆圆的,似要突出来。而张文华正在往外走,并没有注意到她。陈小宝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倒下的时候,手划到桌上的玻璃杯,摔在地上。

杯子的响声引起了风刚要出门的张文华的注意,他回过身,看到陈小宝倒在地上,吃了一惊,马上回身,将陈小宝扶起来,他注意到,陈小宝的眼睛惊恐地睁着,像是要窒息的样子。张文华连忙将她的口罩摘下来,又轻轻地在她脸上拍了几下,陈小宝“妈呀”一声才复苏过来,呼呼地喘着气,不停地说,“妈呀,妈呀,憋死我了,憋死我了。”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戴上口罩,就喘不过气来,像是有人拿手要憋死我一样。”

“谁会害你?你又发癔症了吧?”张文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