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农村
所有的亲戚里面,姨妈是我最敬重的人。姨妈自己开了一家私立医院,在我18岁的时候,他们已经搬到杭州。
被华东师范大学录取的那一年,我第一次跨出金华,乘着绿皮火车前往省会杭州看望姨妈。那时候还没有高铁,从金华到杭州的火车要坐两个小时,陪伴我的是我的弟弟,虽然旅途颠簸,但我俩非常兴奋。
下了火车,我和弟弟没有立即去姨妈家,而是先去了杭州最著名的风景区——西湖。当我站在西湖边的时候,我立刻便被西湖的美景震撼,当时的感觉,我一辈子都难忘——原来,我梦中的天堂在人间真的存在。
你看,荷花与荷花挨挨挤挤地散布在广阔的湖面:荷叶托着娴静、素洁的荷花,绿莹莹的叶面上还点缀着玛瑙般的露珠。那些胖乎乎、白里透红的花骨朵,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显得愈加生机勃勃。人们划着轻快的小船,欢笑声、词曲声悠扬地传出,与湖间的鸟鸣声交织成一曲悦耳的乐章。形如小胖娃娃的莲藕被人们采摘出来,在湖畔高声叫卖,引来了不少游客……我眼中的西湖,简直是一幅画家也画不出的美丽图画。
我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望着,时间流逝,却让我无法觉察。沉浸在美景中许久,我骤然惊醒,感觉恍然度过了一生:我才意识到,在我18岁之前,我生活的是一个世界,而眼前的,是另一个世界。18岁之前的世界,灰暗、艰难,我眼前的世界,欢乐、多彩。
我在那时候又下定了决心,我不仅要来杭州,我还要去这世界上许多的地方,去见证更多的美好。
多年以后,我的足迹已经踏遍了七大洲、四大洋,到过白雪皑皑的南极,也踏上过古老炙热的非洲大陆,曾与遍地的企鹅嬉戏合影,还亲眼见过拥有几千年历史的木乃伊与金字塔。蓦然回首,依然发现,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
那次去杭州,给我很大触动的,除了西湖美景,还有姨妈家的富丽堂皇。去姨妈家做客的时候,姨妈家那宽阔的庭院和奢华的客厅,也让我知道原来生活还有另外一面——这一面就是富裕和气派。
记得当时姨妈对我说:“一定要走出金华,到杭州来,这里有更好的人才和更好的平台。”
而我当时想的是,不需要有更好的人才和更好的平台,就冲着西湖我也一定要来。而在之后,我确实也在杭州有了自己的事业,不仅新开了幼儿园,也购置了房产。
到了那一年的9月,我前往上海的大学报到,那也是我第一次来到“魔都”上海。缓缓地走在黄浦江畔,我的脑海里回忆着年少时曾经听过的《上海滩》金曲。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淘尽了世间事,混作滔滔一片潮流。是喜?是愁?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成功,失败,浪里看不出有未有?”……冥冥之中,我似乎感受到,上海将是我的福地。
如果说看到西湖让我知道了甜美宁静的样子,那么黄浦江上的汽笛声则让我热血沸腾。蔚蓝的天空,飘着白色云梦。云梦下的老艄公,在黄浦江畔寻思、入梦,弯弯流长的黄浦江,几经曲折,几经回旋,走向茫茫开阔的视野。那希冀的云梦,留连于外滩,迎接着夕阳的绚烂。
“除了学业,我还有许多其他的事情要做。”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高楼大厦,我的心中升腾起万丈豪情,不久之后,我在上海开启了新的人生篇章——18岁,一名叫雅歌的大一新生成立了自己的第一家公司——从事服装销售;15年之后,她的事业不断发展,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幼教集团,这家集团的总部,也落户在上海。
从18岁那一年以后,我再也没在金华住过一宿,虽然我很留恋我的妈妈,可我羽翼已丰,终要展翅翱翔。
我是那回不去的少年,流连在华师大丽娃河畔,还有灯火通明的自习室、露天的大排档。在这些地方,有太多选择在外闯荡的人,他们为了梦想告别了亲人,来到不熟悉的异乡。
“我的幸福还没到火候吧。”
“我想我一定能成。”
“再坚持一下,事情应该就会变好。”
我似乎可以听到他们内心的声音,他们的所思所想其实跟我一样。
在我不算漫长的创业历程中,有太多的事情挥之不去,有太多的美好等待拾起。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一个人的成长,大抵就是离开、告别、回味、转身、出走……对于我而言,离开金华,我走得义无反顾。
别了,农村。别了,农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