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序
中国的崛起已让世界深感震惊。1978年以来,中国的计划(规划)一个个如期实现。第十三个五年规划至2020年。届时,中国将会建成“小康社会”,用实现这个目标的实际行动纪念1921年成立的中国共产党诞生100周年。
另一个伟大的百年纪念,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0周年将于2049年到来。那时将要实现的目标是,建立一个繁荣、强大、民主、文化发达、社会和谐的现代社会主义国家。习近平主席将此称为实现民族复兴的中国梦。
西方对此深感兴趣,努力理解,不乏怀疑。同时,西方也不懈努力,试图寻求中国能够完成一个又一个计划(规划)的方式和原因。毕竟,根据在西方占据主导地位的意识形态,中国的做法不应奏效。
在这种情况下,西方人就中国的超凡成就,提出了涉及诸多因素的种种解释:全国人口众多,国内市场巨大,威权主义严明,教育制度严格,家庭关系密切,引进了资本主义,在开放市场过程中对西方国家慷慨有加,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西方人很难提及中国领导人的品质。更难提到的是,中国领导人一直在不断发展改变社会和指导公共政策的理论。该理论包括但是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对西方人而言,中国人使用的“哲学的社会科学”(philosophical social science)一语更好地概括了这一理论。
它接近于西方人曾经使用的公共哲学。在西方,舆论受到推特言辞和传媒标题的驱动。在这样的政治氛围中,公共哲学已经失去对公共政策的影响力。就指导公共政策的有条理的理念而言,克林顿和布莱尔所说的“第三条道路”可算一例。但是,在乔治·W.布什和布莱尔发动“反恐战争”之后,“第三条道路”很快黯然失色,留下的空白至今仍旧没有填补。
西方精英人士被动地接受全球化,这促成了一股民粹主义的逆流。西方人的思想自信完全丧失。或许我可以说,他们实际上对政治领导阶层的理念失去信赖。
另一方面,一个真正的全球观念似乎正在影响全球化向以人为本发展,关注危及人类未来的全球问题。它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全球化,而旨在为公众造福,不仅有利于各个国家,而且有利于整个世界。
中国做了许多事情,引领世界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中国理论正在沿着这个方向脚踏实地地推进。它被中国领导人不断更新,从毛泽东开始,一直到邓小平和习近平。他们的讲话提供了指导中国公共政策的思想引导。在制定参与全球事务政策的过程中,中国现在明确提出了“携手构建合作共赢新伙伴,同心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注1
领导共同人类未来需要的理论应该摆脱民族偏见和过时的意识形态,能够为应对人类面临的问题,提供解决方案。迫在眉睫的需要是,积极探索未来全球社会必定要面对的理论问题。
面对全球化,中国积极行动,西方被动退缩。当我首次阅读《习近平谈治国理政》时,东西方之间的鲜明对比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2015年4月,该书英文版在伦敦首发,我有幸应邀发表演讲。
那天,我表达了这个愿望:“支撑中国治理的理念可能很快传播,帮助人们重新思考全球治理问题。”注2从那以后,在中国和欧洲的几个场合,我再次谈到中国对全球治理理论的潜在贡献这个主题。
本书选取的讲话和报刊文章是一个结果。我希望鼓励中国领导人和学者有所作为,为新的全球秩序贡献自己的观点。
在本书后面章节中,读者看不到全球治理的蓝图。我意在指出,在中国的思维和政策中,在中国与其他各国的关系中,显示了让全世界受益的方向。
本书促使中国思想家们沿着这些方向继续前进,这一点当然也源自我本人的理论立场。简言之,这就是我作为这个世界的公民,而不是作为同情中国的西方学者——不过我自然名列其中——希望表达的观点。
但是,我有充分理由让自己与西方看待中国的观点保持一定距离。它们历史悠久。这一状况并不令人感觉良好:18世纪表达敬畏和赞赏,19世纪进行鄙视和剥削,20世纪深感恐惧和震惊。
尽管如此,伴随上述反应的还有这个信念:西方手握普世真理,世界其他各国只需学习就行。这一点我并不赞同。世界不需要绝对的普世主义。每种文化、每个国家都有其独特的真理。
当它们在普世原则方面发生冲突时,形成的结果常常导致很大破坏。对比之下,人类社会的未来依赖各国之间相互合作,共同面对危及人类本身生存的全球问题。
这种全球观要求每种文化做出必要的贡献,以便确保生活在这个地球上的人类的未来。这就需要不同文明之间展开对话,超越各自的边界,根据对人类需要的共同看法协作行动。这种全球观认为,普世原则是各个文化相互协调的另外一个因素。它是一种为了实现物质目的的实用的普遍主义。
由此可见,这种全球观既是唯物主义的(甚至马克思主义的),又是唯心主义的(甚至带有宗教意味)。在它提出的理论中,中国将马克思主义与儒家观念和宗教观念结合起来,由此形成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因此,中国已经做好积极贡献的准备。不过,中国并未停下脚步,也在冷静地汲取西方经济学和社会科学的理论和研究成果。
愿意理解并且吸收其他文化和先进的社会科学理念,这是中国获得发展的巨大力量。我希望,本书以下各章可以就此提供有益启迪。它还意味着,我希望严肃考察中国对全球治理理论的潜在贡献,本书几章中提倡的转文化(transculturality)理念将会给人启发。以下各章最初面对的是不同场合的各种受众。一方面,它们是结构完整的报刊文章;另一方面,它们是向范围更大的听众的讲演。它们被分为三个部分,但是与读者的兴趣相比,章节的先后顺序并不那么重要。读者可从本书任何一页开始阅读。
为了帮助读者有选择地阅读,本书末尾提供了各章名称及其最初面世时的细节及摘要。
第一部分题为“中国在全球化世界中的角色”,我讨论的起点是习近平主席的观点。第二部分题为“全球社会秩序理论”,旨在鼓励关于全球治理的新思维,尤其是转文化理念和实用的普遍主义理念。第三部分题为“从马克斯·韦伯到全球社会”,从马克斯·韦伯的经典论述的角度,考察西方对中国认识的范围和局限,最后论证马克斯·韦伯的方法对认识当下世界具有多大启迪作用。“附笔”从历史维度阐明,西方社会学与中国社会学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
全球领导需要超越国界的正确立场,涉及未来时代的理论也需要超越原来的学科界线。因此,本书作者认为,自己有理由突破既定研究范畴,进入新的领域。唯一感到遗憾的是,对于我这样有幸毕生从事社会学研究的人来说,学术的专业特征也给自己带来了一些局限。
历史、宗教、哲学、语言、生物学、环境科学、物理、数学、经济学以及社会科学的专家们必须携起手来,为新的全球秩序理论做出自己的贡献。但是,只有世界各国公民创建新的世界秩序的实际努力,才能验证该理论的有效性。本书就是为那些读者撰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