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歧路
录音室内，气氛一片凝重。
调音师的手放在键盘上，不知道是应该将按键向上拨一点还是向下拨一点才好。
他转头看了看自己身边已经空掉的座位，又看了看独自坐在录音室内，拿着耳机低着头的女孩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已经是录制开始以来，佘老和七烟产生的第四次摩擦了。
明明新歌的创作是那么顺利，两个人仿佛一拍即合，那段时间亲的跟爷孙俩似的，全制作组的人都以为这样的气氛会一直持续到录制结束。
可没想到，在改编曲子上，两个人的意见竟然如此南辕北辙。
“七烟，要么……你还是听一下佘老的意见吧……”想了想，调音师还是带上了耳机，打开了对话器。
录音室内的女孩子闻言，微微摇了摇头。
七烟知道大家在担心什么，固然佘老的经验丰富，能力一流，但听过佘老改编后的曲子，七烟只有一种感觉，这已经不是她的歌曲了。
偏偏之前在创作新歌时宛若自己肚子里蛔虫的佘老，此时却像变了一个人，完全理解不到她的意思。
或者说，是不愿意理解甚至是不接受她的意思。
录制就这样陷入了停滞，每一分钟的耽误，都是在烧钱。
七烟只能这样独自坐在录音室内，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国外求学时，她曾听自己的老师安德森说过对音乐的看法。
安德森认为，音乐无国界，但是却有边界。正如每个人性格成长环境成就不同的人格一般，一首好的音乐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的。
安德森的终身目标就是做出一首所有人都喜欢的音乐，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业内也有人给他起了一个“疯子”的绰号。
七烟以前一直认为自己理解老师这番话的含义，可时至今日，她突然明白了老师说这些话时的无奈。
倘若一个人完全不接受自己的曲风还好，但若有一个像佘老一般，明明在音乐理念方面都是共通的，然而就是无法接纳自己想法的人存在，对一个歌手来说，就像是父母不认可游子般的令人难过。
“七烟，专辑制作是有时限的，佘老等的起，我们等的起，沈总等的起吗？”录音师的声音再次响起，“实话说，作为一个新人，能请到佘老帮忙制作真的已经很可以了，尤其在这张专辑中有一半以上都是你自己的原创歌曲，你知道在当下的圈子里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吗？”
七烟沉默了，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任性妄为都是因为有沈强在买单。
“虽然晴子姐没说，但我们都是公司的老人，你这张专辑的销量直接关系着我们公司的未来。”录音师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怅然，“多少年我们都没干过这么热血上头的事儿了……七烟，从我个人专业的角度来听，你原创的和佘老改编的歌曲都很好听，为了最后的结果和公司考虑，你能不能妥协一下？”
能不能妥协？
七烟出神地盯着脚尖，白色的皮鞋上不知何时沾染了一丝黑色的污渍。
大概是来的路上不小心踩了哪里的灰尘。
七烟静静地俯下身去，想要将那一丝灰尘擦掉，可却发现手边没有纸巾。
她弯着腰，就这样盯着鞋尖，忽然觉得不擦也没什么。
“我知道了。”录音师看着七烟放下了耳机，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找佘老。”
专辑的制作如约完成了，崭新的封面也做好了。
为了突出此次的主题，封面上采用了七烟的半张侧脸做成了特写，四周是纯黑白色调，显得整张专辑既有质感又十分高级。
佘老对这张专辑是十分满意的，最后一首歌曲录完的当晚，他破天荒的请全制作组的人去吃了一顿烤肉。
在晚餐上，甚至还浅啄了一点小酒。
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感受。这几首曲子是他的心血，也是他的骄傲，作为晚年的代表作实在是再完美不过了。
看着他这样高兴的样子，原本兴致并不怎么高涨的七烟，也不知不觉开心起来。
无论是歌声也好，还是做人也好，七烟总希望自己带给别人的是快乐，而不是无边无际的烦恼。
虽然这张专辑对自己来说并不是最满意的，不过佘老很满意，沈强也很满意，那应该也算是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新歌宣传了。
当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本应该在宣传之后按照规定日子发布的新歌，竟然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提前放到了音乐平台上！而且一经发布，便引起了热议。
“怎么回事儿！从哪儿泄露出去的！”晴子为此时大发雷霆，将所有参与制作的工作人员都拎到了办公室，一个个地审问过去。
“晴子姐，咱们都是从公司初创时就跟着你和沈总的，不至于为了点蝇头小利卖了自己的老东家。”一个和晴子共事了多年的同事说道，“我看这件事的源头很可能不在我们公司。”
“不在我们公司？”晴子凌厉地目光瞬间看向了发言的人，“你想说是佘老那边的人做的？笑话！佘老这么一个老牌的前辈，有什么理由做出这样的事情？”
七烟也抬着头，望着那人。
“也不一定就是佘老本人的意思……我这次在制作中看到佘老带了几个年轻人，好像是工作室的实习生，说不定是因为他们没经验，不小心泄露了……”
“……”因为实习生导致的新歌泄露事件也不算少数，这也算是合理怀疑了。只是这实习生毕竟是佘老工作室里的，晴子不好随意猜测。
“行了，这件事我和沈总商量商量……这期间你们把口风都封严点，别再额外生出什么波澜来。”晴子嘱咐了一句，便将众人都遣散了。
七烟回到家中，心里像蚂蚁爬过一般焦虑不安。
然而还没等到晴子的联系，她就先透过新闻看到了此事的进展。
一个连名字都没有听说过的新人自称她创作了那首歌曲，并请到了佘老给自己制作。而在对佘老的采访之中，佘老只表示了这首歌的确是自己为一个新人所做。
那首以七烟歌曲为基底，由佘老花了大心血改编的曲子，就这样被另外一个不知名的人盗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