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如常

“你早说今天你来接孩子，我就不来了啊！”朱明煦在校门口看到汪尘，感到很意外。

“说好了小熙周末住我那儿，你又熬夜熬糊涂了吧！”汪尘一脸不满地看着朱明煦。

朱明煦被说的心虚，却还要嘴硬辩解：“你还好意思说，你瞧你住的地方，有一点人味儿吗？上次去你那儿才住了一天，小熙就嚷嚷着叫我把她接回来！”

汪尘刚想反驳，小熙就已经从校门口跑了出来。

“猪爸爸！咦，狗爸爸你也来啦！”小熙说完就意识到说错了话，赶紧改口道：“汪爸爸……”

“你一天一天的，尽教她什么乱七八糟的！”汪尘的表情变得严肃，他一直不赞同朱明煦的放养式教育。

朱明煦却不以为然，他没有去理会汪尘，而是一把抱起小熙，用额头顶着小熙的额头，边晃边笑着说道：“小狗要咬人喽！快跑快跑！”然后就抱着小熙往车上走去。

汪尘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也慢步跟了上去。

小熙最后还是被托付给了汪尘，不过她却和朱明煦更亲近，汪尘也不得不承认，带孩子他确实没有朱明煦在行。

肯德基里，汪尘一脸嫌弃地看着桌上那堆五花八门的垃圾食品，而对面朱明煦和小熙却低头大快朵颐，吃得是津津有味。

“你少带她吃这些！又没营养还容易发胖！你想让小熙和你小时候一样吗？”

朱明煦费劲的把嘴里的汉堡咽下去，嗦了嗦手指，不耐烦地说：“没营养又怎么会长胖？亏你还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再说了，和我一样胖就和我一样减肥呗！又不是天天吃，一个星期就来一次，你别扫兴了。”

怼完汪尘，朱明煦还不忘扭头安抚小熙：“小熙，没事的，你吃你的，胖了嫁不出去猪爸爸养你一辈子！”

小熙这才大胆地继续啃起鸡腿，边啃还边口齿不清地讨好朱明煦：“猪爸爸对我最好了！”

然后，朱明煦就挑衅地瞥了汪尘一样，宣告胜利。

忍不了！汪尘再也忍不了了！他要夺回小熙的抚养权！不能再任由朱明煦纵容小熙了！

从法律上，小熙的监护权本来就在汪尘手里，不过蒙蒙死后他一直很忙，而且小熙早就和朱明煦相熟，就一直放在他那里照顾了。

虽然最近他已经从公司抽身，把事情交给黄笉在管了，但小熙却并不喜欢和他生活，上周末甚至一天都没住到，就说什么也要让朱明煦把她接走。

他现在要争夺的，不是法律上的抚养权，而是小熙的欢心。

“小熙，明天我带你去杨叔叔那里玩儿好不好？”

杨凯栋的度假村是汪尘吸引小熙的杀手锏，并且屡试不爽。

“真的吗？太好啦！”

果然，小熙难得的放下了手里的鸡腿，拍手叫好。

“说起来，我也好久没见杨子了。”朱明煦突然插了一句。

“我没说让你去！”

汪尘很不爽，他就是为了让小熙和朱明煦疏远，他要跟着就没意义了。

朱明煦自然知道汪尘的意图，虽然他也看不惯汪尘的教育方式，但他还是希望小熙能和汪尘亲近一些，毕竟，汪尘才是小熙的法定监护人。

“你放心，我不干扰你，我是去看我那些鹅的！”朱明煦打消汪尘的顾虑道。

可汪尘听了朱明煦的解释，却意外的笑了出来，朱明煦还在奇怪，就听汪尘说：“那你还是别去了！我怕杨凯栋拿刀砍死你！你的那群鹅，把他湖里的鱼苗都吃完了，他正招东北厨子研究新菜品呢，铁锅炖大鹅！哈哈哈哈！”

越说，汪尘就笑得越厉害，他听了蒙蒙的话，近年来笑容多了很多。

说起朱明煦和杨凯栋的恩怨情仇，那还是因为汪尘的撮合，因为一次带小熙去玩，朱明煦非要跟着，才认识了杨凯栋。

二人见面后，只是简单的进行了一番交流就一拍即合，朱明煦根据杨凯栋的度假村现状，给他出了不少主意，杨凯栋也十分配合着加以改进，堪称当代卧龙凤雏。

比如杨凯栋听了朱明煦的建议，在湖里养了一批鹅，即能当作景观，又能当作农产品。

没想到冬捕的时候，一条鱼都没起上来，当天还去了不少杨凯栋的朋友，可把他尴尬坏了，要不是汪尘拦着，他当时就要提刀来见朱明煦了。

当然朱明煦出的也不光是馊主意，他建议杨凯栋在果园里养蜜蜂的提议就很成功。

蜜蜂的授粉不仅增加了果园的产量，产出的蜂蜜也形成了一条新的产业，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在前，杨凯栋才听信了朱明煦养鹅的建议。

“对了，下周家长会，咱俩谁去？”朱明煦突然想起来，也不顾小熙在一旁拼命打眼色，还是跟汪尘商量了。

汪尘早就在家长群收到了消息，一看小熙紧张兮兮的样子，就知道她肯定又惹事了。

不过即便如此，汪尘也不打算再出席家长会了，他实在受不了班主任看他的眼神。

他记得，那是他生平第一次以家长的身份参加家长会，为了不给小熙丢人，他还特意打扮了。

然而班主任和其他家长都没见过汪尘，纷纷投来怀疑的目光，还是小熙及时作证，才证明了他的身份。

如果事情只是这样也就结束了，汪尘永远忘不掉，当班主任叫他“蒙先生”，他解释说自己姓汪，孩子跟她妈姓时，班主任看他的眼神。

他知道，班主任是把他当成吃软饭的了，很可能还在怀疑他和朱明煦有着某种不正当关系。

从那以后，他就决定直到小熙小学毕业，他再也不去参加家长会了。

“还是你去吧。”汪尘推给了朱明煦。

听到汪尘的回答，小熙如释重负，汪尘也没有扫兴地再问她有没有惹事，让她安心过好周末。

晚上，小熙还是回了朱明煦那里睡的，为了这个孩子，朱明煦都把酒吧的打烊时间提前到了9点，不少顾客都向他抱怨过，他都一一无视。

当然，也还是有很多老熟客不在乎的，比如下棋的大爷，比如工地上的农民工，虽然他们并不能给酒吧带来多少收入，朱明煦也并不在乎。

反正光靠汪尘每年的分红，他就能生活的很好了，还不算汪尘每个月打给他的，小熙的巨额生活费。

第二天一早，汪尘就来接他们出发，还没出市区，他就后悔没让朱明煦自己开车去了。

这个人实在是太吵了，一上车他就开始放音乐，从抒情歌到摇滚乐，再到现在的重金属，他和小熙像疯子一样在后座摇头晃脑，乱吼乱叫，汪尘只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在不停突突。

大概是昨晚太兴奋睡得晚，小熙疯了一会儿就睡着了，朱明煦才不得已关掉了音乐，汪尘也幸运的逃过一劫。

一到度假村，汪尘就看见杨凯栋和黄笉在湖边烧烤，杨凯栋还喂黄笉吃他刚烤出来的鸡翅，黄笉也是一脸幸福。

然而下一秒看到汪尘他们，两人就像受了惊吓似的快速分开，黄笉的脸上也瞬间飘起两团绯红。

其实汪尘早就知道他俩在谈恋爱了，这几年他逐渐把事情都交给了黄笉打理，他的公司和杨凯栋合作又多，两人自然接触也多，一来二去也不知道怎么就好上了。

不过汪尘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毕竟一个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一个是自己最亲密的合作伙伴，他还是挺希望看到两人有好结果的。

大家也都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黄笉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而杨凯栋也在看到朱明煦之后，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杨凯栋直接就拿着手里的烧烤签子，追着朱明煦围着湖边跑了三四圈，一边跑还一边直呼：还我的鱼！

最后，朱明煦实在跑不动了，才连连求饶并以服务大家一天为补偿，换来了一线生机。

小熙在车上睡了一觉，现在补足了精神，又是拉着杨叔叔上山，又是拉着杨叔叔游湖。

好了，汪尘又被当成了空气。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是长得丑还是怎么了？小熙和朱明煦亲是因为他们相处的多，但是和杨凯栋这个一年只见几次的人，都要比和自己亲，就太说不过去了吧！

明明他在小熙面前已经笑的很多了，蒙蒙不是说他笑的可好看了吗？他甚至开始怀疑蒙蒙的审美了。

朱明煦一个人被丢在了湖边继续忙活烧烤，等到午饭他们回来，看到他满脸都是碳灰，黄笉于心不忍想去帮忙，却被汪尘阻拦，说他活该。

正好今天碰上了，省得他周一去公司听黄笉汇报工作，两个人干脆就跑到垂钓点一边钓鱼一边说事。

黄笉被汪尘从秘书直接升到了总经理，其实本来她也算是干着总经理的活了，对她来说并没有难度。

她的工位被调到了汪尘隔壁的办公室，汪尘听了蒙蒙的话，把顶楼的办公室隔成了两间，并把大的那间分给了黄笉，给自己留了一间小的，反正平时他也不怎么待在里面。

汪尘的野心小了很多，公司一直没再有业务上的大变更，基本就还是维持以前的运作，黄笉简单交代几句也就汇报完了，但是有一件事，她却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汪尘看出了她的顾虑。

“是这样的，林小姐那边，又发布了新款……”

黄笉口中的林小姐，正是林秋。

她没死成，因为那倒霉的装修公司，没有给浴室做好防水。

那天晚上，楼下的住户起夜，被屋顶滴下来的水珠惊醒，跑去找楼上的住户理论，结果敲了半天都没人开门。

他以为是这家人不在，又忘了关水龙头，就打了物业的电话，让他们开了门，然后发现了林秋，并送到了医院，医生说，再晚一个小时就救不活了。

出院后的林秋彻底放下了汪尘，她决定出国留学，离开这个地方，走的时候，除了手腕上的疤，任何有关汪尘的东西都没有带走。

汪尘最对不起的就是林秋了，所以即便他出国了，也一直在关注她。

林秋选择了去意大利学服装设计，去年一毕业，就自掏腰包把自己设计的一套系列衣服找工厂缝制了出来，然而销量却一言难尽。

得知了这个消息的汪尘，便让黄笉派人去买林秋的衣服，为了不被林秋发现，还特意换了几拨人，隔一阵子去买一批。

“继续买吧。”汪尘有愧于林秋，只能替林秋兜着，也当是这几年对她的补偿了。

“可是，仓库积压太多了，库管已经好几次反映了，问我怎么处理。”黄笉显得有些为难。

最开始他们也尝试着去卖过，可是几个月下来，订单一笔没接到，销售部跑来诉苦的倒是一大堆。

汪尘想了想说：“过年的时候，发给大家当福利吧。”

黄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汪尘，意思是：打死我也不会穿那种东西。

汪尘是见过那些衣服的，也觉得不妥，就改口说：“不行的话，挑一些款式还算保守的，捐给贫困山区吧。”

这个处理还算可行，黄笉勉强点头答应。

小孩子的精力好像用不完一样，下午小熙把他们三个大人都折腾趴下了，还嚷嚷着要去山上。

最后，还是杨凯栋求着把朱明煦请出了厨房去陪小熙玩，他们才得以解脱，而汪尘也开始明白为什么小熙和朱明煦关系最好了。

晚上吃的是铁锅炖大鹅，杨凯栋一看到鹅，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只鹅他一个人几乎吃了一半，说是为他那些鱼苗报仇。

但是吃饱之后，又满意地夸赞了鹅肉的口感，气似乎也消了很多，然后就让老板娘加到了菜单上，并离谱的定了个688的价格，说这是吃鱼长大的鹅，就得值这个价！

全程都没有人劝汪尘喝酒，不只是因为他要开车，杨凯栋这里有的是司机，而是因为汪尘已经戒酒了。

汪尘有胃病，熟悉他的人几乎都知道，他也一直拿这个当戒酒的借口，而真实原因只有朱明煦一个人知道。

从杨凯栋那里回来，小熙依旧坚持和朱明煦住，汪尘也没有办法，生活还像之前一样。

不同的是，朱明煦酒吧隔壁空置了几年的门面房，突然被人买了下来，据装修队的说，也是要开酒吧。

朱明煦感到很奇怪，哪儿来的和自己一样的傻叉，会跑到这种地方开酒吧？

然而等到开业那天，汪尘从隔壁笑嘻嘻的走了出来，朱明煦脸都绿了。

这就是汪尘想到的和小熙拉近距离的办法，即使没法在关系上拉进，那就直接在现实中拉进。

汪尘的酒吧开了几天，朱明煦就发觉不对劲了，客人会减少是他早有预料并可以接受的。

但是几天来一个客人都没有，连他最忠实的下棋大爷都不见了，他就开始坐不住了。

一打听才知道，汪尘的店不仅装修豪华，酒还都是好酒，并且价格亲民，充值还送果盘，摆明了是要和朱明煦过不去。

一气之下，在某一天的早上，朱明煦直接找来了装修队把两家酒吧中间的墙敲掉了，闹出来的动静可把熟睡中的汪尘吓得不轻。

在得知了情况后，汪尘也没阻拦，任由朱明煦瞎折腾。

最后，两家酒吧合并成了一家，汪尘这里接客，朱明煦这里做后厨，并低价从杨凯栋那里拉来了不少原材料，酒吧一下变成了酒馆。

很好，这很朱明煦。

最郁闷的当属小熙了，现在每天晚上汪尘都会盯着她做作业，说是明年就要小升初了，必须要抓紧，朱明煦拦也拦不住，只好让小熙自求多福。

年三十，因为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让让这个自古以来的喜庆日子少了很多年味。

小熙今天很忙，但是收获颇丰。

先是被朱明煦带着去给朱爷爷朱奶奶拜年，拿了两个大红包。

再又被汪尘带着去给外公外婆，也就是蒙蒙的父母拜年，又是两个大红包，

然后回到了汪尘家，给汪爷爷汪奶奶拜年，还是两个大红包。

加上朱明煦和汪尘的，一共八个大红包，可把她乐坏了。

然而没有高兴多久，气氛就沉重了起来，因为她认出来了，汪尘是在带她去蒙蒙墓地的路上。

墓碑上的照片，蒙蒙咧着嘴笑的很夸张，这是汪尘给她选的，希望她下辈子能开开心心，活得久一点。

汪尘掸去了墓碑上的灰尘，把花和贡品换成带来的新的，然后让小熙恭敬的磕了几个头。

小熙每次来给妈妈扫墓都要陪汪爸爸站很久，她知道那是汪爸爸在和妈妈说话，所以每次她都很乖巧的拉着汪爸爸的手一言不发，尽量不去打扰他们。

蒙蒙，你在那边还好吗？

你又骗了我，我把信烧给你了，可这么多年都没收到你的托梦。

办公室我已经改小了，可坐在里面还是会害怕，所以我搬到朱明煦旁边了，那家伙比较辟邪。

酒我也戒了，胃好了很多，从上次来到现在，我都没有生过病，很健康。

我也会经常笑，可是，黄笉说我笑起来让她害怕，杨凯栋说我笑起来像傻子，朱明煦说我笑很猥琐，小熙说我笑起来不像好人。

没有一个人和你一样，说我笑的好看的，我在想，你是不是又骗我了。

这些都是你让我做，而我都做到了的，其他没做到的，我觉得也不能全怪我。

小熙我照顾了，但是她有点怕我，更喜欢朱明煦，也许当初你和我实话实说，让我能比朱明煦更早一点接触她，就不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吧。

我也会享受生活了，可是忘了你，我却做不到。

谁让你在那份翻译文件的最后一行写了那句日文，我还特意跑去网上翻译，更是加深了我的印象。

私はずっとあなたを愛します，死ぬまで変えません。

我会一直爱你，至死不渝。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