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页·虚实两断分生死
怪状的骨架散落在这无际的荒野,随岁月而犹如礁石一般被黑暗消磨,曾经富有光泽的表面,却是已经惨白一片。
列车破开黑暗从铁道上轰鸣着驶过,车顶上正蹲伏着一具苍白的人形生物,体型像是在不成比例的驾驭着一件儿童玩具,正与车厢中盛怒的列车长相互对峙着。
空中犹如展开了一轮炽红的烈阳,涌动烈焰的同时焚灼着黑云虫群,将其半空化为焦臭的灰迹跌落,在车厢摔落出丝丝凌乱的擦痕。
四首人形在钢钉的穿刺下挣扎着关节,近十五米高的躯体让车厢有些不堪重负,半流态的金属锁链已经将它的关节锁上,苍白的皮质也被熔融金属焚灼出焦痕。
像是巨人的躯体上扎了几根较粗的牙签,延展出的锁链亦像是两三根缠在一起的棉线,肌肉的发力结构虽已被钢钉锁死,比例上的差距却多少令人感到不安。
锁链的受力程度还在承受值以内,列车长心中却莫名升起了一丝不妙,人形般的流质歪头望向身边的心魔。
“看我干什么?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青年仍在抬头端详着那四首怪物的躯体,注意到列车长的目光后无奈地耸了耸肩,将另一部分注意力却是投入了恒月那边。
噩梦中那几只小家伙的动作挺多,虽然在梦到墨庭后重伤陷入濒死,却被另一只来历蹊跷的家伙救了出来。
现在…更是试图将场地进行破坏,真麻烦…若是在噩梦中陷入‘无法离开’的绝望,不就能永远在黑月的梦境中沉堕下去了么。
「你还没回答我先前的问题,心魔。」
列车长看着似陷入思索的青年,那交叠的冰冷声音提醒道。
“…想让我回答什么?你这不是已经明白了答案吗?”
青年漫不经心地缠绕着指尖的丝茧,心分二用在控制着两种动作:“四首镇墓兽是被你车上的乘客引来的,而墨庭从黑月的封锁中蔓延到了噩梦,我现在还没搞定将他救出来的人。”
可惜,若墨庭的镇封在逐渐失效……未在找到合适承载者的前提下,贸然与‘钥匙’接触只会引发祸端。
眼下那两只小家伙的来历诡异,针对精神类攻击也拥有一定抗性,不像是在这趟列车上巧合出现,而像是某些势力用于探路的棋子。
真想知道,他们背后的执棋者是谁。
青年露出一抹感兴趣的神色,列车长也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看向那被锁住无法动弹的四首怪物,表情上罕见浮现了一抹困惑的情绪。
现在,这玩意该怎么处理?该像是往常一样焚化,还是就这样抛下车?
四首镇墓兽诞生于人心幻情,传闻中可以观人心百态,察俗世洞微。
它们传闻中居住在偏远的山林,轻易不会在常人的眼中露面,四首分别掌管它拥有的情绪,不但拥有类比于长者的智慧,更能看到人心潜藏的罪恶。
虽然两人目前所见的这只,神智很明显早已陷入了混乱,躯体结构也随意识畸变而扭曲,但烧起来恐怕还是会反抗的。
保不准就脱离拘束,逃了。
列车长思考着如何优化捆缚结构,准备回头前往储物车厢取点工具,要将这不可燃垃圾抛进黑暗时,身后却传来一声金属坠地的轻响。
‘铛啷——’
列车长的独眼中骤然亮起一抹昏黄,堪堪瞬身闪过了四首镇墓兽的袭击,身侧传来巨物扑击而形成的风压,敞开的车顶被再次拍下一只手臂。
“…不愧是‘千塔之林’制造的守护种族,在侵蚀下虽然失却了大部分的理智。用于控制战斗的本能,却是没有被丝毫削弱呢。”
青年漫不经心向后踏出一步,躲过四首朝他抹来的一记扫击,冲击力掀起纷杂的车厢破片,在他身前却犹如幻影般淡没消失。
他抬手抚平了被弄乱的衣袖,看向四首怪物的眼神充满平静:“但,以它刚才的反应……似乎还残余了一定的认知能力?”
它借助虚化能力虽然逃离了拘束,黑暗趁机却是将怪物的身体侵蚀了一层,腐蚀的痕迹已经深烙上了骨殖,短短几秒便已将皮肉消融大半。
先前被列车长焚灼为灰烬的虫群,那灰迹却是在车厢上渗出了墨色,如墨点般在车厢上争先恐后地流动,重新汇聚到中央那四首人形身上。
苍白肢体上涌动着亮黑色的墨迹,却是飞蚊与蝇群在融入它的躯体,墨流在黑云中犹如扯动的雨丝,自轨道下虫蛀般缓慢爬上了车厢。
嶙峋的肢体被墨迹缓慢充盈,四颗脑袋无声摆动着发出嘶吼,无面的脸皮却是在逐渐的开裂,其中带着一股被看破的怒意。
列车长这才恍然惊觉,那看似被焚为灰烬的虫豸,竟是眼前人形分裂出来的一部分躯体,只是借机假死潜伏与列车之上,寻觅时机想要达成某种目的。
即使是被锁链禁锢着抛下列车,利用这招也能够快速将束缚挣脱,转而用灰迹追踪并跟随列车。
那心魔刚才绝对是做了什么,才让这怪物不得不冒着风险,在黑暗腐蚀与敌人的威胁下,直接对两人发动了攻击。
但先前那‘相信能力’的表述,在人类的逻辑中又是怎么回事?
某种‘我已知道对方计划,不可轻易言明’的暗语么?
“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了?”
感受到身旁列车长深深的疑惑,青年的表情却是带着一丝笑容:“你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是困不住这东西的啊。”
不知何时,在列车长还没有反应与发怒之前,他已将随身的黑手提箱保护在手,踏着优雅如舞步般的身法。
“继承之意志——必如辉光一般洁净,不染外物。”
三具被黑袍笼罩的人形突然出现,呈犄角方向相互将四首怪物围绕,合掌间却延展出了锁链一般的符文链条,随着手臂上的鲜红烙印,某种仪式正在飞速成型。
而与恒月相互对峙着的那具躯体,指尖却是自虚空中轻轻一点,抽出了一把结晶状的漆黑长剑。
“但是太阳啊。”
青年面目中带着漠然的笑,甩掉了指尖上尚未滴落的血迹,看着恒月正慌乱地给吉恩包扎止血,却是轻声继续吟唱道:“您既向我身播撒光辉,为何众生…”
“却始终,未感到一丝温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