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Die Marx-Engels-Gesamtausgabe“MEGA”)的研究、编辑与出版
历史进程的变化不可避免地要影响历史的研究,新的历史主旋律会伴随着新的历史进程而出现,在表面的历史现象的变化之下会产生改变了的时代精神。新的出版工作试图体现这种时代精神,即理性的、没有偏见的历史意识。在这种情况下,《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的编辑和出版工作者将更加客观地面对历史考据、文献资料,以及同样重要的19世纪和20世纪的历史性描述和理解,并将这一工作在新的历史主旋律中坚持下去。自此,新MEGA版的编辑工作尝试向着非政治化、国际化、学术化这样三个维度发展。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的研究工作:“全集”的出版工作与研究工作是不可分开的,编辑出版的思路往往是在一定的研究基础上形成的。为此阿姆斯特丹国际马克思恩格斯基金会出版了专门的定期期刊《MEGA研究》。出版工作中遇到的争议性问题和任何重大问题都可以在这一刊物上进行讨论。这一刊物的产生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出版工作的科学性和学术性。
原始资料保存情况:MEGA版的原始资料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希特勒法西斯执政后,由于受到希特勒的威胁,不得不向其他国家转移。其中2/3的原始手稿自20世纪30年代以后为阿姆斯特丹的国际社会历史研究所保存。这部分资料1933年辗转于丹麦的哥本哈根、荷兰的阿姆斯特丹、英国的牛津,最后于1936年落户于阿姆斯特丹国际社会历史研究所。其余1/3的原始手稿于1935年至1936年间转移到了莫斯科。目前由俄罗斯国家社会和政治历史国家档案馆保存。自那以后至1992年,全集的每一卷出版工作都分别是在阿姆斯特丹国际社会历史研究所,莫斯科原苏共中央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主义学院,柏林德国社会主义统一党党中央的马克思恩格斯列宁主义学院、科学院和民主德国的一些大学和高等学校进行准备的。作为马克思和恩格斯第一故乡的德国,受第二次世界大战这一历史事件影响,只保存了很少很少一部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原始手稿。
马克思和恩格斯曾经阅读过并加有评注的书籍目前则分别保存在柏林联邦档案馆民主德国党和群众组织基金会档案部、特利尔的卡尔·马克思故居研究中心、俄罗斯社会和政治历史国家档案馆和阿姆斯特丹国际社会历史研究所。
第一版的出版历史情况:第一版马克思恩格斯历史考据全集(MEGA)最初基于大卫·络雅扎罗夫(David Borisovic Rjazanov,1870—1938)的设想,这个俄罗斯知识分子在20世纪20年代初就在莫斯科社会主义运动史的档案馆开始了他的计划。然后这一计划得到了德国社会民主党和普鲁士档案馆的支持,并得到了一个国际性学术机构的合作。原计划总共出版42卷。1924年着手进行编辑工作,1927年第1卷在美因河畔的法兰克福和柏林出版。第一版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著作、文稿;第二部分,《资本论》及其前期工作;第三部分,马克思和恩格斯之间的相互通信。至1941年[1],共出了16卷(含分卷)。第二次世界大战和30年代斯大林在肃反中所犯的扩大化的错误严重干扰和中断了第一版的编辑和出版工作。斯大林的错误不仅使络雅扎罗夫成为牺牲品(被刺杀),还有更多的俄罗斯和德国的编辑工作者成为这一错误的牺牲品。这使得第一版MEGA中马克思的“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和“德意志意识形态”只是以赤裸裸的躯干的形式出现在世人面前。
第二版的出版历史情况:1965年至1975年期间,络雅扎罗夫的计划随着斯大林去世后苏联政治气氛的解冻,在莫斯科和柏林被人们重新提起。但是这时开始的已经是一个新的MEGA概念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的出版工作全部重新开始,这就是第二版MEGA。在第二版MEGA中,包含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全部文献资料。它的基本出版原则就是忠实于原始资料,并加有详尽的注释,注重版本的学术性。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贯彻这一原则并非轻而易举。尤其在60年代,第二版的编辑工作首先是在反对当时党的强烈反对性倾向中产生的。柏林科学院的曼福雷德·罗叶豪斯(Manfred Neuhaus)博士指出[2],当时的苏共中央非常不愿意将马克思恩格斯的所有文稿公开发表,因为当时苏联的政治权力体制与马克思和恩格斯在有关文章中所批判的沙皇政权体制有相似之处。
自那以后,又吸收了阿姆斯特丹国际社会历史研究所的参与,他们为这一计划提供了资助,自此以后第二版作为历史考据性全集的特征得到了保证。1972年出版了一卷试验版,在试验版的基础上讨论产生新的MEGA版出版方针,并修改出版纲领。这些工作得到了国际学术界的认可。接着,又一次重大的历史事变干扰和中断了连续的出版工作。
国际马克思恩格斯基金会重新组织MEGA版:1989年秋季以后,随着苏联解体和东欧剧变,1990年10月阿姆斯特丹国际社会历史研究所和特利尔弗里德里希·艾伯特基金会卡尔·马克思故居研究中心联合起来在阿姆斯特丹创建了国际马克思恩格斯基金会,并获得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的出版权,以国际协作的方式,准备将其作为纯学术性的版本继续出版。
1992年在法国艾克斯(Aix-en)召开的国际出版会议审核和批准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的版权,并将其界定为:“完整的、历史考据性的版本,包括已经公开发表的著作、文章,没有发表的手稿,以及马克思和恩格斯之间的通信。”[3]
第二版的内容安排和出版进程:国际马克思恩格斯基金会接手第二版MEGA的出版工作后,将原计划的出版规模由164卷减少为114卷(包含分卷共122卷),分为4个部分:第一部分包括涉及哲学、经济、历史和政治的著作、文章、草稿;
第二部分包括《资本论》及其前期政治经济学手稿,其中包括马克思自己定稿的《资本论》第一卷,恩格斯在马克思手稿基础上编辑出版的第二卷、第三卷;
第三部分包括马克思和恩格斯相互之间的通信,以及其他人有关马克思和恩格斯的通信;
第四部分包括马克思和恩格斯读书的摘要、笔记、注释。
这四个部分齐头并进编辑出版。其中第一部分32卷,至目前已经出版23卷;第二部分15卷(含分卷共18卷),已经于2012年全部出版;第三部分35卷,至目前已经出版15卷;第四部分32卷,至目前已经出版15卷,有18卷以纸质版形式出版,其余部分将以网络电子版的形式出版。其中,1992年以前已经出版40卷(不计分卷)。第1部分第5卷的《德意志意识形态》部分已经于2017年出版,电子版也已经公开上线。
第二版的工作范围:由国际马克思恩格斯基金会组织的第二版MEGA出版工作充分体现了广泛性的国际合作规模。版本工作组目前由在莫斯科的独立的俄罗斯社会和民族问题研究所,在法国艾克斯和德国特利尔的德法工作组,日本工作组,以及在俄罗斯、荷兰、丹麦、意大利、德国、法国和美国的更加广泛的工作组和专家共同组成。
历史变迁后第二版的出版工作:1992年2月德国科学院与国际马克思恩格斯基金会就对第二版出版计划和研究工作进行资助签订了一个合作合同,柏林的布朗德伯格斯科学院监管这一出版工作并正式加入国际马克思恩格斯基金会。并且,作为联邦和地方性的科学计划,从德国联邦政府和柏林市政府得到经济资助。1993年10月MEGA版首次在她的历史上由她的祖国——德国的科学院获得了正式出版者的身份。
然后,又经过长时间的交涉,1998年11月,柏林的科学出版社从原MEGA版的出版社卡尔·迪特志的手中接过了出版监管权。经过一番准备,在法兰克福图书博览会上,提出了国际马克思恩格斯基金会的总体出版规划。变更出版社,而且同时将已经出版的MEGA版版本的出版权向学术出版社转让,最终完成了多方面的协作。学术出版社于1998年12月出版的第一卷MEGA是Ⅳ/3。她包含马克思在1844—1847年所作的关于论述费尔巴哈观点的笔记和8本摘要。这些笔记和摘要中的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完整地出版。
随着出版社的转换和第一卷的出版,这一为国际马克思恩格斯基金会资助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出版计划在更加学术化的基础上重新开始了。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ARXENGELS GESAMTAUSGABE—MEGA)与马克思恩格斯著作(MARXENGELS WERKE—MEW)的区别:我们国内通常所说的《马克思恩格斯全集》在民主德国或者苏联也就是马克思恩格斯著作,即MEW,这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全集,因为她只包括已成文的稿子。民主德国从1956年至1983年出版了42卷马克思恩格斯著作,1990年补充出版了第43卷。全集和著作两者之间有着很大的区别,笔者将这些区别分别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比较:
第一,从整个内容方面来看,全集(MEGA)包含了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所有文稿、文稿的不同发展阶段、全部通信,以及他们在阅读过的书页上所作的摘要、笔记、批注等。而著作(MEW)则仅仅是成型的文稿和部分通信。
第二,从文字语言上来看,全集展现的是原始语言,即马克思和恩格斯本人在创作时使用的语言,有德语、英语、法语等。而且语法也是当时的语法,有些可能很不规范,甚至存在语法错误,这些都按照原始样式加以展现。而著作(民主德国的版本)使用的仅仅是德语,并且是按照现代标准德语编辑的。
第三,全集忠实地展现文稿原始的发展进程,这些发展进程是用现代方法编排和体现的。例如创作过程中的第一稿、第二稿等,以及修改的过程和痕迹,包括已经被作者自己涂改掉的部分。这些部分在使用现代技术充分辨认后,都基本上按照其自然发展步骤再现出来。这种现代科学的编辑方法力争将马克思和恩格斯本人的创作思路发展进程向世人展现。而著作基本上只是成型的、最后的已定文稿。
第四,全集在文稿前面只是加以必要的、客观的说明和解释,力争避免带有主观的和意识形态色彩的评注。而著作使用的是评注。针对这一点,笔者向罗夫·海克尔(Rolf Hecker)博士询问,马克思主义本身是具有强烈阶级倾向的意识形态,我们如何能在解释的时候避免意识形态的色彩?他笑着解释,这主要体现为遵循当时客观的历史情况。
原始资料的新发现情况:近来并没有任何重大的马克思和恩格斯文稿被发现,但是在美国的旧报纸上新发现了一些由马克思和恩格斯撰写的、署了别名的文章。另外,特利尔卡尔·马克思故居研究中心还能够不时地收集到一些马克思和恩格斯零星的信件,这些信件有些由收件人的后代捐献或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