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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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泼墨

沈真真自来到这松涛馆中,出尽了风头。她生得美貌,人又聪慧异常,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琴棋书画,所有功课俱是第一等。羡煞旁人。

每次上交功课之时,江心月常常对之感叹:“老天,老天,你到底有多少钟灵毓秀,怎地都给了这一人?”

沈真真笑道:“我们月儿,也不差啊。至少一个中庸之道,学得最好。”

江心月摇摇头:“那是不同的。”然后含笑不语。

她不是不想努力,只是么,一个小庶女,功课过得去就行了。这样麻烦会少得多,难不成还要盖过嫡姐不成?况且,她一向很清醒,自己本也不是那拔尖的人才,也懒得很,要付出十二分精力去争取的事情,划不来。

沈真真却不同。如同她凭空而降的那一天,只要她在的地方,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同时,她也成功地引来了许多人的不满。

冷言冷语也是少不了的。贵女们常常在背后讥讽于她,什么“一身的沙子啊”“粗野蛮荒人啊”,不足为道。

沈真真也不理会。不过,若是她们太过分了,那沈真真也不是吃素的。

一日,梁佩兰因不忿沈真真处处拔尖,抢了她的风头,带着另几家的小姐,堵住沈真真进课堂的路,嘲讽她道:“你父亲在大狱中,是犯人,你为什么在这?你也合该在那才是。”

沈真真面无表情地拨开了她们。径直向前。

梁佩兰捂着嘴呵呵直乐,笑道:“有些人,走过的地方,一路黄沙。”

江心月见状,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哪知一转眼,沈真真端了桌上研好的墨汁,一把泼向梁佩兰,她那黄绫百褶裙顿时被浸透,滴滴答答地滴下墨来。

然后沈真真笑道:“有些人,走过的地方,一路黑水。”

众人目瞪口呆。

梁佩兰才刚愣住了,此刻反应过来,大声尖叫起来。

江心月不由得用叹服的目光看向了沈真真。

梁佩兰羞恼不已,手指着沈真真,气的脸都黄了,只说不出话来。

一干旁观者早有人看闹得大了,有去叫了家下人等来替梁佩兰换衣衫的,有去禀了夫子的。

一时,掌事来了,各打五十大板,将两人都训斥了一顿,令都送回家去。

听说这梁佩兰是一路哭回去的。

后来,承平侯府也曾备了礼品上梁天官府上道歉。却不曾带着沈真真。只说已责罚过了,现在家中禁足反省。

梁佩兰原是梁府长房嫡女,梁天官的嫡长孙女,一向很是得宠。梁大奶奶本是不依,觉得承平侯府的惩戒太轻。叫嚷着定要这沈真真好看来着。

奈何文武殊途,承平侯府不接茬。梁天官纵管着百官,也不能真把这承平侯府怎么样。

再怎么说也只是小孩子口角,梁家要脸面,也不好认真追究。

加之本来就到了休息之日,于是沈真真在家待了两天,下次松涛馆开课之日,照旧前来上学,不提。

于是这一干贵女再看沈真真,晓得这是个厉害的,再也不敢当她面啰嗦了。自此沈真真在松涛馆中风头更盛。

不仅女学生中知名,男学生中也谈论。

还有特地借故来女学这边转悠,想一睹沈真真芳容的王孙公子。其中就有江家的公子,江心月的二哥,王夫人嫡出的江麒。

他曾几度偷偷拦住江心月,先是打听沈真真的言行举止,后竟托江心月捎带物件。

江心月不好接,只得装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瞪着大眼睛连连摆手。江麒说得急了,她拔腿就跑。让江麒无可奈可。

而且,这一事件还从另一个方面波及了江心月。

沈真真泼墨之后,一日散馆,江心月回到家中。

按照惯例,同姐姐一道至上房问安。若是平日,王夫人事务繁忙,通常只留下江惜月,自己一般是见不到夫人金面的。

今日丫鬟隔帘通禀之后,竟回话说让四小姐进屋坐。

江心月连忙答应了。进屋抬眼一看,正面塌上设着两个锦垫,并靠背,还未有人,想来是王夫人还没出来。

塌下倒是摆了两溜椅子,江心月不敢坐。只好立在当中。

少顷,丫鬟掀起帘来,知道是王夫人进来了,江心月连忙上前行礼。

王夫人身穿一件秋香色团花锦缎褙子,梳着家常发髻,戴着佛珠。坐定以后,她的目光在江心月身上打了个转。江心月连忙低头。

王夫人见她恭谨,笑道:“坐吧。”

江心月告了座,坐到右手的椅子上。

王夫人说道:“叫你来也不为别的。听说前日松涛馆中,竟是大闹了一场?”

江心月见问,连忙站起,嘴角歙歙,却说不出什么来。

王夫人见状,也不耐烦再多问,冷着脸吩咐道:“不必多说了。好教你知道,那个什么沈真真,不但是犯官之女,更是粗鄙之人。这次还得罪了梁天官家的小姐。你可别跟她走近了。切记切记。”

江心月垂手伺立。

王夫人知她素来怯懦,一向也不多事的,不过是叫来白吩咐吩咐。一番嘱咐后,推说身上乏了,也就让江心月退下。

江心月唯唯诺诺地告了退。出了正房大院,抬头看天,见天上云层之中,隐约可见的一弯新月,想起自己那个美丽而有意思的同窗好友,不由得嘴角也是一弯。

到了第二日,江心月却是笑不出来了。

早起,王夫人派妈妈来吩咐。言道四小姐身体不适,宜在房中休养。松涛馆那边,已替她告了假,近日就不去了,待大安了再说。

王夫人如此说,江心月也只能听着,心中着实觉着怪异。

自己一向谨言慎行,王夫人待自己大面上也过得去,断乎不像恼了之意。若是不愿意她与沈真真来往,前几日泼墨时间发生之初,也未有此举。

此刻再细细思量昨日王夫人的言语,其中提到了梁小姐。莫不是伯爵府中有了相求于梁天官之事,怕梁府有嫌隙,故有此举。

数日之后,乃是松涛馆中一年一度的岁考。不过江心月一向功课平平,参不参加的,也无所谓了。只是有些可惜,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着自己的好友?也不曾与她道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