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采花蜂计唆铁盘岭 美人蛇智入官军营
却说铁盘岭上，云豹计策亦与唐蛟相同，立即广施恩惠与整个山寨头领并喽啰，大肆快活。不出三日，便将山寨储存银钱败用干净。
当日堂前，云豹坐在案边翻看一堆帐本。杜达、秦墨站在两边护卫。军需头目白老刀拿本账目，走来面前参拜。云豹问道：“白老刀，你负责掌管山寨军需开销，见我有什么话说？”白老刀道：“大王，咱们山寨存储之粮已不过五日，须当节省调用，不可再大摆宴席了。”云豹道：“莫非你有不满之意？”白老刀挥手道：“大王不要误会。我等落草也快一年多了，哪里受过这等厚爱？只是军需处经不起这般折腾。”
云豹道：“民以食为天，我岂能不知？”白老刀道：“为长久计，小人正是这个意思。”云豹道：“你先去忙，本王自有应付之策。”白老刀见云豹已有计策，遂不再多言。云豹待他离去，即与杜达、秦墨密谋商议。那二人已经卖主求荣，眼下木已成舟，只能顺势而为，哪里还敢再萌生异心？
翌日，午时宴过。云豹唤来众头领坐于大堂，问道：“这些日来，众位兄弟畅饮得如何？还有什么不到之地，但请说来，必当满足。”众头领在严文山手下哪里享受这等痛快？即便攻破城池，凯旋归来，也只是万物交公，小心配给。休想大称分金银，大碗吃酒肉，行那绿林好汉勾当。众头目一连数日快活畅饮，无忧无虑，因此个个面上都有光彩，早忘了那个严文山，脸皮抹了油也似欢喜，称赞道：“大王恩德，我等感激不尽。”云豹道：“可我却听军需官说，目下山寨之粮不足五日，酒肉更是日渐稀少，难以支撑。云豹只想着和众位兄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乐统治山寨。可毕竟是民以食为天，不敢不认真计较。如此痛快过后，该当做一些大事了。”众头领无不应和。
一个骑兵头领冯阳道：“这并不难，大王明日可点齐军马，下山到附近城镇借粮便是，不必为生计发愁。”云豹道：“可官军正在附近峡谷剿杀山河军，郭子仪大帅有十万精兵，看着咱们虎视眈眈。要是这些精锐大军朝我们这里来了，那该如何抵抗，非被官军全部剿灭不可。”众头领见说到了危险之处，无不面面相觑，惊得心惊肉跳。
二当头杜达道：“大王是一山之主，该当拿个主意才是。不然铁盘岭可就危在旦夕了。”云豹拍着胸脯道：“三日前，有人说我云豹是个阴险小人，现在大伙又教我拿主意，只怕众人不服。”
杜达已是云豹心腹亲信，只唯他马首是瞻。当即立身扫视众人，大声质问：“这些日来，谁跟着云大王不享受快乐？谁又不曾大碗吃酒肉，大称分金银了？大王一视同仁，全施恩德，山寨上下弟兄都欢喜不尽。紧要时刻，谁敢不听号令，我便宰了他。”众头领你我相看，默不敢言。云豹笑道：“本王倒是想到了一笔富贵银子，唾手可得。”
众人听说有富贵可赚，知道必有自己那一份，齐声道：“大王请说。”云豹指道：“六十里外，官军正与山河军激战，现在官军已经占据上风。郭大帅十万精兵，把田万成等七路叛军、共计十五万人马死死围困在巫龙峡，天王全军覆没也是早晚之事。所以本王有一道良策，想说与你等头领知晓。”众头领急不可耐，纷纷求知。
云豹道：“此刻官军和叛军激战正酣，咱们山寨目下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打败官军，助山河军突围。第二，助官军消灭山河军，求得封赏。因为这个大帅不是别人，而是兵部尚书郭子仪，乃是剿叛第一能臣，用兵如神，下手狠辣。我看中原叛军，早晚要被他扑灭荡平，咱们能有多少人马与之抗衡？”
秦墨答道：“咱们山寨合计只有五千六百余军马，官军有十万大军，我等不及官军一个尾数，肯定无法抵挡。”云豹道：“这就对了。如今官军声势浩大，兵锋强锐，战无不胜。咱们要是帮忙叛军，以卵击石不说，还给自家惹来灭顶之灾。可要是咱们接受招安，那就不需要为自个将来担忧了不是？现在正是国家用人之际，我等一味盘踞山头，劫掠百姓，确实害人不浅。若是为朝廷立下军功，我等便会扬眉吐气，那是何等荣幸之事？”众头领听得鸦雀无声，无人不惊，半天也没句话说。
有头领打破僵局，问道：“大王之意是说，要我等下山协助官军，扑灭山河军？”云豹问道：“你等仔细想想，本王所言，是否有理？”
众头领见大王为大伙找出路，想得远，看得开，本也无话可说。但山寨里却都是安禄山旧部人马，若去攻击田万成，不免是同道相残。但要坐视不理，缺粮少肉不说，还惹来官军围剿诛灭，确实教人陷入两难。云豹大肆劝说：“原本我等都是大唐军民，温顺善良，跟随主将反叛，乃是不得已为之。田万成原先只是安禄山麾下一个将，天王名号是他自封而已，来路不正，已和咱们旧部人马毫无关联。他们十几万兵卒都打不过官军，咱们几千人马去顶个鸟用。对么？”杜达等人只顾点头应和。
云豹唾沫横飞，接言：“眼下我们自己山寨都是朝不保夕了，谁还有心去管什么山河军被困？如果让官军知道我们不顾大势、逆天助贼。纵然田万成得救，我等却被官军一锅端了，没了这个山寨，那时我等何来安身立命之所？”有头领问道：“我等投靠官军，能得到什么好处？”云豹道：“咱们要是投靠官军，好处便有很多。第一，便解决了粮食问题。第二，则是替天行道，从叛军草寇，转变成了官军，岂不快哉？第三，是为弟兄们日后前程寻一个好归宿。咱们受了招安。洗清贼寇名头，为国建功立业，如何不是好处？”又有头领道：“事已至此，咱们助官军消灭山河军不妨，可落阴山陈大王那里该怎么办？他岂不是要坐收渔翁之利，看着我等消耗实力？”
马弄说道：“绝无此事。陈大王还写来了书信，说现在已是危急存亡之秋了，因此要和贵山联防，荣辱与共。不过我家大王说了，得到富贵后要公平分款，必须合情合理，不得偏私。”众头领都是一帮贪婪之徒，纷纷询问：“什么富贵？”马弄假作疑惑，问道：“你等还不知道？”有人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马弄道：“我家大王已有书信到来，说他已经和帅帐打通了关节。大帅说了，田万成、史文狐等七路叛军，手上握有财宝无数，估计有一千万两珠宝。现在官军正在招降绿林势力，所以同意山寨人马下山归顺讨逆。事成之后，大帅将会分拨三十万两赏银与落阴山。但是陈大王不想一家独干，所以要联手铁盘岭大干一场，把这三十万两银子分咯。然后大帅看咱们有军功，就会赦罪招安，还给我等一个自由之身。”
众头领见有活路，也有赏赐，无不欢喜称赞。冯阳问道：“可云大王并没有与俺们说这事，莫非是想独个私吞财宝耶？”云豹道：“我岂是那等小人？只以为你等头领定然不会答应，所以本王也不曾当回事。既然各位头领想知此事详情，这也不难。”从怀里取出书信，教喽啰们传与众人观看。众头领都看了一遍，相互应可。
云豹见时机成熟，便立身道：“今日痛快一场，明日乃是黄道吉日，午后出兵，本王自会派人上禀郭大帅，也会联系落阴山人马起事，到时本王必为众弟兄多讨一些彩贡回来。”众头领皆是无谋之徒，瞬间被云豹骗得心悦诚服。
当夜，云豹教人去仓库把大半酒粮搬出，如数散发下去，先绝了山寨退路。这些愚蠢喽啰，哪里知道什么高低？人人欢声雀跃，个个拍掌称快。众头领在聚义厅内也是鸡羊鱼肉，美酒流水般来，各自吃得饱满舒惬。山寨上下只有欢乐，无人敢有半句怨言。
却说巫龙峡葫芦口处，黄昏时刻。只听烈马嘶啸，杀声震入云霄，刀枪霍霍声不绝于耳。上万山河军在将领们带头下，强行攻关突围。要塞上，官军弓弩、檑木、飞石如雨急下。李嗣业、仆固怀恩等将都在调兵遣将，频频率军增援拦截。
关卡上，双方士兵杀成一片血腥场面。官军占据上风，一口气把叛军打下峡谷。双方士兵尸体、兵器、旗帜堆满了陡坡，一片狼籍混乱。
石崖楼亭之中，群将簇拥大帅前来观看战局。郭子仪手摇折扇，气定神闲，问道：“这是叛军第几次突围？”宋副将答道：“这是第六次。”郭子仪道：“咱们伤亡多少将士？又斩获多少叛军？”宋副将道：“此役，我军伤亡五百将士，斩杀贼兵两千六百有余。”郭子仪道：“如此这般，目下叛军尚未猛烈突围，只是试探性攻击。狂风暴雨，都在后面蓄势待发。”
宋副将道：“叛军已到强弩之末，攻势已经变得微弱无力了。”郭子仪挥手道：“你等将军绝不能轻敌，十几万叛军还在养精蓄锐，皆非等闲之辈。他们商出一个结果之后，激烈恶战才会真正到来。”众将皆从其言。
郭子仪指问：“这是哪路叛军在突围？”宋副将道：“旗帜上绣着天王字样，那是田万成帐下兵马。”郭子仪道：“田万成，他可是一块硬骨头。屡剿不灭，生性顽强。”宋副将道：“他既敢称天王，想来也不是等闲之辈。”郭子仪道：“这就对了。在任何时候，都不要小看对手，能成为对手之人，必有其过人之处，否则他也撑不到今时今日。”宋副将拱手道：“末将受教。”郭子仪走去崖边，目光扫视山坡战局。
峡谷之中，数千山河军将士败退回来，士气低落，倒拖兵器，相互搀扶而走。田万成、刘勇明、李权等将领都在安慰士兵，无不仰望眼前陡峭关口。
田万成道：“咱们小试锋芒，结果便折损了两三千人马。看来官军严防死守，关口已是牢不可摧了。”李权道：“几日下来，咱们已经错过了突围时机。郭子仪已经在峡口完备了防御工事。咱们还是不要进行小规模突围，必须集结数万重兵强行破关，如此才能杀出一条活路。”田万成默默赞许。
刘勇明道：“按照如此伤亡战比，即便咱们一部军马全力攻关，最后也会伤亡惨重。咱们杀得一片火热，结果却是痛了自己，笑了别人。”田万成道：“勇明，这话休在大伙面前提说。一旦让其他义军头领听见，更会人心散乱，一发不可收拾。”刘勇明无奈叹气。
李权道：“咱们麾下军马共有四万上下，如果全力以赴，或许可以破关而出。但是最后难免损失七成以上兵力，这样确实不太划算。”刘勇明道：“我看唯一之计，便是召集各镇将军商议计谋，从七路军马之中抽调主力合集，这样才是上上之策。”田万成道：“此处说话不便，咱们回营商议决断。”众将便跟随主帅退入深谷。
却说落阴山中，当空一片繁星皓月。一场微弱山雨过后，风清气新，凉爽至极。山后平地新建一座石亭，挂着数个灯笼照明。慕妍坐着石桌边饮茶，观看唐蛟迎风舞枪，犹若龙蛇飞转。枪落处，慕妍起身鼓掌，夸赞道：“表哥枪法如此厉害，不愧是军枪班教师。”
唐蛟微微一笑，走进石亭坐着，问道：“贤妹，你还愿意叫我表哥？”慕妍道：“慕妍自幼流浪江湖，无依无靠。如果能有一位表哥照顾，那也是好事。莫非大王不愿意了？”唐蛟道：“只要贤妹愿意，我欣然接受。”慕妍笑道：“从今夜起，咱们便是亲表兄妹。慕妍以茶代酒，敬表哥一杯。”
唐蛟对饮后，问道：“贤妹，你来自何方？”慕妍道：“潇湘衡州，出自一个王族世家。”唐蛟瞬间刮目相看，夸赞道：“难怪贤妹高贵雍容，才华出众，一身正气，原来竟是王族后裔。倒是表哥沾了你的光彩。”
慕妍道：“不过是个没落王族罢了。表哥又是哪里人士？”唐蛟笑道：“你已知晓，无须我说。”慕妍卧伏在石桌上，问道：“你来陕川之地谋生，身后必有故事。”唐蛟道：“我出自岭南一个唐家村，家中兄弟二人，父母早年病逝，是哥哥把我养大成人。我哥是名工匠，可我打小就很好动，明知家中穷困，却一天到晚刺枪使棒，不务正业，哥哥却从不计较。在我十五岁那年，投师拜在本州都督府一位教头门下。学艺十年后，我也继承了恩师衣钵，任职一名枪棒教师。某日，我正在军中演练武艺。恩师家里来人哭诉，说有一座祖宅被财主霸占，还把恩师活活气死。于是我便把那财主暴打一顿，帮恩师一家夺回祖宅。那厮不肯善罢甘休，他不敢来找我麻烦，却在背后刁难我哥。得知哥哥受辱后，我一口恶气之下，提刀找上门去，把那财主老贼宰了。杀人以后，我也只能去浪迹江湖。后来辗转来到这座落阴山，我索性安顿下来。没过几年，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慕妍道：“云豹他们，又是从何而来？”唐蛟道：“他们之前与我并不相识，都是各处山头的寨主。去年正月，他们突然领着大队人马前来入伙，推我坐了头把交椅。我们焚香结拜，称兄道弟。”慕妍道：“原来如此。”
唐蛟凝视慕妍眼睛，见他有些闪躲，便问：“贤妹，看你眼神里暗藏了忧郁，莫非是有心事？”慕妍道：“没什么，只是一个人沉默惯了，有些身心游离。”唐蛟道：“莫非你很少与人说话？”慕妍道：“有些事难以启齿，还是不说为好。”
唐蛟见他不欲说，便另问：“贤妹武艺如何？用何兵器？”慕妍道：“我的武艺低下，不堪入目。”唐蛟道：“你擅长剑术？”慕妍道：“会那么一点。”唐蛟道：“刀法如何？”慕妍道：“也会一些。”就起身走出石亭，腰间抽出蛇刀挥舞。刀光人影，瞬间交合一处，如同仙女散花。唐蛟看得称奇。
次日卯时，山脚平旷地里，大片军马集结排列，共有步骑两千。唐蛟、李家兄弟等大小头目都来下山送行。
唐蛟道：“贤妹，你们一定要早去早回，表哥等着为你接风洗尘。”慕妍微微点头，跨马提枪，与马弄行军而去。两千步骑在后跟随。唐蛟一行挥手送别。
那铁盘岭山下旷地处，云豹正与众头领点数各部兵马，整顿军旅秩序。忽见马弄、慕妍从山边率领大队人马前来会合。众头领把军马调整队形。这些喽啰原是河北兵卒出身，排兵布阵之法早已烂熟，顷刻便结成一支军阵规模。齐备刀枪戟钺，携带诸多军类器械。
云豹问道：“贤妹，你们从本寨带来多少军马？”慕妍道：“步、骑各有一千，留守本寨一千。这边军马数目如何？”云豹道：“刨去老弱病残，大概四千人马左右。”慕妍道：“如此两军相加，共计六千精兵，足以攻城夺县了。”马弄道：“四哥真够狠辣，动辄倾巢而出，都把铁盘岭给掏空了。”云豹嬉笑道：“韩信有言，带兵打战，军马自然是多多益善。”
慕妍见大军集结，心头欢喜，说道：“若只是这般悄声前往，只怕没到官军大营，便会被郭大帅派兵截杀，十分不妥。”云豹对于绿林奸诈之术有套路，对排兵布阵却是一窍不通。领着一支大军，心中惶惶不安，便问道：“那以贤妹之见如何？”慕妍道：“不如小妹先领一千兵马赶往军营，面见大帅，道明来意，以示其诚。兄长引领大军在后紧随，小妹必然已在郭大帅那周转事成，到时兄长便可长驱直入了。”云豹从其言，先教众军于山下埋锅造饭，随后而来。
慕妍先领一千长枪马军前往官军大营，六十里之地，飞马瞬间即到边近处。那大营设有高楼望台，附近又有无数伏路小校。这一千人马发出轰隆之声，如何瞒得过去？军营早已预警，戒备严防。慕妍领军到了军营外侧树林，便教众人驻马稍歇，自个领着一百精骑到营前。刚一靠近，军营帐篷两侧涌来大批兵马，约有数百兵卒。鹿角栅栏密布，架上弓箭强弩，将这一百马军围定，不允靠近。一个军将奔马而出，拔刀大喝：“军营重地，你等一伙绿林草莽，怎敢来此骚扰？若不快快撤走，必教你等碎尸万段。”慕妍跳下马来，揖手道：“将军不要误会，我等不是寻常草莽。得知郭大帅在此剿灭叛军，特引军马前来相助。还望将军把慕妍引荐大帅帐下，愿效犬马之劳。”
那将名叫宋明，是位前营总兵官。他见来人是个巾帼头领，便翻身下马，左右人群，指问：“姑娘是哪座山寨人物？无故来此作甚？”慕妍答道：“小女子是千蛇山头领，名叫李慕妍，如今率兵前来相助官军，这难道不够诚意？”宋副将见美人旷世盛颜，香风神韵，对他大为赏悦，说道：“你们才区区一千人马，能帮得了什么忙？况且大帅已有军令，不会接见任何绿林人士。”
慕妍按住宋副将手掌，说道：“将军误会了，慕妍带领前锋一千，后续人马五千，预备队一万。这样一支大军，大帅岂会不屑一顾？”宋副将心中惊骇，问道：“我听说田、史二贼派出无数信使，到处在各山头求援突围。你千蛇山想必也早收到书信了，为何还会前来相助？”慕妍道：“不瞒将军，小女子早把那信使斩除，杜绝叛军期望。将军要是不信，何不派军士在附近明察暗访，以鉴真实？”宋副将道：“既然如此，那卑职便破例带美人去往帅帐，至于大帅是去是留，卑职可就保不准了。”慕妍挽住宋副将手臂，笑盈盈道：“那就多谢将军引路了。”宋副将是个好色鬼，摸着美人手臂，晒出一口黄牙，笑道：“美人真会说话，一口一声将军，倒教末将受宠若惊。”慕妍遂教左右人马在此相候，自与宋副将前往帅帐。毕竟李慕妍如何游说郭子仪，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