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忆

2010年9月，正值新一年的开学季，这一天阳光明媚，学校旁边的几棵桂花树开花了，花香四溢，空气中都是桂花的香味，让人好不沉醉。我在中考以吊车尾的成绩进入延芜市最好的一所中学延中高中部的普通班，而夏天当然以第一名的成绩进入特招班。虽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但是我一直觉得我这样吊儿郎当的挺好的，快乐的生活，不像夏天整天就知道学习，看他感觉一点都不快乐。

开学第一天，班上来了好多我从初中就认识的人。延中初中部和高中部虽不是连在一起，但是在延中初中部上学还是比较容易考上高中部，毕竟延芜市也没几个好的学校。正当我和认识的同学互相打闹时，这时来了一个女生，身穿杏色长裙，慢慢走到我身边，轻声问我“这里有人嘛。“

我吞吞吐吐的说“没没。”

“那我可以坐嘛。”

“当然可以。”我立马殷勤的帮她把凳子挪开，她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后面的好友用笔戳了戳我，轻轻说句“你小子好运啊。”

“没有没有，这不是教室座位都坐满了嘛。”我不知道这时候我的脸已经红到耳根。我撇头看了一眼她，她依旧保持淡淡的微笑。她就是蒋以盼，我曾经以为这就是缘分，而我的初恋就这样开始了。

本来以为能和她一直坐同桌，但是下午老师就安排调座位，我和她就这样分开了，我坐在教室靠走廊最后一排，就在垃圾桶旁边，她坐在靠窗第三排，外面就可以看见操场。我和她同桌之情就维持不到一天就结束了。我觉得老师在刁难我，难道是因为我中考成绩吊车尾嘛，之后老师又说座位每半个月换一次，所以我很期待换座位，这样我就能离她近一点。

接下来就是维持半个月的军训，每天都是在太阳下暴晒，许多同学都在祈求下雨。每天筋疲力尽的倒头就能睡。而蒋以盼好像申请不军训，这让班里好多女生对她有微词。我想替她辩解，但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不军训，是有什么病还是不方便，我不知道。这些天我只是默默看着她，对她一点也不了解。我们两人也没什么契机能够聊天，除了开学那一天的一次对话，之后就再无瓜葛。

虽说和夏天不在一个班，但是每天放学我们两人都会一起放学回家，他家就住在我家旁边，双方父母都叮嘱要互相好好照顾，我妈总让我跟夏天好好学习，而夏天妈妈也让我好好照顾夏天，他生活能力比较差。说的也是，可能学霸把所有能力都用在学习上了吧，对于其他一窍不通，但是好在我一直陪着他，从初中到高中。经过半个月的军训，大家都黑了不止一个度，连夏天本来白皙的皮肤都晒红了，慢慢脱了一层皮，火辣辣的疼。我一边帮他擦药一边嘲笑他缺乏锻炼，多晒晒太阳还是有好处的。他没有说话，我知道我又说错话了，立马不说话了，只是默默擦药。从认识他开始，他就是那样一不高兴就默不作声。

后来正常开始上课，我总是默默关注蒋以盼，我发现她特别喜欢撑着脸看窗外，而我就这么默默的看着她，这时数学老师一个粉笔头砸过来“林朝年，你是不是想去踢足球，来来来，你现在就可以去。”

“我没有。”我辩解道。我看见全班人都转头看向我，她也看着我，我脸涨的通红“把书拿着站到后边去。”我乖乖的拿起书站到后面，大家也回头继续听课。

一天放学后，我和夏天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见蒋以盼正走在前面，我立马追上去，拍了拍她的肩，她明显惊到了，张着嘴巴“你怎么走这条路啊。“我问道

“最近刚搬的家，就在锦绣花苑。“

“真巧，我也住在那，那以后可以一起回家了。“

蒋以盼愣了一下，我才发现我把夏天落在后边，跑过去把他拉到蒋以盼身边“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夏天，就是夏天的夏天，和我们都住在一个小区，以后可以一起回家。“蒋以盼和夏天面面相觑，最后蒋以盼点了点头。我内心感到十分兴奋，其实我是有私心的，就是想以这种方式接近蒋以盼，又怕只有我她会尴尬，这样还有夏天那就会好很多。

本以为我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想到局外人竟是我。蒋以盼和夏天很快就熟悉起来，她会问夏天学习上的问题，夏天也会细细给他解答。我感觉他们才是一类人，蒋以盼我看不透她，夏天即使我认识他这么多年，可是我感觉我对他也不了解，他们都好像有很多秘密，他们好像有他们的世界。但是三个人的友情还是这么稳定和谐的发展着。高中三年是青春最好的年华，情窦初开的我们向往着爱情，憧憬着未来。

虽然一班和十五班都在一栋楼，一班在一楼，十五班在三楼，但每次放学我们都会互相等对方，基本上都是我和蒋以盼去一楼等夏天，他总是很磨蹭，喜欢等班里人走光了再不紧不慢的收拾书包。

这一天正好轮到我值日，蒋以盼在一旁等我，班里一同学凑到我耳边轻轻的说“你和蒋以盼是不是在交往。”

我连忙否认“没有，我们家住在一起，放学一起回家而已。”

“哎呀，我们都懂。”朋友一脸奸笑，撞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转头看向蒋以盼，她正手臂撑在窗沿看外面的风景。外面太阳渐渐落下，晚霞渲染了整片天空，余晖照映在她脸上，她眯着眼，就这么安静美好。我想她是没有听到，也就没有过多否认。

打扫完，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她转头看向我，摘下耳机，“你打扫好了啊。”我才发现她戴着耳机，黑直的长发遮住她的耳朵“在听什么呢？”

“听歌，你要听嘛。“她将一边耳机递给我，我接过戴在耳朵上，

突然好想你

你会在哪里

过得快乐或委屈

……

我和她一边一个耳机，并肩站在窗前，其他的同学都收拾好离开了，我看着她随着音乐一边哼唱一边摆动，多想时间就停留在此刻。后来我知道她喜欢五月天，喜欢五月天的歌，以至于我之后的很久都在反复听五月天的歌曲，她的喜好慢慢成为我的习惯。即使多年后的今天我再次听到五月天的我好想你还是不禁泪流满面。

一曲终了，她摘下耳机说“时间不早了，去找夏天吧。”我才回神摘下耳机，木讷的说着好。来到一班，教室只剩夏天一人在默默做着作业，以至于我们走近他都没发现，蒋以盼走过去抽出他桌上的一本书，拿起一看奥数解密“你现在就在做奥数啦。”

夏天抬头看了看我们，揉了揉眼睛“你们来啦。”夏天看向蒋以盼“下个月有个省奥数比赛，学校派我去参加。”

“厉害啊，你可要为我们延芜中学争气。”

“都是全省优秀学生，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进入决赛呢。”

“别人我不知道，但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厉害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蒋以盼在一旁催促道“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这时天已经慢慢暗下来，如今已经入秋，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黑夜总是很快笼罩大地，我们看着夏天桌子上一堆资料都动手帮他收拾起来。走出校门，道路两旁的路灯都亮了，三人并排走着，路灯下三个人的人影交错，时浅时深，时长时短。

马上到十二月，延芜中学高一会举行迎新晚会，每个班级都会准备节目上台表演，不管是个人还是集体，每个班至少要有一个节目，基本上大家的节目都是朗诵、合唱，偶尔几个小品，就这些平平无奇的节目，大家很多都不感兴趣，也没有个人才能，只能配合班级排一个简单的节目应付一下。文艺委员在班里问有没有人想要表演节目时，班里鸦雀无声，这时蒋以盼默默举起手，文艺委员高兴的说“蒋以盼，你想表演什么？”

我看着蒋以盼慢慢站起身，“我想表演舞蹈。”声音细不可闻，文艺委员啊了一声，蒋以盼前面的女生大声说“她说她想表演舞蹈。”

“可以啊。”这时候上课铃响起“好了，如果大家还有谁想表演节目的下课在我这登记一下。”

“我都不知道你会跳舞。”下课后我走到蒋以盼座位前坐下。她将头发别到耳后，低着头说“那还是小时候学的，很久没跳了，不知道跳的好不好，而且我还没在这么多人前跳过。”

“没关系，就当台下的观众是萝卜就好了。”我看见她噗嗤一笑，自己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转眼到了迎新晚会，那一天蒋以盼穿着一身白色的芭蕾舞裙，只有一束灯光照射着她，舞台下一片漆黑，只能看见她一个人在灯光下独舞，显得寂静唯美又孤独。黑暗中我一直注视着她，舞台上的她像一个精灵在舞蹈，每一次的踮脚、旋转都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我感觉她离我这么近又那么远，我就这样默默看着他，直到她表演完毕，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她随着掌声鞠躬谢幕走下舞台。一时间，蒋以盼成为我们全班甚至全年级的女神。我为她感到高兴的同时，又为自己感到烦恼。随着蒋以盼的追求者越来越多，很多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我问蒋以盼为什么不辩解，她笑着说这样那些人就不会一昧的给我送情书啦。我佯装生气，“原来你是把我当挡箭牌啊，你都不知道我受了多少苦。”我虽然这样说，但内心还是很高兴的。“那请你吃烤肉或者火锅，你选。”

“只请我一人嘛。”

“对啊。”

即使我当初这样问，到了那一天我还是把夏天也一起叫上了。在别人眼里我们是暧昧关系，但我自己知道我们只是朋友。那年她没有否认，我也没有否认，我就以这种关系保护着她，就这样过了三年。

在我眼里她一直都是纯洁美好的，不管遇到什么事她总是以微笑面对。直到高二文理分班，我和夏天都选择理科，而蒋以盼却犹豫不决，我劝她选文科，女生学文科好，但她还是选择了理科，她说文科她成绩也不行，还不如学理科，至少还有你们呢。我知道她是因为夏天选的理科，但我没有明说，至少我们三个人的友情还是平淡进行着。分班后班里来了许多其他班的同学，又组成全新的理科十五班。

徐玉一来十五班就咋咋呼呼，拉帮结派，一见到蒋以盼就说好久不见，蒋以盼明显想躲避她，但是在一个班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后来有一天她在班里到处和人说蒋以盼以前和混混子在一块，早就不干净之类的话，有些人听信了，而我也只能听一听却无法辩解，直到有一次夏天打了徐玉，我听闻立马赶了过去，我看见蒋以盼坐在座位上埋头哭泣而徐玉倒在地上指着夏天大骂“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打我一个女生。”夏天被一男生拖住，听完她的话想再上去打她一顿，但是被拦着了，我挤开人群站在夏天面前关心的问“怎么回事。”他没有回我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拖着他的男生说“刚刚你去办公室，夏天来找蒋以盼，听到了徐玉说蒋以盼的坏话，夏天二话不说就动手打了徐玉。”我了解事情始末后看向夏天，他眼睛充满了血，这时候蒋以盼走了过来，双眼通红眼眶还含着泪水，她一句话也没说走出教室，夏天挣开男生的束缚追上蒋以盼。我不知道他们去哪了，直到上课，蒋以盼也没有回来。之后我也没问他们去了哪里，他们也没说，估计就是他们的秘密吧。

虽然过去许久我还是会回想起我的高中生活，想起夏天，想起蒋以盼，想起我们三个人的青春时光。我始终记得我们三人在学校操场西墙边，荒芜的西园和废弃的长廊。我们谈论着校园生活，憧憬着未来。我无聊的做着投篮的姿势，可惜没有篮球也没有篮筐，夏天坐在一旁写着奥数题，听说他要代表我们省去参加全国性的奥数比赛了，我应该替他感到高兴，蒋以盼时而看看天空，时而看看花草我想她是在发呆吧。我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以后想考哪个大学，我看见蒋以盼看向我，夏天也停下了手中的笔。如今高二的我们确实应该为以后的自己打算，蒋以盼背着手说“我准备走艺术生了。”

我感到很震惊，因为之前从没听她说过“你怎么突然想学艺术了。”

“也没有很突然，我也想了很久，我成绩那么差，再怎么努力也考不上好的大学，还不如走艺术这条路。”我暼了一眼夏天，他好像并没有多震惊，我点了点头“艺术这条路挺适合你的。”我真心为她感到高兴，也鼓励她要坚持下去。

我转头问夏天“夏天你呢。”

夏天缓缓抬起头，扶了扶眼镜，一如既往的慢吞吞地说“可能就是考个好大学吧，然后好好生活。”说这句话的时候，夏天看了一眼蒋以盼，然后望着天空，晴空万里，不见白云。

“你这哪叫考个好大学，你是一定能考上清北的，你可是我们全校的希望。”

“清北也挺好的。”夏天点了点头“那你呢？”

“我，说了你们可能不信我想当警察，我想考警校。”我一脸骄傲的说，我看到夏天眼里闪过一道亮光“你想当警察？”

“哎，你们别看我每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但我是认真的。”

当时的我没有在意夏天那句好好生活，我不知道那句好好生活对于他来说花了多大的勇气与力气。如果再来一次，我好想对他说一句好好活着。

回忆慢慢拉远，当初那个愿望我也实现了，可是故人却不在，他们好像都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明明都是那么朴实的梦想，为什么都没有实现呢？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落得如此地步，我不知道，我像一个局外人一步步扒开他们的过往，找寻他们存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