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挖开的旧伤
“你怎么当的老师?”女人用力推了蒙逸一下,厉声质问。
蒙逸没有站稳,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回答说:“李鱼妈妈,你冷静一点,你听我说。”
“听你说?我女儿都死了!”李母伸手揪住蒙逸的衣领,质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让小鱼自杀的?”
“李鱼妈妈,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怎么可能让小鱼自杀?小鱼的死大家都不想的,但是……”
“放屁!”李母狠狠地推了蒙逸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你放屁!”她居高临下朝蒙逸吼叫着,“小鱼不会自杀的!她没这个胆子!”
作为母亲,她自认为很了解女儿。李鱼自幼胆小怕事,怎么可能有这个勇气自杀呢?而且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段。
“遗书上写的很清楚,她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无颜活下去,才会这么做的。”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份遗书一定是假的,肯定是你伪造的。”
蒙逸站起身,问道:“如果是假的,警察早就发现了。”
是的,警察检查过李鱼自杀现场和所有遗物,都没有发现异常。
但是李母直觉肯定有问题,她盯着蒙逸看了半天,缓缓地问道:“你杀了她?是不是?是你杀了她!”
蒙逸心头一疼,苦笑着反问道:“李鱼妈妈,李鱼是我最喜欢的学生,我为什么要杀她呀?”
“就因为她是你最喜欢的学生,如今杀了人,给你丢脸了,你当然很恨她了。”
“于我,李鱼是最喜欢的学生。于你,李鱼是亲生女儿。要丢脸,难道不是你更觉着丢脸吗?”
这句话刺到了李母的痛处,她好似被攻击的野兽,竖起全身的毛发,露出獠牙,向蒙逸冲了过来。
“我偷男人怎么了?我女儿杀人怎么了?那比得上你没成年就被弄大了肚子!你这个娼妇,你有什么资格为人师表!”
仿若疯了一般,李母攻击着蒙逸,用语言侮辱她,用指甲掐她脸上的肌肤。
身上的疼痛可以忍,但是内心深处最不愿被触碰的秘密被挖出,蒙逸忍无可忍,她伸手试图抓住李母的手,抵住她的攻击,但是蒙逸毕竟是个老师,从未跟人打过架,更别说跟李母这样的悍妇了。
她一度被李母摁着打,梳理整齐的头发已杂乱不堪,衣服也被扯破,脸上和脖子上伤痕累累,更可怕的是,李母骂尽不堪入耳的话,羞辱着她。
蒙逸眼前恍惚,仿佛回到了过去。
她还是个孩子,是个旁观者,面前那个女人衣不蔽体,被一群彪悍的阿姨围在中间,被她们殴打,被她们谩骂,却不敢还手。
“狐狸精!”
“不要脸!勾当别人的男人!”
“贱皮子,天生喜欢被……”
她们一人一句,轮番辱骂着女人,那里仿佛是道德的海洋,逐渐将女人吞没。
但是不可以啊,怎么可以?她不能允许!
蒙逸冲过去,用她细小的双手拨开人群,试图想用她瘦弱的身躯去保护女人。
“不要!不要欺负我妈妈!”
当泪水自眼眶中流出,顺着脸颊淌下,蒙逸耳边传来一声惨叫,旧日情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斜靠在桌边的李母,双眼圆瞪,一动不动。
“李鱼妈妈,李鱼妈妈。”
她连忙上前查看,只见李母后脑勺被桌角撞伤,不断地往外涌出鲜血和灰白色物质。
难道……
蒙逸心头一阵慌乱,哆嗦着手凑到李母的鼻下。
没有!没有鼻息了!
她倒吸一口冷气,跌坐在地。
李母死了!
应该是在二人扭打时,被自己推倒,后脑勺磕到桌角所致。
很奇怪,她明明杀了人,但是她却异常冷静,分析着事情的经过,推演着自己的后果。
就像此刻,她平生第一次被戴上手铐,坐在审讯室里,但是她竟然一点都不紧张,而且十分冷静地看着面前的高吉鹤与韩举。
“蒙逸,”高吉鹤问,“你家花园里埋的尸体是谁?”
蒙逸抬头看向他,思考着如何回答。
李母的衣物和随身物品,都被自己烧毁了。尸体是一丝不挂地被自己埋到地里的。
除非警察能找到她的亲人DNA做比对,否则没有自己的供词,他们是不可能知晓这具白骨的身份。
那么自己要不要坦白呢?
“我不知道。”她决定暂时不说,“我不知道那里会有一具尸体。”
“那是你家,你住了二三十年的地方,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高警官,你知道你家以前发生过什么吗?也不是很清楚吧。”她反问道。
“法医说死者死了不到二十年,所以,是在你入住之后发生的。”高吉鹤知道审讯蒙逸不会很顺利,所以事先向秦月要来了所有的尸检资料。
蒙逸摇摇头,说:“那我也不清楚。花园围墙很矮,成年人能轻松翻越。以前那里还很热闹,来来往往,什么人都有。凶手半夜把尸体埋到花园里,也是有可能的。”
好,此路不通,那就换条路。
高吉鹤拿起证物袋,问道;“这件衣服你认识吗?”
蒙逸看了看,跟自己的很像,但上面沾着血迹。这点她没有记忆。
“跟我的睡衣款式很像。”她谨慎地答道。
“我们在这件衣服上发现了你的皮屑和头发。”高吉鹤补充道。
那就是她的睡衣了。但是上面有血迹,蒙逸皱了皱眉,虽然没有相关的记忆,当下明白了些什么。
“上面还有沈雪伦的血迹,呈喷射状。我们有理由相信,沈雪伦被杀时,你在现场,而且离他很近。”
蒙逸苦笑了一下,说:“你可以直接说,我就是穿着这件睡衣杀了他。”
高吉鹤点点头,说道:“蒙老师,这算是直接证据了。”
蒙逸不答,只是苦笑。
“蒙老师,”韩举见状不禁着急,“你如果想起什么来,你尽管说。现在证据对你很不利。”
“我知道。”蒙逸的心情很平淡,“但是我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
韩举与高吉鹤对视一眼,这样的答案,他们不是没有预料到。
在将蒙逸从医院带来之前,于医师就警告过他们,蒙逸在第一人格清醒的情况下,他们是问不出任何结果的。
“于医师是怎么说的?”蒙逸问道。
“于医师说,你确实是精神分裂症。”
“我的第二人格杀了沈雪伦?”
高吉鹤摇摇头说:“他没有这么说,我们也没有……”
“没有确定而已嘛,因为你们问不出口供。”蒙逸坦然接受自己的病情,“你们看着办吧,高警官,我任由处置。”
她放弃了,在没有确认第二人格是否杀人的情况下,她放弃了为自己洗清罪名。
这是高吉鹤和韩举始料未及的,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二人面面相觑,考虑了半天,高吉鹤才说:“蒙老师,我们会先送你回医院,待于医师稳定你的病情,找出可以审讯你第二人格的方法之后,我们再继续。”
蒙逸点点头,表情淡然地看着手铐被解开,被民警小刘送回医院病房。
但是高吉鹤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他从来没见过一个犯罪嫌疑人在面对指控时如此平静。就算是自身无辜,问心无愧,也会自我辩解几句。他记得第二次去蒙逸家中,与她对质时,她还正气凛然地质问自己拿出证据。
而今日证据就摆在她眼前,她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更像是放弃了挣扎。
放弃?高吉鹤对这个词感到疑惑不解。是什么让蒙逸放弃了呢?
是杀了人的罪恶感?
还是无法辩驳的妥协?
更重要的是,蒙逸家花园中的那具白骨是谁?
高吉鹤可不相信蒙逸那套凶手半夜埋尸嫁祸的说辞,这具白骨背后必然有着另外一个与蒙逸有关的凶杀案。
会不会是这个案子,让蒙逸心生罪恶感,或是决定放弃挣扎呢?
当高吉鹤坐在办公室里沉思时,门外传来喧闹声。
“哎呀,你进来啊,快进来!”老谢单吊着胳膊,站在门口,催促道。
谢逊扭扭捏捏,迟疑了很久才走了进来。
“老谢,你们父子俩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韩举迎上前问道。
老谢指指谢逊说:“这个小子,尽不干事。那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跟你们说。”
“什么事啊?”
“还不赶紧把东西拿出来!”
“知道了,知道了!”
在父亲的催促下,谢逊从口袋中掏出一个U盘,递到韩举的面前。
大伙看得有些不明不白,没有接。
“韩所,对不起啊,”谢逊解释说,“那天你们来问案发当晚的情况,我吧,瞒了点事。”
听到这句话,高吉鹤眼前一亮,来了精神。
“你瞒了什么事?”韩举问。
“是这样的,那天晚上不是下大雨嘛,雷电交加的,”谢逊说,“我一个人看店,难免害怕,就跟朋友视频聊天,然后吧……”
说到这里,他吞吞吐吐,不敢往下说。
“哎呀,你倒是说啊。扭扭捏捏的,跟个娘们似的。”老谢捶了儿子一下,有点恨铁不成钢。
“老头,你别催嘛,”谢逊面露尴尬,继续说道,“就那晚我见到的不是一个人影,是两个。”
“怎么说?”
“我先是看到了一个人影,就是之前跟你们说的。后来吧……”谢逊压低声音,说道,“到了半夜,我爸睡着后,我又看到了一个。”
“半夜的时候?”
“嗯,就大概12点左右的时候。那个可就不一样啊。”谢逊露出了紧张的表情,“像鬼一样,穿着白衣服,披散着头发,飘忽来,飘忽去。哎呦,我当时吓得呀,躲在柜台后面,不敢多瞧。”
不敢多瞧,就表示没看清容貌了。高吉鹤有些失望。
“不过,”谢逊笑了笑说,“我自己没看,但是手机一直录着。”
说着他拿着U盘的手又往前送了送说:“喏,里面是那天晚上的视频。”
高吉鹤笑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他接过来,问道:“你看过了吗?”
老谢说:“他呀,不敢看。我倒是看了一遍,拍得有些糊,不清晰。但是我想啊,派出所肯定有这些个能把视频弄得高清的设备的,所以我就让他拿过来了。”
“不过,高警官,你们不是问9点到10点的事情嘛?这个好像也没啥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们会判断的,谢谢了。”
老谢父子寒暄几句后便离开了。
高吉鹤拿着U盘,惴惴不安,韩举上前问道:“高警官,这个要拿到市局去弄吧,我们这里没高精器材。”
他点点头说:“我马上寄去市局。不过,老韩……”
韩举见他说了一半不说了,有些奇怪,问道:“怎么了,高警官?”
高吉鹤看向他,念头一转,笑道:“没什么。先让市局的同事检查了视频再说。”
说完转头去准备,却瞥见一个中年男子在门口张望。
“您有什么事吗?”小刘迎上前问道。
“请问这里是普镇派出所吗?”男子问。
“是啊,您有什么事吗?”
“你们前两天有打电话到我单位,说让我来一趟。我是沈亚明。”
男子介绍完自己后,派出所里众人相互看了看。
沈亚明,沈雪伦的父亲。
“老哥哥,”韩举上前说道,“你到这边坐一下。小刘,倒水。”
待沈亚明坐定,韩举和高吉鹤围坐在他身边,二人沉默了许久不知如何开口。
“老哥哥,你儿子雪伦啊……”
“他出事了?”未待韩举说完,沈亚明便插嘴问。
韩举默默地点头。
“他怎么了?是不是被人打了?”
高吉鹤与韩举相互看了看。
高吉鹤问:“沈先生,你为什么认为雪伦会被人打呢?”
沈亚明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坦白,说道:“雪伦以前在这里读中学时,出了点事。我怕镇上还有人记得。”
“是什么事情?”高吉鹤试探地问道。实际上,他和韩举心里已经有点数。
“这个事情,怎么说呢?”沈亚明话还没说出口,脸上已挂羞愧之颜,“他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跟着一群富家子弟玩闹。原本以为就开开玩笑,却没想到竟然弄出了人命。”
他抬头看了眼高吉鹤,连忙解释道:“哦,不是他们杀人。他们就跟那个女孩开了个玩笑,没想到对方心理承受能力差,竟然跑去杀人,最后还自杀了。这……”
“你说的那个女孩叫李鱼,”韩举立刻明白过来,替李鱼打抱不平,“他们那是开玩笑吗?一个好好的女孩被拍luo照,这是犯罪,你知道吗?”
沈亚明愣住了,他没想到韩举有这么大反应。
高吉鹤拍了拍韩举,对沈亚明说道:“沈先生,你说沈雪伦当年跟一群富家子弟玩闹,他的同伴有哪些人,你知道吗?”
“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当时工作忙,没有多管。只知道他们中专门出主意的是个女孩子,后来就是她的父母被害了。听说这个事后,我跟雪伦的妈都很害怕,赶紧给他转到外地的中学去了。”
“那你指的镇上还有人记得,是指谁?”
沈亚明摸了摸脸,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
“不知道,不清楚,你这个父亲是怎么当的?对儿子的事情一概不知啊。”韩举指责说。
“民警同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沈亚明也急了,连番发问。
“沈先生,你冷静一下,”高吉鹤知道,眼下必须安抚住沈亚明,否则他一旦知道沈雪伦的死讯,情绪起伏必然更大,这对于一个年过半百的人来说,不是好事情,“你知道沈雪伦这次回来干什么吗?”
“他回来办户籍迁移,说顺便见一下老同学。”
“哪几个老同学,他有说吗?”
“他只提了一个,叫……胡一。”
韩举听后,向高吉鹤解释:“这个胡一是普镇上出名的纨绔子弟,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到处闯祸。但是他一个星期前因为打架,被隔壁市的派出所给拘留了,还没放出来呢。”
“沈雪伦是什么时候跟你说,要来普镇同学的?”高吉鹤跟沈亚明确认时间。
“一个星期前。”
时间一致。高吉鹤不仅感到疑惑,推测道:“也就是说存在两种情况:一是胡一刚给沈雪伦发出邀请,就被拘留了。二是有人冒充胡一给沈雪伦发出邀请,把他骗来普镇。”
“什么?骗他来普镇?”沈亚明听到这句话,顿时更着急了,“民警同志,我儿子究竟出什么事了?他伤得严重吗?在哪家医院,我去看看他。”
看来必须要说了。
高吉鹤与韩举对视一眼后,说道:“沈先生,很抱歉,我们发现沈雪伦的时候,他已经遇害了。”
沈亚明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明白。”
“沈雪伦已经过世了。”
沈亚明半张着嘴,双目微睁,显然是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呆呆地坐在原位上,一动不动,仿若一个雕像般。
高吉鹤与韩举也不打扰,坐在他身边陪着。
他们处理过不少命案,其中通知家属这个环节是最难的,无论经受过多少案子,他们都无法将这个环节做好。毕竟谁都无法接受自己的亲人过世的事实。
过了很久很久,天已全暗,小刘和老张也已下班。沈亚明才长叹一口气,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细节就不透露了,到时候我们领你去认一下。”
沈亚明点点头,又问:“他是被害的?”
“对。”
“凶手抓到了吗?”
“目前还没有。”
“有嫌疑人没有?”
高吉鹤迟疑了一下,决定试探一下:“你认识普镇中学一个叫蒙逸的老师吗?”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沈亚明听到这个名字,双目圆瞪,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倒吸一口冷气,问道:“她是杀雪伦的嫌疑人?”
“你认识蒙老师?”
沈亚明苦笑,回答说:“何止认识,我们还很有渊源。”
“哦?渊源?”
“准确的说,是血缘关系。真是造孽!”
这一听便知,定是有着无法言表的故事。
高吉鹤与韩举没有追问,只是等着。
沈亚明叹了口气,解释说:“都是我爸年轻时候造的孽!已经有老婆孩子的人了,还出去拈花惹草,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不说,还想往家里带。”
“那个孩子是?”
“就是蒙逸。”
“这么说,蒙逸是沈雪伦的姑姑?”
“什么姑姑?我们家不会承认她!”
但是……
高吉鹤想起蒙逸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根本没有理由杀沈雪伦。或许从蒙逸的角度来说,不管沈家承不承认她,沈雪伦终究是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侄子,是至亲骨肉,她自然没有杀他的理由。
“是她!肯定是她!”沈亚明忽然大叫起来,“肯定是气我们不承认她,所以对雪伦下手。肯定是的!民警同志,肯定是蒙逸杀了雪伦!”
“你冷静点,沈先生,”高吉鹤摁住他的肩膀,安抚道,“蒙逸是不是真凶,我们还在调查的过程中。同时我们也需要你的配合。”
“配合,我一定配合。你们说,要我做什么?”
“关于你们家和蒙老师的事,我们想多了解一点。”
沈亚明叹了口气,絮絮叨叨起来:“实际上,我对她了解不多。第一次见到她时,我才读初中,她嚒,好像8、9岁的样子,瘦瘦巴巴的,站在角落里,不知所措。
“我妈带着我,和几个阿姨找上门。算是正室找小三麻烦的那种。
“我记得,我妈和阿姨打她妈的时候,她很害怕,很无助,当时我看着可怜,安慰了几句。却不想下一刻她就朝她们冲了过去。一个小学生,竟然能把几个大人推倒。她当时那个表情,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是恨极了,咬着牙一个一个瞪着打她妈的女人。好像在说,今日之辱,她迟早要报。”
“后来呢?”
“蒙逸的妈身体不好,没多久就病死了。我爸还不消停,想把她接回来养。我妈呢,也有些手段,悄悄塞了笔钱给蒙逸的舅舅,让他把孩子领走了。我再见到她,是雪伦上高中的第一年,在普镇中学见到的。”
“那么多年不见,你还认得出来?”
“样子肯定认不出了,但是她那双眼睛,还有那个随时想吃人的表情,却没有变。”
每个认识蒙逸的人都在谈论她可怕的一面,这与高吉鹤见到的温和、阳光的蒙逸截然相反,这不禁让蒙逸多问了一句。
“沈先生,你知道蒙逸有什么疾病吗?精神方面的。”
“不太清楚,我只知道蒙逸的妈是突发心梗死的。”对高吉鹤这个问题,沈亚明心生疑虑,问道,“民警同志,难道蒙逸精神错乱杀了我家雪伦?”
“我只是多嘴问一句而已。”
“我觉得有可能,”沈亚明好似想明白了,“作为私生女,从小被人看不起,又经历过那种事,她精神错乱也是正常的。”
“经历过哪种事?”
“听说蒙逸的舅舅有家暴的历史,她的表哥……”说到这里,沈亚明停住了,叹了口气说,“唉——我有时候也觉着我妈做得不对,明知道蒙逸舅舅一家有问题,还把蒙逸推给他养。”
沈亚明没说完的半句话,让高吉鹤感到好奇。
蒙逸患有精神分裂症,已被于医师确诊。那么她得这病的缘由是什么,是不是就如沈亚明所言与她的童年有关?如果真是如此,他们就要细查,以便为审讯蒙逸的第二人格做准备。
“喂,”韩举此时忽然接到一个电话,“哦,蒙老师啊。是,我还在所里。哦,明天,明天有空的。好的,好的,我明天过去。”
“蒙老师的电话?”高吉鹤问。
“对,她有事找我,让我明天过去。”
“让你一个人?”
韩举咽了咽口水,答道:“是啊,说要跟我讲案发的事情。认识这么多年,有些话她可能比较希望跟我讲。”
高吉鹤点点头,说道:“也好。那你当心点。要不要我们支援?”
“不必,不必。就在医院里,能出什么事。你放心吧。”
韩举朝高吉鹤笑了笑,但是他闪烁的目光却让高吉鹤感到奇怪。
蒙逸要交代罪行,这是好事,但韩举却表现得很不安,只是接了她一个电话,额头就冒出那么多汗。
韩举与蒙逸的关系,真如他自己所言,那么简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