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它赚钱吗？”一位代表在2018年年初的一次会议上问道。当时马克在会议上介绍了MCP将以积极把ESG投资理念引入新兴市场为使命。

这位代表并非对ESG一无所知，她非常清楚“ESG投资”指的是在投资决策时将环境、社会和治理因素考虑在内。在这种语境下，她也不会对“积极”一词的含义有任何疑问。她应该知道，“积极”在投资中意味着参与投资组合中的公司事务，而不是被动地跟踪指数。

她的潜在问题是：ESG投资，特别是积极的ESG投资，能否在新兴市场获得合理的回报？

正如我们将要看到的，有证据表明，她前半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ESG投资实际上比非ESG投资盈利会略高一些。证据还表明，积极投资比被动投资得到的利润更多。问题的第三部分（积极的ESG投资能否在新兴市场获得合理的回报），也可以暂时得到肯定的回答，尽管确凿的证据较少。

我们马上要进入21世纪的第三个10年，ESG这3个字母对全球投资界正产生巨大的影响。这个词挂在每个人的嘴边，各种基金公司和财富公司每天都在宣告对其所代表的商业哲学的忠诚。

过去一些单纯倡导负责任投资的压力集团，由于没有充分理解基金经理所承担的受益人的信托责任，它们的倡导和呼吁并没有得到重视。然而随着历史的演进，更多更有影响力的相关方参与进来，ESG投资逐渐走上经济和社会的历史舞台。

回顾历史，在这个进程中发挥重要作用的团体包括：18世纪的清教徒，他们厌恶酒精和烟草的邪恶，强烈反对大西洋奴隶贸易；19世纪60年代婴儿潮时期出生的生态学家和环境学家，他们极力鼓吹公社制和自给自足的梦想；19世纪80年代的反种族隔离倡议者；以及联合国，标志性事件是其下属机构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于1987年出版《我们共同的未来》（又名《布伦特兰报告》）。

今天，这些团体还包括：开展企业社会责任（CSR）项目以及履行降低碳足迹承诺的公司，出台更严格的环境和社会法律法规的政府，发布一连串新ESG报告要求的自治组织，关注环境退化或社会剥夺的慈善机构和基金会，综合考虑慈善投资和商业投资元素的所谓新影响力投资者，努力用数字展示ESG业绩的ESG指数编制者、分析师和顾问，被动ESG指数跟踪基金，推动其投资组合中的公司符合ESG要求的积极投资者。

所有这些团体或组织都发挥着各自的作用，但是ESG的明星并非它们。它不是一个人或一个组织，而是一代人，即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出生的“千禧一代”。正是他们的世界观、即将掌握的权力、挑剔的消费习惯［例如，他们对带有公平贸易标志的产品和带有通用回收标志（URS）的包装的偏好］、对现代社交媒体的掌握以及永不满足的好奇心，赋予了ESG经济和政治上的力量。

ESG逐步成为投资活动中心的另一个原因是，千禧一代比他们的父母消息更加灵通，投资者不再像以往那样对情况一无所知。

自从蛇引诱亚当吃掉苹果，投资者一直因为信息获取不足而处于不利地位。对所投资的业务和公司缺乏了解使他们很容易成为骗子、贪污犯、不道德的股票发行人和不称职或腐败的管理人的猎物。1720年，南海公司破产致使众多投资者陷入贫困，以至于英国政府不得不通过《泡沫法案》，将投资者的责任限制在他们所投资的金额范围之内。

几个世纪以来，随着信息可获得性的增加，企业信息披露要求更加严格，投资者信息获取不足的问题及其伴随的风险已经有所缓解。但是，每年仍有投资者因对所投资的公司和企业不够了解而导致大量资金亏损。

互联网引发的信息爆炸，以及电脑和智能手机的广泛使用，有望将许多以前隐藏的信息公之于众，从而缓解投资者信息获取不足的问题和伴随的风险。

在现今信息更加丰富的时代，虽然老问题变得更容易解决，但也出现了更难回答的新问题，其中许多与ESG有关。千禧一代希望他们购物、工作和投资的公司是好的、善良的、有责任感的，并且具有可持续发展的商业模式。千禧一代的投资者并不仅仅满足于投资组合能赚钱这一点。

在新兴市场，ESG评估问题尤为突出，这些市场对ESG的信息披露要求不够严格，也没有相关的管理规定。例如，据估计，亚洲仅有不到50%的公司披露了碳排放数据，而在欧洲这一比例是90%。在透明国际建立的国际清廉指数（CPI）排行榜上，除去个别例外情况，新兴市场国家的排名往往低于成熟市场。由于缺乏新兴市场公司的可靠信息，目前主导基金管理市场的被动基金往往避开新兴市场。它们宣称原则上遵守ESG，但是其低成本的商业模式迫使其只能依赖一套新的ESG指数。这套指数并不能像覆盖成熟市场那样覆盖新兴市场。在我们看来这是一个遗憾，因为新兴市场投资者对公司施加压力并要求它们遵守ESG原则会结出最大的善果。

在世界上那些仅靠筛选，ESG指数和案头研究无法触及的领域，积极投资（去公司亲自考察）是获得足够的用于测算风险信息的唯一途径。

新兴市场是现代投资的前沿。就像19世纪的美国西部，为投资者提供了经典的高风险和高回报并存的投资模式。积极投资，也就是我们的投资方式，是唯一能够打开新兴市场企业宝藏的钥匙。

积极投资或新兴市场的积极投资并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我们在本书中关注的是ESG原则在新兴市场积极投资中的应用进展。ESG投资，或众所周知的可持续投资，是引领我们的火炬。ESG投资原则尽力确保资金部署能够反映投资者对稳定且治理良好的社会和公司的愿望，以及巴克明斯特·富勒（Buckminster Fuller）所谓的地球飞船生态完整性的愿望。这本书是一个宣言，不是为我们公司，而是为在新兴市场开展积极ESG投资的宣言，新兴市场目前仍由被动资金管理所主导。积极投资者可以带来改变，而被动投资者只能维持现状。

我们从第一章开始，讲述社会责任投资（SRI）的起源和ESG投资的一些前身，包括联合国责任投资原则组织的六项原则，以及联合国对新兴市场提出的17个可持续发展目标。我们介绍了目前ESG的发展现状和规模，最后围绕环境、社会、治理分别给出初步的概念性介绍，并简要讨论它们之间的相对重要性和相互作用。

第二章重点讨论了ESG的前两个维度：环境和社会，讲述了这两个维度的起源，并为投资者列出了关键的问题和选择。我们介绍了负面和正面筛选的区别，并指出投资者有时会面临的两难选择，因为有些行动或政策会损害ESG的一个维度但同时有利于另一个维度。

在第三章中，我们将关注点转向ESG的第三个维度：治理。我们关注由透明国际跟踪的新兴市场国家快速变化的清廉指数，重点描述了腐败与经济增长之间的联系，并讲述了我们作为投资者所遭遇的公司腐败的故事。我们还介绍了其他治理问题，如性别歧视，以及因商业与政治联系过于密切引起的其他问题。

第四章是关于国家和企业层面的治理改革。我们借助东欧的案例来研究国家（宏观）和企业（微观）治理改革之间的关系。

第五章是关于积极投资的。描述了在被动投资主导一切的时代，企业和政府对于资本的渴望如何给予积极投资者足够大的权力来影响企业和政府行为。其中列举了一些关于投资者权力成功的典型案例，以及一些全球规模领先基金的ESG承诺，并讲述了我们作为积极投资者在新兴市场行使权力方面获得的经验与教训。

在第六章中，我们描述了新兴市场投资者的资本谱系，从慈善机构和援助项目到像我们这样的积极投资者。我们认为这个连续的谱系是一个阶梯，或者说是一个等级体系，新兴市场公司要想融入全球经济，就必须攀登这个阶梯。我们讨论了跨国公司通过其当地子公司与合作伙伴对新兴市场进行投资，以及我们作为它们共同投资者的经历。我们介绍了财务回报和心理回报的区别，并表明两者之间的平衡在这个等级体系的不同层级上是不同的。

第七章讨论了基金业绩和评估ESG的挑战。我们参考了最近的一项研究，该研究表明，尽管ESG投资者在心理和财务回报上都受到激励，但迄今为止，还没有因为坚持ESG合规性而付出经济代价。我们评估了ESG的评估者和跟踪者的作用，包括非政府组织、ESG指数编制者和发布者、分析师和顾问、基金会和原始数据的收集者，以及各类投资者。

本书最后是第八章，对可持续的新兴市场投资的长期影响进行了一些推测。例如，它能否带来一个更加稳定、和平、繁荣的非洲？或者是否能减少贫困，提高增长率和生产率？是否有助于提高新兴市场的生活水平？将新兴市场的积极投资视为对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贡献是否合理？

可持续的ESG投资正在成熟。在更加成熟的市场中，它正迅速成为企业环境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以至于所有公司在起草计划或战略时都不能再忽视ESG的理念和判断。自从股份公司出现以来，上市公司的所有者第一次学会了如何展示他们的肌肉，清楚而有力地说出公司的善。

这种压力只会继续增加。《美国信托》的一项调查显示，3/4的千禧一代在投资时高度重视社会目标；这与婴儿潮时期出生的人形成鲜明对比，他们的比例只有1/3。在美国，千禧一代已是主力军。在做出投资决策时，将政治、环境和社会影响看作有些重要或非常重要的比例是婴儿潮一代的两倍，而在将投资决策作为表达自己价值观的一种方式上（I.1），比例则是婴儿潮一代的两倍多（分别为76%和36%）。

从这些结果可见，千禧一代想把钱投资到他们的ESG价值观可以发挥最大效用的地方并非没有道理。我们相信这些地方就是新兴市场。

ESG投资并非一时潮流，而是大势所趋。它是公司募资需要持续考虑的因素。投资者清楚地看到ESG原则已被广泛运用，全球有超过20万亿美元的投资基金至少在口头表示遵守ESG原则。由于人类广泛的好奇心，并借助于现代先进的通信科技手段和社交方式，我们得以揭开长期以来盖在企业活动造成的环境和社会影响上的神秘面纱。人们可以在纪录片和网络视频中看到塑料垃圾对海洋、河流和公共场所造成的危害。随时可见的卫星图像显示雨林和珊瑚礁正以惊人的速度减少，而沙漠正迅速扩张。例如，据估计，非洲的撒哈拉沙漠在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就增加了150多万平方公里。人们还可以体验到空气污染，或在电视和社交媒体上看到其他人戴着口罩。

新闻频道、博客和大众市场社交媒体平台的快速增长，揭露了与全球供应链相关的血汗工厂和人口贩卖。无论是在成熟市场还是新兴市场，腐败的公司都变得无所遁形。

ESG投资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些问题，但我们看到它已日渐成为推动世界变得更加美好的一股积极的、向善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