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不为己”的“爱情”

熊往男人身边靠了靠，将温暖蹭了过去。

“我感觉你很难过。”熊轻轻的用鼻尖擦拭男人的鼻尖，触碰一下，闪电般划过，然后慢慢的躺在一旁。

陪伴可以抚慰孤独，聊天可以缓解哀伤。

“你不要太难过了。”见男人不说话，熊的语气也低垂了。

“没事。”男人摇了摇头。

对于这件事情，男人感到非常的自责，从此不再处理感情上的问题，这也是男人为什么会培养熊当抑郁治疗师，这是一个心结。

“这件事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吧，那些漂亮的小姑娘来咨询情感问题，你都不管不顾，一股脑塞给了我。”熊突然想起了这三个月，在抑郁治疗室里，男人确实没啥存在感，连小姑娘都置之不理，倒是跟一些有家室的大叔、大婶聊过几次。

“他本来可以不用死的，我本来可以救他的......我的朋友本就不多，我却没怎么关心过他们。”男人叹了口气，尤其是男人身为抑郁治疗师，却连身边的朋友都没能救下，这点更让男人心怀愧疚。

“那该怎样救他？我是说，如果他还活着，如何才能救他？”熊问，转移了话题。

“心贼难破。”男人眯了眯眼，嘴角缓缓张开，说：“他病入膏肓，已是心怀死志之人，躁郁症、抑郁症晚期，重度孤独患者，几乎无可救药。”

“可也并非不能救，不过，不能以常规手段。”

“首先，我得进入他的角色里来。”男人想了想，转头斜了一眼熊。

“你要施展你的能力了吗？可若破除不了心贼，你会跟他一样......”熊有些担心，要是男人变得不可控怎么办？

“我不会完全进入他的角色，需要你帮我。”男人会完全进入他的角色，但有熊的存在，一旦不可控了，熊可以打断这个进程。

见男人发话了，熊只好点了点头。

“那么从哪里开始？”熊一边问，一边眨巴着大眼睛，这还是熊第一次配合男人使用这种能力。

“让我想想。”男人闭上了眼睛。

在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里，一个身影缓缓浮现，他独立山巅，无风、无雨、只有漫天雪花。

渐渐的，场景变换，那道身影慢慢走了过来，化成了一道彩虹，世界也在下一瞬，支离破碎。

男人张开了嘴巴，变成了他：

“我还是跟她做普通朋友吧，可人是贪心的动物，做普通朋友的时候，还想着进一步，我觉得我挺兽性的，唉，我魔怔了。”

这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没办法，稻草太多，只能分析最后一根，你别搁那里杵着了，我入定了角色，你快帮我！

“那歇心了吗？死心了吗？”熊在男人的配合下，慢慢引导他。

“没。”他道。

该说什么？熊哑了，男人微怒，处理过那么多情感问题，你不知道问什么？问他还想干嘛。

“那你还想干什么？离别前没见一面？”熊问。

“没，我是个废物，我的爱，总是爱了一些没有结果的，我终究还是那个胆怯的小孩子。”他说。

该怎么问了？熊有点慌，男人很想打熊一顿，要么否定他，要么认同他，然后不断提出问题，我不能再跟你交流了，我得控制着他。

“是你啥都不懂！”熊点了点头，很配合。

“哪里不懂了？你教教我，我怎么才能娶她？她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了？”他说。

熊头大，忍不住恼了，人类的情啊，爱啊的，竟然要一头熊来解决。

“你觉得你能娶过来吗？不要多想了！”熊摇了摇头，这就是那爱吗？那个能跨越时空，穿梭世界的爱吗？永世长存的爱？

“草，过分。”他说。

“本来就是嘛。”熊继续打击他。

“娶她就跟娶你一样难，是嘛？为什么？讲一讲啦！”他说。

“她不可能抛弃自己的家庭懂了没？”熊理直气壮。

“当个情人不也好，我是不是太贪了。”他好似自言自语。

“你觉得她愿意？”熊哼了一声。

“为什么不行了？唉！好吧，总算有了个身份，做朋友也好。”他说。

“就算是情人，那也只是一时的快乐你懂不懂？”凭借着三个月的实战治疗，熊也渐渐入戏。

“行吧，我爱她只能尊重她了。”他说。

“也许只是新鲜。”熊试探着说。

“也行吧，也许吧。”他说。

“觉得老这样不能陷进去。”熊继续总结。

“好吧，那你不没陷进去。”

熊哪里会陷进去，这是给熊安排了个对等的角色啊，熊想了想，道：“你别跟我老是好吧，也许。”

“不是情人也挺好，只是我不甘心啊，怎么会甘心做朋友......可如果做了情人只能做一时的，那我宁愿跟她做一辈子朋友，我不想失去她，我的爱被迫半途而废的太多，这一次我不想再废弃了，哪怕是普通朋友，也行。”他在男人的影响下，慢慢的改变了语调。

“好吧。”熊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不说好吧，有啥会陷进去的？古代为什么三妻四妾？因为人本不可能只爱上一个人，非要用所谓的道德去压制，人不是圣人......人就这么短短几十年，没必要忘记，爱的就一直爱，反正也不过几十年，说不定更短。”他说。

“那你好好爱。”熊挠了挠后脑勺。

“爱了也许会后悔，可不爱一定后悔，我已经爱了，只是遗憾，遗憾爱的不够，遗憾没资格去爱，即便我死了也值了......我曾经来过，而我的爱会穿越世界到达想要去的地方。”他说。

“对。”熊点了点头。熊知道男人正在慢慢转变这个角色，这时候只需配合就行。但还是有些许不爽：“停，别给我念书。”

“我不是念......我是现写。”他说。

“那你写写你的故事。”熊很期待。

“不是很想写了......你是不是也有过那种类似情人的关系？”他说。

当好你的角色，别瞎说话！男人猛地提醒熊。

“有过。”熊配合道。

“我怎么没见你陷进去？”他说。

“我哭过的时候你见过？”熊翻了个白眼。

“你也会哭啊......那她也应该为我哭过，这么一想，还挺好。”他说。

“要是她离婚就好了。”他又说。

“想多了。”熊又翻了个白眼。

“我问她你爱我吗？”他说。

“然后？”熊想吃瓜了。

“她说别问这个。”他说。

“那不属于爱吧。”熊否定。

“是不是上了年纪对爱已经麻木了？草，怎么不是爱的？记得有一次跟她走一起。”他说

“说。”熊想嗑瓜子。

“她竟然想给我介绍对象，我明明那么爱她。”他说。

“你没问为啥有那种想法。”熊问。

“没有，可能她以为我只想跟她做而已......我一开始确实只想跟她做。”他说。

“对，差不多，女的都这么想。”连熊都了解这个了。

“后来她离开了，我才发现我爱上了她，我也是后知后觉，她不信也是正常。”他说。

你在跟他聊什么？往正轨上开！男人感觉要不可控了。

“过自己的正常生活吧。谁离开谁也能活。”熊劝道。

“我离开她真的要死了。”他说。

“屁！”熊骂道。

“......不过好在还能当朋友，也可以，没死尽。”他说。

“会慢慢好的。”熊鼓励着。

“最终还是我一个人......不过能以朋友身份陪我也好。”他说。

“奥，还可以见面？聊天？”熊问。

“可以打打游戏吧......见面就算了，我忍不住。”他说。

“奥。”熊点了点头。

“这一次我算彻底看清了自己。”他说。

“怎么？”熊疑惑。

“人最难的就是认识自己，接受一个不完美的自己......很多我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情，都只有开始，我是个半途而废的人。”他说。

“过段时间就好了。”熊不知道该安慰还是怎么样了，尤其是当患者说上头的时候，熊基本都忘了自己在说什么了。

“因为我觉得，既然知道了结尾，就没必要再演下去了......可这次我觉得既然来了，那就演下去吧。”他说。

男人感觉他太难操控了，山路十八弯，他处处都得握着方向盘打急转弯。

“听不懂文言文。”熊觉得太难了，人类的情爱，怎么就这么复杂，这么说不出来的绕口。

“很简单，就比如说，我知道我会死......难道也要半途而废？”他说：“我看过了剧本，知道了结局是我不喜欢的，我什么都知道，可以选择离开......但我觉得，是时候来一次不一样的选择了，那就演下去吧。”他说。

“我总结了下，27岁之前的男的，不管是认识已婚的还是未婚，他们都是为了想做。”熊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这是熊在三个月之间，处理情感问题后，做的一个结论，并打算将其写入“人类文明的覆灭与熊文明的崛起”一书中。

“想做很正常，男人过了这段时间，也就不想做了，男人和女人对做这件事，在不同年龄段有不同的需求......但不能因此否认他不爱她，只是为了想做而做，不爱的身体会做出反应的。”他说。

“我不觉得。”熊哼了声。

“你不觉得哪点？”他说。

“只觉得是为了做而做，27岁之前他们心里不会想喜欢，爱之类，只是为了享受。”熊觉得研究透了人类。

“那分人吧，我想过，两个都想过，可一旦你想要的太多，必然会失去，所以我总是喜欢伪装自己，假装自己不爱，因为如果真的爱，离开的时候，是很痛苦的......可即使我在心里反复说自己不爱，可真的爱就是爱，哪怕你自己否定也没用。”他说。

“但是男的不会轻易去爱的。”熊继续引导他说下去。

“不会轻易展示他的爱，尤其是他对这份爱，明白走不到最后，他更会把这爱藏起来，因为他知道一旦没有，必将不可承受......这叫提前规避伤害，这是人性，可是这种伤害，终究会来，这是事实。”他说。

“都想着，不遇见该多好。”熊叹了口气，人类，复杂。

“哈哈哈！如果不遇见的话，那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我曾经也在想，如果不遇见就不受伤了，可若是真的遇不见，那世界真的没有意义了......可能我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遇见，所以我明知道这个世界有万般不好，可最后让我做出选择的只有一个理由，来这里可以遇见。”他说。

“嗯嗯，以后自己好好找个吧。”熊赞同了。

“嗯，这个，不是我想找就能找的，真羡慕你，其实我不想羡慕，但还是控制不住，我觉得婚姻就是进去的羡慕外面的，外面的羡慕里面的......一旦拥有了，可能又变了，这次让我认清了自己，我一直都是那个懦弱胆怯的自己，我承认、我接受，我面对。”他说。

“我还羡慕你单身了。”熊撇了撇嘴。

“哈哈哈哈，你真的会羡慕吗？那真是大哥别笑二哥，哈哈哈，每个都有每个的好吧......如果拥有了，那是应该的，如果没有，那也是正常。”他说。

“你以为结婚好了，我18就结婚，没怎么谈过恋爱。”熊继续扮演角色。

“哈哈哈，都差不多，恋爱爱着爱着，还不是死去活来！”他说。

“我尝试过，以前。”熊又不知道该咋说了。

“尝试过什么？18岁以前尝试过？”他说。

“我的意思，没有。”熊在努力回想记录过的病例。

“那是你尝试的不够，18就不尝试了，我都25了，马上就要三十的人了......不过时间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只是你觉得时间有意义而已......我第一次碰上真爱，却如此收场。”他说。

男人觉得已经不可控了，这个角色还原度越高，自我意识就会被覆盖的越多。

“我的意思，16出来社会到18没谈过，就结婚了。”熊总算想清了病例，扒了个身份给自己。

“才两年啊，也太早了，16就出来了，不容易......辛苦了，当妈的都不容易，不管是不是爱情，有个孩子还有个念想。”他说。

“我不喜欢孩子。”熊摇了摇头，倒霉熊孩子。

“我也不喜欢孩子。”他说。

“或许跟我的家庭有关。”熊想起了治疗过的患者。

“嗯，家庭对人影响很大，我小时候父母老是吵架，所以我不喜欢结婚，小时候我还没咋长大，就要看着亲戚家的孩子，太皮了，所以我不咋喜欢小孩子。”他说。

“我是父母对我不疼爱，一般都是父母对女儿比对儿子更亲，到我这就是重男轻女。”熊完美进入角色。

“从小到大父母都没管过我，我小时候，父亲常年在外出差，母亲要晚上11点以后才下班，那时候我才上小学。”他说。

“估计这对你有阴影吧。”熊打断了一下。

“冬天得自己生炉子，没有，小时候的事情，我记不清了，我小时候和现在完全是另一种人，我小时候很听话很乖的，我怕什么时候父母吵架离婚就不要我了。”他说。

“都是那种想法。”熊点了点头，想起了另外几分案例。

“所以我尊重她，也是尊重她的孩子，我不想去伤害别人。”他说。

“嗯。”熊点了点头。

“我从来都是个懦弱胆怯的人，这些年伪装了太久，搞得我都分不清了，不过今天我又明白了。”他说。

“明白屁。”熊哼了声。

“害怕死亡、害怕孤独、害怕没人陪伴，这就是我，我只是想找个人陪着我，陪了太久，人总是贪心的，慢慢的把那种喜欢变成了爱，我就是我，一个懦弱胆怯的小人物，这没什么不好。”他说：“假装自己是个圣人，背后站着神明，装了太久，何必呢？懦弱就弱懦了，胆怯就胆怯了，我被伤害过，所以我不想再伤害别人了，这是我的选择，是爱也是尊重。”

熊没说话，他又说：“重男轻女本就很普遍，现在女人的地位才慢慢上来，别说往后倒退一百年，就是往后倒退二、三十年，也是严重的重男轻女，一百前还是三妻四妾呢，女人地位还没那么高，不过现在基本反过来了。”

熊沉默，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继续说：“本来嘛，几千年的历史，在短短十几年里一下子反过来了，不是很快，女人的地位高了，搞得我都娶不上老婆了，那彩礼啥的，我以前咋没听说过，到了我结婚就是房子车子存款彩礼，这我上哪里说理去？”

咦，男人呢？熊总算想起来，男人好像没声了，糟了，不是完全进入角色了吧？

熊赶紧切断了联系，把男人给摇晃醒了。

“轻点，咳咳咳，你要杀了我啊？！”男人睁开眼睛，大口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