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也想中年任性一次
黑暗里，陈闲眼睛睁的大大的，凝视着从窗帘上方缝隙窜进来的月光，激动的久久无法入眠。
六千块钱啊！
“我真的能凭着画漫画挣钱了。”
陈闲喃喃，好似一条蛆一样在被子里扭来扭去，将近而立之年的人了，总算是看到了生活有一些起色，如何能不激动，不忐忑，不期待。
只是后果就有些超乎这个年龄该承受的极限了。
他只是将近一夜没睡，第二天早上六点的时候，便已经是脑袋嗡嗡作响，眼皮子肿的好像俩颗桃子，死死的盯着那个滴滴叫的手机闹钟，要不是手机还算值钱的物件，他真的很想一拳爆掉对方的脑袋。
干脆！
辞职吧！
陈闲很有这种冲动，并且来势非常凶猛，不过最终还是被陈闲咬牙镇压住了，不说厂子里还压着一个月工资，单单是介绍自己进厂子的三叔那里就不能不先征询一下意见。
所以……
“草！”
“上班！”
陈闲好似武侠小说主角，终于大仇得报一样的怒吼一声，一跺脚站了起来，然后洗脸，刷牙，扛着自行车下楼，一路往县城外骑去。
陈闲工作的厂子坐落在离县城足有十公里外的荒滩，属于有一定危险性的化工类厂子，干三年不升任管理人员或辞职离开的都是牛人。
初夏的风很宜人。
只是陈闲却有些无心欣赏，一路上越骑越快，足足比预定的七点十分早了将近二十分钟，有些羡慕的看了一眼不远处停着的几辆汽车，陈闲咬牙拐向了不远处的三层小楼，一眼就看到了矮墩墩，胖乎乎的三叔陈志阳。
他是陈家少数继承了奶奶能说会道本事的后代之一，二叔和自己父亲就一脉相承了爷爷的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社恐天赋超恐怖，一家人吃饭都经常能够看到他们爷三端着碗抢着进厨房的场景。
当然，父亲出轨多少改变了一些陈闲对他这方面形象的判断。
“嗯？怎么来这么早？”
三叔将重俞三四斤的钥匙挂在裤子上，用拿着保温杯的手招了一下道：“七点半才上班，来这么早有屁用，跟我到办公室坐会。”
陈闲点头，脸色有些凝重。
三叔推开自己市场部总经理的办公室，一边从旁边的饮水机里往茶杯里接热水，一边敏锐道：“怎么一脸孩子难产的表情？你妈又出事了？”
“没，没有。”
陈闲尴尬的挠了挠头，稍微等三叔接完水，猛一咬牙道：“三叔，我想要辞职。”
“嗯？”
三叔不出预料的怔了一下，幸亏已经接完了热水，扭头质问道：“什么意思？三十来岁的人了，你不想结婚了？不想娶媳妇了？想要打一辈子光棍？”
陈闲心肝肺都跟着质问颤了一下又一下，对于他这个岁数的人来说，这几句话完全就是魔咒，杀伤力极其彪悍，他只能沉默以对。
三叔重重的坐在椅子里，死死盯着陈闲道：“给我一个理由。”
陈闲便省略了自己脑子里挤出来漫画的诡异经历，把事情简单的和三叔说了一遍，他以为三叔应该不会信，他们这一辈人还是比较喜欢有五险一金的踏实工作。
三叔也一直皱着眉头，最后却肯定道：“能画漫画挣钱是好事，总比待在厂子里强，你身上也应该没有什么值得别人骗的东西。”
“只是……”
“不知道是你讲的问题还是怎么，我总感觉这件事没有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陈闲点头，他也有类似的感觉，不过……
“干吧！”
三叔斩钉截铁，好像有些不完全是对陈闲说，然后嘱咐道：“不过，这一个月你得好好的干完了，不然少领俩个月的工资。”
陈闲松了一口气，点头答应，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转身去上班，三叔幽幽追了一句：“你爸出问题不是你的错，你摆平点心态，别太影响你自己的生活。”
陈闲顿了一下，关门离去，只是小声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知道个屁！”
三叔骂了一声，看了一阵子门口，然后低头拉开了抽屉，抽屉里有一个文件袋，文件袋上面有一行红色的字：漫画杂志创立计划书。
“老大五十岁的人了还有心思出轨，不当木匠改当厨师了，我才四十七，稍微换一换行业也没问题吧！”
“老子我……也曾梦想过仗剑走天涯，写武侠小说赚钱来着。”
“要不是姓金的老是偷我脑袋里的想法。”
窗外的风，骤然有那么些狠厉了起来。
陈闲不由裹了一下衣服，然后更加羡慕的看了一眼厂子外悠闲开进来的小汽车，甭管好坏，开车总归要轻松，暖和一些吧！
“幸亏离冬天还有点距离。”
陈闲嘟囔了一句，打起精神投入了新一轮的工作当中，化工厂的待遇不算差，工作也不算很幸苦，只是危险系数较高，听说有一位干了七八年的牛人仅仅是因为拧某一个阀门的时候力气用的不那么恰当了一些，等到别人察觉到他可能出问题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三十二分钟了。
寿命三十四。
很可惜！
一天无事，下午三点半的时候陈闲准时下班，然后骑着自行车跟着四五万的新车，十万上下的老车，一俩万的二手车后面，吃尽了尾气回了家。
没有强撑，陈闲遵从身体的指示，踏踏实实的先睡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才爬起来让脑中漫画降临到视网膜上面，开始了新一轮的临摹。
无须思索剧情，临摹这种创作模式简直轻松的像一种享受，让陈闲在晚上十一点睡觉前竟然完成了将近一话十三页的创作，这之后，陈闲依旧利用着一个白班，俩个中班，俩个夜班的空档时间继续创作，直到7月25日这天，陈闲竟然已经画完了四话五十九页的内容。
临摹，果然是最高效的创作模式，怪不得有些人那般轻松。
7月25日这一天，天气着实是有些阴。
盛世漫画社，上午九点半。
云商看似忙碌的噼里啪啦的敲击着键盘，实在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的眼珠子乱飘，一来因为今日是新编辑部成立的日子，他虽没什么变动，却也会感觉好奇，二来是因为他个人的业绩整体又有了些滑坡，也不知道那些画漫画的是怎么回事，在自己手里要死不活的，一去别人那里就总会多多少少有些起色。
故意的吗？
云商有些恨恨的翻看着在自己这还有作品连载的作者联络组，不小心就看到了陈闲（不爱吃鱼）（不值得关注）这个作者号，忍不住嘟囔道：“怎么忘了把这个移出去了？这种固执己见，半点听不进别人劝的死扑街，不移出去留着过年啊！”
嘟囔的同时，他鼠标左键已经移了过去，点住了那个名字，却略微有些迟疑。
他还记得这个作者，他有着一种让自己眼前一亮的画风和相对流畅的讲故事节奏，只是剧情太过于老套，让他觉得纯纯的厌恶之余，还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心思。
“但凡他能稍微听进去别人半句劝告，老子就培养你了，老子做编辑这么多年，不比你一个只懂得埋头画画的作者更明白什么剧情能火？”
“活该你扑街，滚蛋吧你！”
一甩手，云商狠狠的将这个名字甩到了死扑街组里，只是莫名有一点点心慌，不过最后还是被他自己一句：“那个好吃懒做，迟到早退的赵秃头都说不行了，他还能真的翻起浪来？”
“秃头？你刚才说了秃头？”
蓦然，云商旁边的工位探出了一个脑袋，M发际线直追贝吉塔，视线灼灼迫人，云商暗骂一声驴耳朵，不好意思的摆手道：“没说你。”
嗯？
或许本还没那么在意的M发际线男子这下是真的有些吃味了，不过还是转瞬挂起了敏锐八卦的笑容：“你刚才是在叫赵秃头吧！”
“没……”
“不要狡辩，我猜得到！”
M发际线男子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云商，一幅谁都别想骗我的表情，然后有些羡慕的砸吧着嘴道：“赵秃头这次是真的要腾飞了。”
“嗯？怎么说？”
云商有些好奇的挪过来了一些椅子。
“能怎么……”
M发际线男子回头撅嘴指了一下最里面的办公室，羡慕道：“发达了呗！以后就是咱们三十四组的最直接对手了。”
“直接对手？”
云商陡然心里有那么点堵。
M形发际线男子持续性撇嘴道：“对啊！人家现在是四十组的主编，听说八九天前就内定了，半个小时前我上厕所才知道，口风是真够紧的。”
八九天前就内定了？
云商没看到自己瞳孔突然就那么缩了一下，却明显感觉手脚略微有些发凉僵硬，然后不等他再开口询问，主编办公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然后……
一高一低，一胖一瘦，一男一女，一前一后的俩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正是三十四组，曾经享誉全公司的美女主编安然以及新任四十组的主编赵渊，他俩眼眸交错间，好似有火花在肆意绽放。
这是有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