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大客户
绕到屋后，见吴家小四还在跟那上百个口袋较劲，想把那些口袋卷在一处，可那口袋偏偏不听话，不等他拿绳子来捆就散开，不觉笑道：“你家可有扁担？你会挑吗？”
吴家小四擦擦汗：“有，我会挑。”
玉锦兮便指点道：“分作两堆，就好捆了。扁担一头挑一捆，也免得你一头沉一头轻挑着费劲。”
吴家小四便照着她说的话做了，果然分了一半出来就好捆得多，拿了根扁担出来挑了。
两个人沿着田间踩出来的小路前行，吴家小四说从这条小路过去，要比大道还要近一些。
玉锦兮便也跟着他闲聊，这条小路两边杂草丛生，偶尔能遇到挎着篮子挖野菜的妇人，却都是裹着小脚的。玉锦兮看那妇人小心翼翼地拽着一株杂树慢慢地沿着斜坡走下去挖野菜，心里不觉叹了口气。这个裹小脚的风俗，太过害人不浅。
吴家小四是在这种地方走惯了的，年纪又小，想不到许多，只管大步前行。玉锦兮虽说是个女孩子，可原身扮男子多年，她又是活了两百多岁的，自然也不会把这点儿不方便看在眼里，一直紧紧地跟着。
一只灰色的野兔在草丛中冒了个头，箭一般地跑远了。
吴家小四大呼小叫：“兔子，哎呦，跑得真快！”
见那兔子眨眼间便跑没了影子，十分遗憾地道：“太快了，捉不到呢。”
玉锦兮点头：“得找到兔子窝才成。”
吴家小四来了兴趣：“哥哥你会捉兔子啊？”
玉锦兮便详细地道：“狡兔三窟，这兔子最是狡猾，一个窝有好几个洞口。找到一个不成，得把它的洞口都找到。拿石头堵了，一边烧火往里灌烟，一个洞口弄张网罩着，这样就好捉了。”
吴家小四便一路走，一路找兔子洞，他运气极佳，居然还真让他找到一个，兴奋地指着洞口道：“这个是不是？是不是？”
玉锦兮也难得地起了玩兴，笑道：“正是，再找找，附近定然还有的。”
吴家小四却没再找，遗憾地道：“今日怕是不成了，我爹我舅舅他们还眼巴巴地等着哥哥你呢。等把橙子卖了，我就来掏。”
玉锦兮十分欣赏他的态度：“那就到秋天来，秋天的兔子肥。”
吴家小四恋恋不舍地看了看那洞口，又在四周看看，努力地把这个地方记下来，继续带着玉锦兮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了一片果园，枝头上挂满了橙色的果实，还有许多白色的花，花果同挂枝头，正是夏橙的特色。
吴家小四指着那片果园道：“过了这家的园子，前头的那家就是我舅舅家的啦！”
玉锦兮问道：“我看你们村子种橙子的就你们一家，这个村子倒是有好几家吗？”
吴家小四回答：“我们甜橙镇上的橙子，最早便是我舅舅这个村里的。我们村也不是就我们一家，村那头还有好几个园子的。”
到了此处，路更难走，几乎就是在灌木丛中钻过去。吴家小四是走惯了的，这回好歹想起来玉锦兮怕是走不惯的，扭头嘱咐了一句。
玉锦兮挥挥手：“你只管走你的，这路算什么难走？”
吴家小四见她果然十分从容，便放下心来，绕过果园，远远地便张口喊人。
前方很快就有了回应，吴公陪着一个年级略小几岁的中年男子迎了上来，看那模样，和吴家的几个儿子颇有相似之处，想来是外甥随舅。
玉锦兮是知道对方姓氏的，便拱手施礼道：“可是雷家大伯？”
雷家舅舅却是打死也不肯认这个称呼，谦虚半天，才算是勉强同意让玉锦兮叫他一声大哥。不但如此，还十分热情地邀请玉锦兮去他家果园里去看，说是昨天收到了信，一家子就连夜来摘，如今已经摘了足有四五千斤下来了。
十分不好意思地搓手问她：“玉小哥，这个，价格……”
玉锦兮打断他道：“一文半一斤，和吴家一样，可否？”
“好，好，那可就是太好了！”雷家舅舅欢喜地道。昨日有外地的客商来收，价格都已经压到一文二一斤了，还是这个玉家小哥好。
玉锦兮便指着吴家小四挑着的麻袋道：“我昨日买了这一百多个口袋，每个口袋装一百斤是绰绰有余的。也不必多装，这样算起来方便，还请雷大哥帮帮忙，按一百斤装了可好？”
那个是自然没问题的，雷家预备工作做得充足，昨天知道了她的要求之后，专门让家里的女人来帮忙装袋，就连大秤都预备好了。
雷家的果园，就因为玉锦兮的到来而热闹起来。女人们负责装口袋，吴公和雷家舅舅这两个当家的负责过秤，几个正当壮年的年轻人负责搬运，还有别人继续去摘橙子。
玉锦兮来回走动着看，一会儿看看橙子，一会儿看看过秤，一会儿又去大路上看看排在一起的口袋，等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大路旁边已经堆了六十多个口袋了。
玉锦兮把自家下人之中有一个脸被烧坏不愿意见生人的理由又拿出来说了一遍，算了价钱，先把这一批橙子的钱给付了，还有给吴家的尾款。
她连钱都给了，雷家的人自然不会再关注这种小事，不让他们帮忙，他们还能多休息一会儿。一上午的劳作着实累人，女人们回家做饭，男人们就在地头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歇了，只稍稍休息片刻，便又去摘橙子。
农家需要女人也下地的时候不多，只有在男人忙不过来的丰收时节，才能在田地里看到女人的影子。都是一个村子里住着瞒不住人，雷家的橙子卖了个好价钱的事情很快就在村子里传了开来。等雷家的妇人们来送饭的时候，就有人跟着来了。
那是一个大嗓门的妇人，裹着小脚也阻挡不了她到此一探究竟的愿望，一眼就看到了玉锦兮这个陌生人，啧啧地道：“这可是来收橙子的小哥？”
玉锦兮转头看看雷家人，都是一副不满的样子，便笑道：“正是，不过我今天只收雷家的橙子。”
那妇人却眼睛一亮：“那就是明天就能收别家的了？”
玉锦兮摇头：“并不是，我得先看看橙子。”
妇人便叫道：“这还用看？谁不知道这甜橙镇的橙子，我刘家的是头一份的？！别的不说，就连个头也比别人家的大一些，味道更好，不信你尝尝。”
她居然还真带了两个橙子过来，一手一个递到玉锦兮鼻子底下，玉锦兮不得不后退了一步。见那妇人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便接过一个来，先闻了闻味道。
妇人喋喋不休：“好吧？香吧？甜吧？我跟您说啊，小哥，我刘家的甜橙园子，可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跟那些刚种了几年的不一样。这橙子要想长得好，水啊、肥啊讲究着呢，可不是一般人能种得出来的……”
玉锦兮不喜她的性子，直接问道：“你家园子在何处？”
妇人大喜，直接来拽她的袖子：“不远，不远，我带你去。”
雷家人大怒，纷纷挤了过来：“你做什么？！”
玉锦兮哪里会让她拽到？后退了几步笑道：“不必了，我看吴家老丈人厚道，在甜橙镇收橙子的事情，打算交给他了。”
雷家人转怒为喜，纷纷瞪大了眼睛看着玉锦兮，生怕她说的不是真的。
最感到意外的自然是吴公，结结巴巴地道：“这，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玉锦兮道：“我哪里有功夫一家一家地去收？今日收了雷家的橙子，明日再收一天也就罢了，多了也运不过来。橙子好不好，我也不太懂，还不如就托付给个老手，我只管付钱便是。”
对着吴公拱手道：“我深信老丈为人，老丈可否帮这个忙？”
吴公还在犹豫，雷家舅舅急得推了他一把，自己上前道：“小哥放心，就算是姐夫忙不过来，还有几个外甥在，我们家也有三个儿子，也是能帮忙的。”
玉锦兮笑道：“那便说定了，价钱一样，一袋装一百斤也一样。只是我家口袋也没有多少，谁家要卖橙子，只好自己装了来。我也不好白要人家的，一个口袋另付五文钱如何？”
一个崭新的麻布袋，也就是五文钱一个，玉锦兮这个价格，已是十分公道了。
玉锦兮又对着吴公道：“一事不烦二主，这过秤和验货的事情也托付给了老丈。老丈不管是找人帮忙也好，自家人顶上也好，收一袋子橙子，我给老丈五文可好？”
雷家舅舅性急地道：“甚好，甚好，多谢小哥了。”又捅捅自家姐夫，生怕他不答应。一袋子就给五文，他两家一起上，光他们村里的橙子就得几万斤了，一天就能挣几百文，这是打着灯笼都遇不到的好事。
吴公回过神来，不但答应了，还立刻开始琢磨着怎么去办这件事情，还得把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
玉锦兮满意地看着那位咄咄逼人的妇人换了副嘴脸去巴结吴公，自己悠然自得地去逛果园看他们摘橙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