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102.心怀鬼胎
等一行人都离开,玉锦兮才将马车连同货物一起收进空间,大月这边的商户好解决,可鞑靼那边却需要她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面对。
若不是为了刺探情报,她真的不想再和那个斯钦布赫打交道。
头一次和他交涉的时候,玉锦兮就对他十分痛快地付了货款产生了怀疑。如果真的是商家,无论如何也会对货物逐一检验的,毕竟不是小数目。可对方不但痛快地付了金子,还老在问自己是否着急离开,听她说还想买些鞑靼的牛羊,立刻拍胸脯说包在他身上,还请她帮忙和丁家联系。
玉锦兮与他虚与委蛇了半天,等分别之后,却坠在后面跟着去了对方的营帐。
那营帐大小和旁人无异,内里却十分华丽,地上铺的是波斯地毯,黄金包角的桌案上是葡萄美酒,酒壶和酒杯也是水晶的。
斯钦布赫一进营帐就吩咐人去查玉锦兮的底细,而他的属下对他的称呼是——将军。
再看不断地发号施令的斯钦布赫,满脸的凛然,哪里像个见人三分笑的商人?!
玉锦兮越看越后怕,越想越心惊,二少爷嘴里的斯钦布赫是他的老客户,那就至少打过两三年的交道了。而她看到的却是一个杀伐决断的将军,这两个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如果是的话,可见对于大月,鞑靼已经布局久矣。
如果不是,原来的斯钦布赫呢?此人假借他人之名,目的是什么?
眼看天黑,对方已经开始饮酒作乐,玉锦兮才离开。
第二天给他送丁家的货时,斯钦布赫仍然是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还跟她说自己正在帮着她找货源,不到三天必然能到,都是最肥的牛羊,最好的毛皮,让她一定要等着。
玉锦兮自然满脸感激地答应了,并约好第二天再见。
斯钦布赫居然也没有意见,还问她大月现在还有没有滞留的商人,请她在中间周转,他还有批货没收上来。
为什么这件事情不在头一天说?
玉锦兮装着没在意,还挺爽快地答应帮忙。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事情。
如果今日那些牛羊还没消息的话,玉锦兮就可以判定,对方是在拖延了。
拖延的原因她大约也能猜出来,看斯钦布赫付金子付得那么痛快,定是打着重新抢回去的主意了,否则也不会用各种借口让她留在这里。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她反算计回去了。
玉锦兮很快就来到了离鞑靼营帐群不远的地方,是一片树林,生长着各种杂树。这片树林是从山坡上延续下来的,里头有不少人活动居住留下的痕迹。她问过二少爷,说是那些鞑靼商人们夏天扎营的地方。
如今早已下了好几场大雪,鞑靼商人们早就搬到了背风向阳的山坡下居住,这个地方便空了下来。玉锦兮第一次来的时候就看中了这里,斯钦布赫也觉得这个地方不错,便将这地方设为双方交易的固定场所。
只是今天此处有些特殊,除了南边没有人之外,其余三个方向都埋伏了人。玉锦兮饶有兴致地数了数,足有几百口子人,还是十分看得起她的。
她装不知道,直接在老地方现身,恰好是包围圈的正中心。
这些人还是很谨慎的,别看早早地就埋伏好了,可离此处足有两百米,中间还有不少低矮的灌木挡着视线,就算是她站在此处四处张望,都找不到人。
挺好,免得她的秘密被人发现。
她把货物都放了出来,看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便随意找了辆马车上去坐着,顺便拿了壶酒出来慢慢地喝着御寒。
半天喝一小口,喝完了陶醉地喊两声好酒,身上还披着御寒的毛皮大氅,那惬意的样子别提了。不知道那些趴在地上、盖着烂草叶子的人羡慕不羡慕,嫉恨不嫉恨?
玉锦兮等的时间不算长,远处就传来马蹄声,还有大车压过积雪的咯吱声。看来斯钦布赫今天继续打算跟她演戏了。
演戏就演戏,金子带来了就成。
老远就传来斯钦布赫做作的大笑声:“六少爷来得真早。”
玉锦兮脸上的笑容极灿烂:“小弟这不是怕耽误老兄的事儿吗?哪,老兄点点,看是不是你说的那家。”
契约和信物递过去,斯钦布赫草草地看了一眼:“没错,六少爷真有本事,幸亏有你从中调停,要不我今年就赔惨啦!”
这个玉锦兮相信,那么多金子呢,铁定是赔惨了的。
照例是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斯钦布赫带了二三十个人来,有验货的,有卸车装车的,还有指挥的,只有斯钦布赫轻松自在地跟玉锦兮聊天。
玉锦兮关心地问:“老兄,你那边的牛羊商人到了吗?”
斯钦布赫哎呀了一声,懊恼道:“瞧瞧我这糊涂的,到了,到了,家里管事正在核实数量呢,上千头牛羊是有的,毛皮也不少。对了,还有几家是卖药材的,六少爷收不收?别人呢?”
玉锦兮惊喜地道:“太好了!我自然是要收的,丁家托付给了我,他们跟我们要一样的数。别人家就不好说了,我得去问问。”
斯钦布赫叹气:“幸亏六少爷有门路,要不然今年我们大家都得完蛋。你说好好的做生意,怎么就突然关了边市呢?像我这样付了定金的还有好几个呢,也不知道那些人走没走。”
玉锦兮也叹气:“就是啊,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二哥在家里愁眉不展,连饭也吃不下。还是我机灵,走了军中的路子,要不然我也没办法。”
斯钦布赫很懂规矩地不问她的门路:“幸亏你有路子,要不我们的孩子们就没有茶叶喝了,牛羊也卖不出去了。”
玉锦兮压低了声音:“老兄,你那边能不能给我弄两匹好马?”
斯钦布赫眼睛一闪:“怎么?”
玉锦兮一撇嘴:“我那门路是花了大价钱的,那人喜欢好马,我就想问问你那边有没有。”
斯钦布赫立刻道:“这个你放心,我们草原上的马是天底下最好的马。我去给你找,不过好马不太好找,怕要过两天才成。”
玉锦兮:“不着急,反正我们一时半会儿的也走不了,货还没进呢。”
两个人热情地讨论着生意经,负责处理货物的人来汇报:“老爷,货物都清点完了,有些不是咱们定的。”
玉锦兮恍然大悟:“对,对,我糊涂了。有几车花椒,是我从别人手里刚收过来的货,还没来得及收拾呢。管事不用管它,一会儿我的人就来了。”
斯钦布赫问管事:“那花椒怎么样?”
管事点头:“是上等的好货。”
斯钦布赫扭头对玉锦兮道:“得了,你也别拉走了。不就是几车花椒吗?哥哥我买下了。”
玉锦兮搓着手喜不自胜:“哎呀,这真是,真是,老兄你是我的贵人啊!”
斯钦布赫哈哈大笑,让人算了数量,又问玉锦兮价钱。
玉锦兮十分厚道地在自己的成本价上翻了一番,卖给了他。
斯钦布赫居然还知道这个价格并不高,谢过了玉锦兮之后,很痛快地付了金子。
交易完成,又约定了明日见面的时间,双方作别。
玉锦兮十分利落地把东西收进空间,在包围圈尚未合拢的时候,进了空间。
等埋伏的人来到此地的时候,哪里还有半个人在?地上除了有许多凌乱的脚印之外,再也没有人的痕迹。
“人呢?”
“哪去了?”
“是不是从南边跑了?”
“不可能,我们早就汇合了。别说一个大活人了,就连只苍蝇飞过去都能看到。”
“不对!”
为首之人想起来一件事,问手下:“那人什么时候来的?”
手下人面面相觑,是啊,那人什么时候来的?你见过没?
互相问问,竟是谁都没见过。
这不对,将军明明带了许多货物走,那些货物至少需要几十辆马车拉。几十辆马车就得几十号人,这么大的一个车队,是怎么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过来的。
不但谁都没看见他们来,也没有一个人看见他们是怎么离开的。
为首之人下令:“附近定有暗道,搜!”
几百人四下分散,地毯式的搜寻起来。此事非同小可,这个地方可是他们夏天的营地,若是真有暗道,大月说什么时候偷袭就什么时候偷袭,那他们鞑靼可就太被动了。
玉锦兮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一幕,斯钦布赫这是准备把她杀了还是扣下啊?这么说鞑靼快要进攻了?
她沿着斯钦布赫的去向飞奔,她得去侦察侦察,若是鞑靼真的要进攻,她怎么着也得给大月的驻军送个信。她不能直接生擒对方将领以将战争消弭于无形,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月的兵士们枉死。
车队走得慢,她赶上车队的时候,斯钦布赫一行人也刚刚进入营地而已。
玉锦兮只跟在斯钦布赫后面,只见他和刚才的和善商人形象判若两人,沉声道:“吩咐下去,三更做饭,四更集结。”
“是!”
管事行了个军礼,下去传令了。
看来这场战事要在明天凌晨打响了,那时候正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这位斯钦布赫果真不是一般人。
玉锦兮跟着他进了营帐,见他拿出一张羊皮纸来仔细端详,不由也好奇地看过去,是沃难关的地形图。
斯钦布赫看着地形图久久不动,玉锦兮却没有时间继续等下去。既然知道了对方的进攻时间,那就赶紧回去报信吧。也不知道那些商人走远了没有,万一有哪个不开眼的又重新回了沃难关,她还得提醒一二。
她离开了斯钦布赫的营帐,在营地里转了一圈,意外地发现原先还有的寥寥几个商人,如今都已经不见了,心中一动,往北边的鞑靼军队聚集地查看了一番,只见一般大小规制的帐篷一个连着一个,一眼望不到边。只不过短短几天时间,鞑靼军队已经集结了几万人,而且还有人在源源不断地赶来。
她心中一凛,战事一触即发,沃难关的驻军也不知道是否做好了准备。
急匆匆赶回,在大月的军营里转了一圈,越看越丧气,大月驻军和前几天她看到的一模一样,表面上看着也在训练,可那精气神是骗不了人的。
难道她最初的警示没有被将领放在心上?
她干脆写了十几张纸条,捡着军营里大号的帐篷,每个帐篷放了一张,都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一个不在意,一群人总该有个在意的了吧?
她也不求别的了,只求不要有太多伤亡就好。
做完了这一切,她才离开,直奔和二少爷约好的地点而去。
在她离开后不久,一位低级将领一进入的自己军帐,就敏感地发现了不对之处。
他是个井井有条的人,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多年养成的习惯。桌案上多出来一张纸条,实在是太显眼了。
他以为是某个同侪来找他没找到,所以留了张条子,便不甚在意地拿起来看,一看便愣在了当地。
鞑靼军队已集结数万人,今日夜间三更做饭,四更集结。
这是纸条上写的话,寥寥数语,却字字惊心!
他猛吸了一口气,把纸条揉成一团,死死地攥在掌心里,在军帐中快步走了几个来回,终于下定了决心,出账去了。
这一切玉锦兮虽然不知道,但也能估计得出来。她赶路速度快,等她到达约定的地点,二少爷他们一行人还没到呢。
镇上的客栈不多,酒铺更是只有一个。玉锦兮在镇头的酒肆坐了,要了酒菜,一边吃一边等,不出意外地震惊了赶来的众人。
玉锦兮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她明明白白地看清楚了,今天早上出来的几个商人,至少有两三个没在这一行人之中,看来是重新折返了。
这两三个人之间,就包括和丁万良关系最好的荣恒文。
托付她送货的谭天航最是激动,一见她就迫不及待地疾步走了过来。
玉锦兮站起来,对他笑道:“幸不辱命。”
谭天航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睛里闪着泪花:“六少爷,这,你,你可真是我的贵人啊!”
玉锦兮莫名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