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一段回忆
“你不能吃东西…乖…我明天再来看你…”萧君贺一边学着贾英的语气调侃老爸，一边把躺椅拖到病床前坐下。看他爸都几十岁的人还跟女人撒娇使小性子，越想越觉得他病发的蹊跷。
“我说爸，你是不是故意在人家厂里搞事情？”
“什么搞事情，这叫手段，知道不？”萧峙一脸得意，弯了弯僵直的腿又呻吟道：“哎呦…像个死人一样直直躺在这里还真累！”想想上午他胸口的那种痛，恨不得一头撞死了事，怎么能叫搞事情呢。
“呵…让你继续装。”萧君贺无奈地笑了笑，又伸手帮萧峙揉着腿。
“还说没搞事情，你只没看到人家贾阿姨中午都伤心成啥样！”想到中午手术室外律师把文件袋给贾英时她那六神无主的表情，萧君贺忍不住笑了起来。
“爸，你也真会捉弄人，中午那会估计贾阿姨都以为你一命呜呼了！”
“咳…”萧峙想笑，但笑会让他更痛，咳了声忍下去，又道：“是那样吗？我看是你想我一命呜呼了吧！”
“看你又扯哪去了！”萧君贺不爱听这话，他往前倾着身子，手移到萧峙另一只腿继续揉捏。毕竟他爸四十几岁的人，躺久了血液不循环不是好事。他语气有些恼怒道：“你别再说话了，我给你捏着，你先休息一会吧！”
萧峙难得的听话，因为身上的疼痛折磨，他本也不想讲话。腿上一舒适，眼皮就格外沉，闭上眼进入半睡眠状态。
萧峙的那句话触动了萧君贺的心，他陷入了一段回忆，曾经他还真是如爸爸说的那么想过。但那时的他还小，总是被眼前看到的画面左右着判断力，不明白眼睛看到的可能也不真实。
记忆中，爸爸是个冷淡的人。因为工作，他总是早出晚归，就算回到家里，他的脸上从来也没有过笑容。在他眼里爸爸不曾对自己的老婆有亲昵的动作，不曾关心他这个儿子除了上学以外的任何事。他总是客气而疏离，就连老婆递给他一杯水，他都会礼貌地说声谢谢！
而他妈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虽然住着宽敞的楼房，但她却不像有钱人家的富太太们，哪怕情感上有所缺失，至少还可以生活在购物、美容、聚会、旅游等物质带来的精神充实和社会尊重的优越感中。也不像流水线上那些普通工人，要为一日三餐而过度消耗自己的青春。她每日除了煮饭扫地，便是在菜市场、学校之间来回奔走。一个人像保姆一样承包了所有的家务，却总还要低声下气的找爸爸要钱。那时，他觉得妈妈是个合格的妻子和妈妈，相较于早出晚归，总是冷着脸，严肃、客气生分的爸爸，他感情的天秤自然就更偏向陪着他的妈妈。
有一天，妈妈终于没来接他放学，但也并不是爸爸来的，来接他放学的是爸爸的同事海纳江。那天，海叔叔没有直接带他回家，而是带他去外面吃炸鸡，直到傍晚才送他回去。回到家推开门，他听到了爸爸低沉而冷漠的责问声和妈妈的哭泣声！
看到他进门后，爸爸便不再说话，妈妈则是一个劲的抹眼泪。不一会爸爸离开了家，晚上也没再回来。妈妈红着眼睛给他准备好洗澡的衣服后就一直在跟人打电话，她一直在求饶求放过。他听到妈妈说：“这是最后一次了，他已经跟我提出离婚了！”他知道，电话中的人不是爸爸。
从那以后，妈妈过得更是小心翼翼。在爸爸回家后，他们就连同一张桌子吃饭，妈妈都是大气不敢出一声。看着那样委屈的妈妈，那时他真希望没有爸爸。
没过多久，他差点如愿以偿。但代价却是永远没有了妈妈！
妈妈中毒死亡，爸爸因此成为凶手入狱了！
当时，他发自肺腑地觉得爸爸就是杀害妈妈的凶手。他甚至在奶奶为爸爸的官司奔走时，不惜在听到爸妈吵架内容中加入了爸爸说要杀了妈妈这样的谎话，还扬言要把听到的内容告诉警察。
在开庭审理爸爸杀妈妈的案子时，他见到从未见过的舅舅和外婆。他们穷凶极恶的样子让他觉得怕，他虽然没有在法庭上将说给奶奶的谎话说出来，但舅舅和外婆们都极力主张是爸爸毒杀了妈妈，他们还拿出妈妈电话哭诉爸爸骂她的录音。后来爸爸真被判了死缓，他也如愿的就要没有爸爸了！
奶奶相信自己的儿子，爸爸没有直接被判死刑，她一直在替爸爸奔走上诉，但也一直没有结果。最好的状态就是爸爸改判成无期，而奶奶也没死心，依然到处奔走上诉。爸爸入狱三年后，奶奶因为太操劳病倒了，临去前她将他这个对她儿子充满恨意的唯一孙子托付给了海纳江叔叔，他是爸爸一起打拼事业的兄弟。从此，海叔叔成了他的监护人！
又一年多后，爸爸被无罪释放了。被放的原因并不是谁的上诉成功，而是因另一桩贩卖毒品的案件，在审理时当事人交待的罪行中，有一条是五年前撺掇姐姐以毒蘑菇伪装食物中毒谋害丈夫，从而谋取家产的经过。虽然最终是姐姐狠不下心，自己将一盘毒蘑菇吃掉了，但姐夫还是下狱的事实。
当年，因为奶奶跟爸爸一起打拼事业，家里大部分的资产都在奶奶名下。也幸好是这样，在爸爸被判刑时，爸爸只有名下的厂房和写字楼被罚没。但奶奶一直上诉，虽罚没也没有执行。因为这样，被无罪释放的爸爸名下才有了点傍身的财产，得以支持他出狱后消极的混了五年前。
牢里呆了五年的爸爸出来时他已经十三岁，虽然他知道当初并不是爸爸要害妈妈，反倒是反过来的情况，但他打心底还是对爸爸没有好感，这都源于在他心里生根的爱情背叛。直到爸爸遇上一言不合就将他举报的贾英，爸爸的撩拨行为他还都固执地认为那是他被那个女人姣好的长相和不错的身材吸引。
他替死去的妈感到不平，觉得当初爸爸就是以貌取人才对妈妈，对那个家那么冷淡。他去深圳时愤愤地把这事说给了海纳江，海纳江对他爸竟没有任何评价，只跟他讲起他爸妈在一起的经历，还有带他去吃炸鸡那天他们吵架的真实原因。
他理性的原谅了爸爸对妈妈的冷淡，也接受他对贾英的追求。
一个是小心翼翼依附着男人，还要为了养父母的儿子殚精竭虑地压窄自己的生活。一个是自己带着孩子，早八晚六努力地让自己过上想要的生活。
同样是女人，但她们选择活着的方式却截然不同。抛开相貌，就他一刚成年的男人理性上都知道如何先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