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熊孩子来了
新招的文员走了，贾英又接回了原先的所有工作。
因为一个星期没有跟进生产进度，重新接手又是加班加点好几天。
七月二号，工作捋顺。
这几天，贾英一直在等贾翊冰的中考成绩。
想到贾翊冰的学习，贾英时常怀疑当初在医院抱错了孩子。
贾英兄妹都会读书，别人都说她们贾家基因好，偏偏她的孩子贾翊冰却是个不喜欢读书的。假如当初没有抱错的话，那就只能说是在诠释负负得正的数学公式，同样适用于基因遗传的真理。
贾家好的基因填不平伏家严重的基因缺陷。
贾翊冰是她贾英和伏刚正负得负的结果！
虽然知道孩子不会读书，但贾英还是希望她能读高中。或是幸运，或是她突然懂事，能发奋图强考上大学。
当初她放弃的虽不是什么好大学，但终究还是进了本科线。
只怪她命途多舛、造化弄人！
下午休息时间，消沉几日的办公室又恢复了以往的热闹，仿佛前几日那些不愉快从没发生一样，大家又是有说有笑，亲密无间。
这段时候，正是高考放完榜，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时候。大家没事就讨论着家里亲戚，谁又考上了什么大学。
有亲戚考上大学，比自已考上了还兴奋！
能让贾英谈起的亲戚，要么早就过了高考的年纪，要么就是离高考太远。自已女儿高中都考不上，自然也不用操心高考这档子事。别人聊这样的话题，她自是插不进话，也不想插。忙完工作，给自己泡了一杯清香的铁观音，抱着杯子喝喝茶，听听同事闲聊，甚好甚好！
“申男，你妹妹读理工一年学费多少？”欧阳香突然抬起脸，盯着申男问。
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应该是她家有亲戚考上哪所理工大学了！
申男本来跟旁边黄辣椒说着笑，一听喊她名字，反应迟钝的回过头：“啊…我妹妹没读理工啊，他…他读的是…HN师范大学！”
“我记得那谁？”黄辣椒插道：“那个…贾英的弟弟是理工吧，你问她看嘛！”
同一个办公室，连名字都要想一想才叫的出来。这种情况，一般是很少有交集才会出现的情况。
黄辣椒平时骂人时记性甚好，排除她短暂失忆的可能！
能成为这种偶发性半透明人物，是该表扬贾英低调呢？还是该为她的人际关系担忧！
贾英很少在办公室里提过她弟弟的事，也没有说过她弟弟什么大学毕业。
怎么说呢，在工厂的办公室把弟弟是大学生拿出来吹牛逼，让人听了实在有些炫耀的嫌疑。再说，上985、211大学的学生多如夏夜星辰。又不是北大清华、世界名校，没什么好炫耀的！
黄辣椒之所以以为贾英弟弟理工毕业，那是五六年前，贾勇给贾英寄的家乡特产——他同学家自已烤的牛肉干。黄辣椒在保安室拿快递时，看到贾英的快递顺便帮她拿上来。看到上边的地址是理工大学，就问贾英是谁寄的快递。贾英随口回了一句“我弟弟！”黄辣椒就理所当然认为她弟弟理工了。
这种先入之见实在是有些草率。
要是别人在理工学院扫地、当保安，寄件地址不一样是理工嘛！
贾英见提到自己，抬起头慢条斯理的道：“没有，我弟弟C大，不是理工。那都多少年的事，现在不能跟之前比了！”
何况，弟弟的奖学金跟兼职赚的都用不完，没找她要过钱，反倒在她买房子后寄钱给贾翊冰交学费。所以她压根不太清楚弟弟当初学费多少。
“C大？”胡妮惊讶道：“是你亲弟弟么？”
一般都知道，以省份直接命名的大学，都是省重点大学。
贾英：“…”
还真是管中窥豹，一孔之见！
这话问的，好像她贾英的弟弟就一定不可能上大学一样！
一说到弟弟，贾英心里就五味杂陈。当年她们的妈妈去逝时弟弟才九岁，十二岁又没了爸爸。她俩相依为命，结果弟弟还考上大学，还是一流大学。大概是上天垂怜苦命的孩子吧！
她放下茶杯，一丝苦涩浮上笑脸。“爸妈走的早，苦命的孩子早懂事嘛！”
她语调云淡风轻，仿佛顺口将别人家事一带而过。而她心里，之前带弟弟在伏家那几年的经历又浮上心来。
暗潮汹涌！
她偶尔也会想想，假如当初爸爸没出事，她应该会考的好一些。或者就那个成绩，她也会在允许的范围内选个好点的专业去读大学。
多读几年书会不会改变她的人生她不知道，但她觉得一定比现在的一地鸡毛要好！
而贾英的痛别人不会清楚！
很快，胡妮就百度出C大的信息，大惊小怪道：“天呐…C大，985.211，双一流呢！”
“贾英…你弟弟妥妥的学霸啊，你怎么…”
这问题还真是想当然的无理了些！
按这种逻辑，贾英弟弟是学霸，那贾英就不能是学渣。
同理，那要是贾英弟弟是个杀人犯，那贾英就一定不能是个好人！
这跟朋坐族诛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好丹非素，一隅之说。
偏见罢了！
贾英笑着接到：“我是个学渣对吧！”心说没上大学也不见得就是学渣啊。
她回头带了些自嘲的笑道：“这个问题，我想，如果我不是爸妈领养的话，那就只能说爸妈偏心，把好基因全留给我弟弟了！”
“哪里！”苏兰接道：“你弟弟是抱错的那个也犹未可知啊！”
…
办公室象征性地冷场半秒。
欧阳香道：“还真看不出来哦！”
贾英道：“打住…那只是我弟弟。”
都过了多少年了！
再说，什么大学毕业，那只是个文凭。再大的成就都是过去的！
胡妮默了一会，“怎么说呢？贾英你这人…”语气又是一言难尽到极至，“怎么说呢？就是ZUO的很！”
“你弟弟有本事我们又抢不来！”
这跟ZUO又有毛线关系么？
贾英哭笑不得，心说ZUO就ZUO吧，反正在这儿你说的话就是真理！
“那些好大学学费都不会太高，”申男岔开话道：“欧阳你家考得起大学还在乎那几个学费？”
欧阳道：“不是我家，是我老公的表妹。我就随便问问！”
好吧，还算是八杆子打得到的关系，是一家没毛病！
苏兰道：“一年也就万把块吧，现如今，谁家还出不起呢！”
…
没人附和。
培养一个大学生，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也并不容易。当然，做为一个连婚都没结的中年女人，不一定能感同身受。
欧阳香又问道：“英，你弟弟那时多少？”
“这个…”贾英卡顿了一下。
各大学收费标准不尽相同，就连不同专业也不一样。何况他们一南一北的！
但别人问，她就得回答。
贾英瞬间把记忆拉回几年前
“姐，我收到C大的录取通知书了！”
也是一个骄阳似火的七月，下午下班走在路上，贾英接到弟弟淡定的报喜电话。
“哦，恭喜呀。哪个专业？”贾英也很淡定，弟弟685分的成绩，被川大录取并不意外。
他本可以上更好的大学，但他选择了留在家乡。
贾勇道：“材料工程！”
“学费呢？”贾英问道。
“大概多少钱？我先寄给你！”
“这个嘛…”贾勇道：“姐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搞定！”
那时，贾勇已满十八，他们可以分配父亲那笔钱了。
不差上大学的钱！
“你好好读书就行…”贾英想了一下，终于提起了父亲那笔钱。
“你成年了，爸留下的钱可以…”
“用不着！”贾英话还没说完，贾勇便道：“学费那两三千块钱的事，用不到那个钱。”
“总之…姐你不用替我操心，我可以搞定的！”
…
事实确是如此。
贾勇在成都找了份暑假工，加上村里给的一笔奖励金，贾英没有操心他的学费、生活费。
当然，大学四年都不曾操心！
想了想，贾英道：“连生活费一年差不多万…”
正此时，贾英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抓起电话才把“万把块”三个字吐出来。
一看是贾翊冰的电话，将电话往耳边一靠：“说吧！”
电话那端：“妈，我今晚六点到东站。你来接我！”
“什么？”
贾英一听，震惊到又是一声吼，吼完才想到这是在办公室。
连忙压低声音，但为时已晚。早就有个声音在她吼完那一声跟着就道：“又来！”
不知为什么，面对自己至亲的人，贾英总是做不到像对办公室里其他人那样的忍耐。
她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道：“你这姑娘，怎么一声不吭就跑来了呢？”
电话中贾翊冰的语气满是叛逆期不耐烦的暴躁：“给你说了你还会让我来么？”
贾英：“你个熊孩子，我怎么就不让你来了？”
一想，不对，就算孩子不说，那伏家的人呢？她们就放心孩子一个人坐车？
于是又问道：“谁送你来的？”
贾翊冰道：“我自己买票来的，还要谁送？他们有谁会送？”
也是，伏家人肯定不会放人走。
舅舅年纪大了，也送不了！
贾翊冰说完又轻蔑地补充道：“哼，他们不让走就不走啊，腿长我自己身上，我自己想走就走！”
贾英一听，这下真给气到了。
“你…”她硬生生把“打断你腿”这几个字给硬在了喉咙里。
拉着张脸，贾英手中随意摆弄的那支水性红笔，中间的胶套已经可怜地给她指甲掐穿。眼里的火花呼之欲出，却低声道：“你…是偷跑出来的！”
贾翊冰无所谓的道：“不然呢？”
“我说我要去舅爷爷家玩几天，他们还能拦着不成？”
“哎，我说你倒是来不来接我？”
“接啊！”贾英压抑着快爆发的火山，这孩子在叛逆期，还是忍耐一下。
“你下车在出站口等我，乱跑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行啦…”贾翊冰语气中又有些不耐。“都说了多少次了，我这腿不还长得好好的么！”
“妈你…能不能不要老拿这些不切实际的话来吓唬我？”
“欸…你这熊孩子。”
“信不信我…”贾英还没唠叨完，电话中已经传来嘟嘟的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