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番外新篇(玫瑰与菲切尔鸟3)
窗户是关上的,窗口玻璃上趴着一个黑影,头比常人要大,有一双手或者说恐怖尖利的怪物爪子也贴在玻璃上。我能听到怪物瘆人的笑声,她在找我们,我看不见她的眼睛,但我知道我不能再看下去了,否则我可能会不小心与怪物对视上。
怪物迟迟不走,我心跳如雷,身后贴近的霍疑冰也是,我们恐惧到好像同步、共享了心跳。
我的新同桌是什么?也许我到死都不知道。我只有一个同伴,却可能有两个敌人。我们误入或是被强行扯进这个世界,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有人还是非人之物在寻觅我们,不知道生路在何处,我毫无头绪。
窗上的黑影终于离开,我和霍疑冰齐齐松了一口气,从如临大敌到如释重负,这个过程实在太可怕。我这才意识到,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教室的所有门窗早已经关上了。照我之前的推测是现实里晚自习结束的时间门窗才会被关闭,现在应该到那个点了。这也意味着其他教室也一样,门窗紧闭,路不通畅,我们不能再随意逃跑了。让我们惊喜的是,怪物似乎不会破门窗而入,虽然它趴在那里令我们不能安生,心有余悸。
我靠坐在桌角,睡了一觉。我醒了,我可能是被噩梦吓醒的,梦里就我自己还又被怪物追杀了一遍,命苦……
外面天依旧是夜晚,我注意到黑板上面悬挂的时钟,所有指针都是停止的,正好指在夜间十二点整,那是永恒的“昨天”与“今天”的交汇处?是因为这样这里的天空才一直黑暗吗?我能感到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是没见昼夜交替,还是说我睡得不好醒早了?霍疑冰在旁边睡得倒挺安稳。我继续闭上眼睛……
我再次醒来睁开的第一眼,站在前面约莫两米开外的人——丁郁应,吓了我一跳,我差点跳起来,这是我没睡醒的噩梦吗?
霍疑冰已经先醒来,我小声问霍疑冰:“她什么时候来的?”
旁边霍疑冰小声说:“我醒来就看见她站那了。”
见鬼,阴暗中可见这怪物又恢复了人样,表情也不狰狞,安安静静面带一点微笑在等我们醒来,太怪异了。
“许安笑同桌,早。”丁郁应对我打了个招呼。
“不早,你看这天还是晚上呢。”我皮笑肉不笑。
“已经是早上了……”
不等丁郁应唠嗑完,我抢了她的话直接进入正题:“你来找我们有事?我们可没忘记你昨晚是怎么追杀我们的,别说是来道歉的,我不信。”
“真是不好意思啊,作为一个怪物的时候总是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我想好了,你帮我个忙,帮我找姜姿羽,我们合作。”丁郁应说。
我站起来不再仰看她,我说:“什么毛病啊你,你要杀我们就杀不杀就不杀,你道歉我就要啊,你要我帮忙我就帮啊,我跟你几天同桌还招来杀身之祸,你当我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吗?反正我死猪不怕开水烫大不了就是被你杀死,搞不好跟你一样也做个怪物,到时候看我和霍疑冰不弄死你俩!”
霍疑冰在我后背敲了敲问:“这样激怒她会不会不太好?”
我冷这脸看那个怪物:“不怕,她有求于我们。”
委实说,我表面看起来可能十分硬气,但好像是有点得寸进尺了,我其实比霍疑冰还慌,但是没办法,不能被这怪物给拿捏了。我已经接受事实并且进入角色了,每一次与丁郁应交锋,我都想必须拿点有用信息回来,虽然这才刚开始,可我也不知道我和霍疑冰作为人类可以在这里活多久,即便不存在被杀。毕竟这不是正常人生活的世界,我担心我们在这里待久了就会变成和姜姿羽丁郁应一样的怪物,就像活人在阴间变成鬼一样,我绝不那样活着。我也恐惧,但我是面对恐惧而活的,也许我不如霍疑冰表里如一沉稳冷静,但我嘴硬!
“你会同意的,你没有办法拒绝。”丁郁应说。
“哦,那你总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找她?不明不白的事我不干,还有你之前跟我说的‘目标’究竟是为什么?”站久了挺累的,我往旁边的椅子一坐,两腿发颤的毛病好点了……
“我变成这样全是拜她所赐……”
丁郁应的开头第一句就震到我了,我感受到了很强烈的怨气和仇恨。
“姜姿羽被她的‘心上人’骗进了这个世界,每一个进入这个世界又想逃离的人,需要一定数量的‘替罪羊’,才能活下来,以正常人的身份回到人类世界。为了完成最后一个目标羊,姜姿羽把她的好朋友——我骗进了这个世界……”
所以意识到被背叛的丁郁应绝望而愤怒,她意外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变成了真正的怪物,犹如死神的使者,这让令姜姿羽失败了,姜姿羽不得不再找一个人进来。本来丁郁应已经不属于现实世界无法再离开,可当姜姿羽逃出去的那一瞬,丁郁应也成功尾随其后……听起来像搭了顺风车似的。而在现实的世界里,丁郁应无法杀死姜姿羽报仇,所以丁郁应要把姜姿羽再找机会带进这个可以无所顾忌的世界,这一点姜姿羽似乎也清楚。我想起来丁郁应刚来那天,姜姿羽撞到我后露出恐慌的表情,是因为我的同桌——丁郁应。
“姜姿羽就是那个‘强盗新郎’,是‘食人魔’,她被骗了,她也把我骗了……”丁郁应面容悲伤又藏着仇恨,似乎正缅怀过去,她突然问我,“你知道这个故事吗?”
“当然。”我回答。
我当然看过《强盗新郎》,《格林童话》里较为黑暗的一篇,这才回顾了没几天就得结合现实听一遍……实在印象深刻。
丁郁应笑得有点丧心病狂,她说:“她很喜欢看《格林童话》,可她却把那种招数都用在了我身上。所以我要找她,我要——杀死她。”
我咽了下唾沫,差点被她震慑到,我稳定心神问:“所以因为你意外变成了这样,姜姿羽的最后一个目标没能完成,这是她要把霍疑冰带进来的原因吧。”
我看了下也坐下在我旁边的霍疑冰,他大概对突然成为了事件的中心而心情不太美妙。
“是,霍疑冰挺不幸,也挺幸运,因为我不会让姜姿羽完成杀掉最后一只‘羊’的任务,你们就算是死也得死我手里。”丁郁应笑着说。
“你昨晚也在找姜姿羽?”我问她,想证实霍疑冰的猜测。
“当然,再加上我当时受了伤,否则你们未必能活到现在。”丁郁应如实说,“姜姿羽也受了伤,她现在跟之前不同,她正在从半怪物半人彻底变成一个怪物直到像我一样,在这期间她的自愈能力受到限制,一时半会儿她的伤好不了。她可以躲,也当然不可能一直躲下去,她必须要完成她的任务否则她就会死,我不会,这是我跟她的区别。”
“你希望我们怎么帮你,当诱饵引她出来?”我说。
“找到她,告诉我她的下落。”她说,“用什么方式是你们的自由,当诱饵的话,经过昨晚,我还是相信你们有从她手里逃出来的能力的呵呵。”
我看了看霍疑冰,他也点头同意,我对丁郁应说:“可以。”
丁郁应准备要走,我叫住她,想起来一个问题,我问她:“那姜姿羽现在也跟你一个样?我是说人形,如果她还是怪物的样子那我和霍疑冰一不小心见到她就得栽了,没法跟你报信,你就失败了。”
“放心,现在是白天,虽然没有明显的白天黑夜的区别,不过一到正常世界里的天亮时间我们就会变回人的样子。”丁郁应说,“劝你一句,最好别跟她正面对上,我只要她的下落,你别死那了。”
丁郁应离开了,我和霍疑冰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不至于泪千行,但我真的欲哭无泪。这刚逃避开一个怪物又得去找另一个怪物,偏偏丁郁应说的是真话——我们还真的没办法拒绝帮这个忙。
向恶势力低头……是暂时的。
“其实也还好,就算我们不去找姜姿羽,她也会来找我们,就目前来看比起丁郁应,姜姿羽对我们的杀心更重。”霍疑冰还算乐观地说,过了会儿他又说,“姜姿羽最开始的目标是我,你本来就不应该来到这里,还是我去吧,要是真被她发现了我也还是有点反击能力的……”
“我想翻白眼我能翻白眼吗,”我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无论我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这里,姜姿羽都是要解决我的,因为她要以人的身份回到正常世界,而我知道了她的秘密,她可能放过我么?谁去不都一样,那就一起。”
“好,那就一起。”霍疑冰说。
霍疑冰正要往外走,我拉住他让他等等,我回到我自己的座位上翻出两支笔,一支给他,一支我自己收进口袋里。霍疑冰眼里闪过一丝不解,随即明白我的想法也收好了笔。
我提醒:“笔很尖,要小心用。”
我见过姜姿羽受伤,我知道重伤或致命伤对怪物而言是有一定影响的,如果我们有还手之力甚至出其不意的话。
没有了丁郁应的追杀,我和霍疑冰总算能正大光明地挺直腰杆走路了。
我们几乎逛遍了整个校园,当然为了不正面对上姜姿羽,我们还是低调了,毕竟直接当诱饵风险太大。最后我们在体育馆的器材室找到了她。器材室的门是紧闭的,骤然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我,我有一种预感她在这里面,但我没有把门打开。
馆内空旷,说话容易有回声,我拉着霍疑冰走开,离那扇门很远了才敢出声说话:“我觉得她就在里面,直觉,来到这里我对危险总有一种直觉。”
霍疑冰知道我很警惕,他点头说:“我猜想的和你的直觉一样,那扇门不应该关着,现实世界里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上课,有上体育课的班级,所以这扇门一般是打开的,就像教室里那些门窗一样。”
我苦笑了下说:“看来这是‘禁忌之门’,里面是‘染血之室’,靠近那扇门的时候差点因为太好奇就把门打开了,幸好我没打开。”
霍疑冰也苦笑:“找到仇人的下落是‘菲切尔’给我们的任务,只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成为那只‘菲切尔的鸟’了。”
已经笃定找到了姜姿羽,我留在体育馆找了个地方藏着盯梢,霍疑冰去找来丁郁应。丁郁应来了就直奔那道“禁忌之门”,我招了招手示意霍疑冰过来。
我又想起来那天中午看到的场景,说:“我感觉接下来的场面有点少儿不宜,大概率很血……腥。”
霍疑冰说:“要走吗?丁郁应之后也许会过河拆桥,我们留在这里有一定的风险,不过……”
不过我们可能会错过什么对我们有用的东西。我很纠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我懂,那不纠结了,狗命啊不保命要紧。
我一拽霍疑冰走出体育馆,外面依旧是阴沉沉的夜空,突然感觉漫无目的,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之后是继续逃避丁郁应的追杀么?毕竟她可没说过要放过我们,可她又说她和姜姿羽不一样,姜姿羽是为了变回正常人类才找“替罪羊”,丁郁应是意外变成怪物的,应该不需要通过杀“替罪羊”来变回正常人,兴许她根本变不回去……这么看似乎我和霍疑冰对丁郁应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等等,还是有的。童话故事里死而复生的情节可不少,这不是常理的世界。我转向霍疑冰,问他:“你觉得丁郁应能杀死姜姿羽么?我是说彻底杀死,你也知道的,被‘菲切尔’杀死的人还是可以复活的。”
霍疑冰在沉思,很快他给了我答案,他的沉思就是答案。我们都知道一直逃避是没有用的,姜姿羽或者丁郁应这其中绝对有一个是我们的突破点,我们要找出去的路,姜姿羽也许知道,哪怕她不知道或是不肯说,我们也未必不能从她们身上获取一点有用的信息。丁郁应和姜姿羽两个怪物的相见,是我们难得的机会,机不可失。
兴奋和好奇心缩减了此刻我对未知和死亡的恐惧,显然霍疑冰的胆子不比我的小。我朝他伸出手,他把手搭上来,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拽着他往回走,我们又回到了体育馆,
我们找了个隐蔽的视角还不错的地方隐藏起来。不知道丁郁应对姜姿羽做了什么,姜姿羽被安放在乒乓球桌上,一动不动。丁郁应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书,有点眼熟——黑色封面,是《格林童话》。
我听见丁郁应念道:
——你违背我的意愿,进到那房间里去了。既然如此,这回你就必须违背自己的意愿,再度回到那房间里。因为,你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了。
是《菲切尔的鸟》,我和霍疑冰对视一眼,这是丁郁应说要“送还”给姜姿羽的话,结合丁郁应之前所遭遇的背叛,这不难理解,我们了然。
想到先前霍疑冰说的那句“找到仇人的下落是‘菲切尔’给我们的任务,只是不知道我们能不能成为那只‘菲切尔的鸟’了”,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任务我们已经完成了,故事当中菲切尔对完成了任务的小女儿说“你通过了考验,可以成为我的新娘了”。原文中还写到:这样一来,他的魔力就对小女儿失效了。不仅如此,他还必须事事按照小女儿的吩咐去办。
虽然这不是童话世界,我也不敢说我们完成了任务就可以对丁郁应的能力免疫甚至让她按照我们的吩咐做事,但是我想,也许会有那么一点点用处,谁知道呢?毕竟丁郁应跟姜姿羽和这童话故事的缘可谓不浅。
丁郁应接着念了另一篇,是《猫鼠凑一家》,我和霍疑冰更印象深刻了,我心中顿时有很不好的感觉,类似被人从后背盯上的恐惧,背脊生寒。我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深呼吸使自己镇定下来,我早知道回来偷窥偷听是有风险的,但我也知道我的生命时刻都有危险,早晚的事。
“姜姿羽,你还记得猫是怎么欺骗老鼠的吗?就像你骗我的那样。”丁郁应说。
——上面没了。
——去了一半。
——全部玩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