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被嘲笑了
顾笑站在季予房门口，正欲敲门的手缩回来，门适时被打开，她说：“让一让。”
比起她平常的穿着，她好像用心地打扮过了。他问：“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要出门？”
“跟你有关系？你来做什么？”
“来借笔记，我没上课的那两天的。”
“这么久才问……等我回来再说吧。”
“是你要疏远我，说得好像你愿意理我一样。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可能会晚一些。”
他脸色一下变得警惕起来：“你去约会？跟谁？”
“跟钟一一约，你要来当电灯泡吗？”
“我没开玩笑……”
“我也不是随便的人。”
顾笑就只能依依不舍地目送她。
一进到跟钟一一约好的奶茶店，钟一一兴奋地招手。季予坐下说：“等久了吧。”
“不久呢，我也刚来，我扫好码了，你喝什么我帮你点啊！这次我请客！”
季予看了一下菜单：“热可可吧。”
“点好了。季予你知道吗，邓然在这里兼职呢。”她只是觉得很巧，出来就碰见了，不过关系还不是很熟，没怎么打招呼。
“不知道。怎么了吗？”
“没，待会儿我们去哪儿玩啊？”
“看你吧，我不常出门。”拿上奶茶两人离开奶茶店。
天气有些冷了，还有不小的风。季予问：“一一你穿得挺薄的，不冷吗？”
钟一一满不在乎道：“没事，逛街就热了。我们先去游乐场啊，好久没去了！季予大佬你能玩吗？”
季予认真思考完说：“没怎么玩过，不过应该可以接受。”
于是钟一一拉着季予玩了各种设施。季予十分后悔说出“可以接受”那种话，不是她自己的问题，而是钟一一一直在尖叫，分不清到底是害怕还是激动，季予已经麻木了，除了耳朵嗡嗡响。
路过一家夹娃娃的店。钟一一：“我们去玩那个吧，可是我不太会夹娃娃，季予大佬你会吗？”
季予实话实说：“别这么看我，我不是十项全能的……夹娃娃真的不在我目前已开发的能力范围之内。”
钟一一拍拍胸口：“没事，重在参与。”
“当真……”
季予扫码付钱换游戏币，钟一一一会儿指着这边“季予大佬我要这个白熊”，一会儿指着那边“季予大佬我要粉红小猪”……钟一一果然不能信。
隔壁娃娃机前站了一对情侣，男生似乎实力运气都不错，娃娃频频掉进出口时，女生好像要抑制不住地蹦起来尖叫。很快小情侣满载而去。
感叹完别人的实力和运气，季予不由得叹气，自己一个没夹中。却听见一个小男孩十分沮丧地说：“漂亮姐姐一个也没夹中，漂亮姐姐不漂亮了……”
季予愣住了，钟一一在她耳边悄悄说：“这个小弟弟刚刚一直在看你。”钟一一蹲下来试图给他讲道理：“小弟弟啊，其实能不能夹中娃娃和漂亮没有关系的……”
小男孩旁边一个小女孩抓着他的手晃啊晃，指着季予面前的娃娃机里一个娃娃说：“哥哥，我想要那个。”
季予从放游戏币的小盆子里抓了几个给小男孩。“谢谢漂亮姐姐，我肯定能夹到！”小男孩高兴地说。小女孩看着季予，怯生生地说谢谢。
前两次失败了，小男孩意外地沉着冷静，又放一个币，啪的一声，娃娃被抓住掉了出来。钟一一比他还激动：“哇，小朋友你太厉害了吧！”
他脸上泛着骄傲又不好意思的笑，把娃娃捡出来问：“这个可以给我妹妹吗？”
季予点头，整个小盆子都给了他。离开的时候季予和钟一一人手各一个玩偶，回头两个小朋友还在娃娃机前玩得不亦乐乎。
季予看着手上的绿色菜狗小玩偶真诚发问：“一一，我很菜么？”
“没事的没事的，重在参与嘛。我不说就没人知道你菜了。”
“……这是我第一次夹娃娃，被小朋友打击到了，我是菜狗……”
钟一一发出一阵爆笑。
顾笑在家里左等右等，也没见人回来，自己待在家里的感觉无聊透了，和知道家里某间房里待了个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外面天黑得这么早，好像要下雨了，她好像没带伞？顾笑搬了椅子坐在窗边，失神于寥寥的雨滴击打绿叶，带着湿寒意的风灌进半开的窗，让他瞬间清醒。
季予回来时雨势极大，她和钟一一衣服湿了一些，头发上密密的水珠。季予正要领钟一一回房间换衣服，正巧顾笑从房里出来。
“淋雨了？”他打开她房门把她往里推，“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换衣服啊，不怕生病啊？”
季予对他不做理会，说：“……一一进来吧。”
刚淋的雨打湿不了钟一一火热的八卦之心，钟一一“嘿嘿”笑着问：“季予大佬，你跟他……”
“想什么呢，”季予把干净的衣服丢给她，“快去换衣服。”
房里还有其他人，顾笑没直接进去，敲门就问：“季予你吃过饭了吗？”
“没。”
“那你要做饭吗？”
“不做。”
顾笑抓了抓脖子，想到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厨艺，尴尬又没底气，找着话说：“你刚淋完雨，不能再让你经历别的打击了，我还是点外卖吧……钟一一呢，要不要给她也点一份？”
“嗯。”
餐桌上三人吃着外卖，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钟一一明亮的眼珠子转来转去，顾笑翻了个白眼：“钟一一你低头吃饭不行啊，嫌饭不香吗，老看我能下饭？”
“饭是香的，就是看你还不太顺眼，尤其是知道你居然和我的同桌住在一个家里！”
“主，客，”季予先指自己后指顾笑，“你可以这样理解。”
顾笑语气淡淡：“除了不用交房租，还有每个月能拿到生活费之外，这样理解没毛病。”
钟一一睁着大眼：“我不理解……”
顾笑：“话说钟一一你不回家，是要在这过夜？空房间有，不过你得自己动手打扫凑合凑合。”
“不行吗？反正我能跟季予大佬一起睡。”
“……”
晚饭过后，钟一一跟季予打过招呼就走了。
顾笑：“她走了？不是说留下来过夜？”
“一一家里有门禁吧，家里人不放心，就先回去了。”
“哦。你今天出去……玩得还开心吗？”他站在她房门口，一副没话找话说的样子。也许是季予和钟一一出去玩了一天，心情好了不少，顾笑发觉她愿意和他搭话了。
“还行。别在门口站着了，还挺不习惯。”
“好，那个英语笔记……”可他实在不知道该说点别的什么，怕自己说错话，就只敢提这些学习的事。
“课本给你自己回去抄。”
顾笑接过书，注意到了桌上放着的他之前没见过的玩偶。
她说：“你喜欢这个玩具？不能给你，这是别人送的。”
他不喜欢，也没说要，只是无意看了一眼，觉得不会是按照她的审美来买的东西。他很平静地问：“没关系，挺好看的，谁送的，我认识吗？”
“不认识，还有问题吗？今天走得路有点多，要早点休息。”
“晚安。”
他很想问她是不是觉得他很讨人嫌，是不是很讨厌他。对于她不想提不想解释的事情，他也没有特权过问，她不开心了，对他的距离感都显现出来了。可是这要怎么解决，他也没经验。带着这些烦恼睡了一觉，醒来时颓靡消沉，显然没睡好。
季予下楼，顾笑正好提着早餐无精打采半死不活地回来，他有气无力地打了声招呼：“早……”
“困的话继续睡好了，不用上课起这么早做什么？”
“生物钟让我醒的，睡不着但还是困，我也没办法。我买了早餐，一起吃吧？”
她倒了杯水喝，没说话。
他放一份早餐到旁边的位置说：“就算讨厌我，也没必要和食物过不去吧，你自己说的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季予坐下来，接了他剥好的鸡蛋。
他抢在她前面开口：“谢谢的话就别说了，虽然我们不是多亲近多特别的关系，但是真的太生分了，你别刻意和我拉远距离，别疏远我，距离产生美，刻意疏远的距离不会，我们只会形同陌路。”
她这么说：“我没什么朋友，你是其中一个。我们不会形同陌路的。”
他毫不掩饰地将期待尽显出来：“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不假思索：“没有过，有的话应该瞒不过你。”
他语气轻松：“那你就当我一厢情愿好了，反正你没有心上人，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我以后会注意不打扰到你的，你不要有负担，说不定过不了多久我就移情别恋……是知难而退了，毕竟少爷我吃不了苦，尤其是这种爱而不得单相思类型的苦，伤心又丢面，但如果你为此疏远我，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心里有鬼？”
“我知道了。”她看着他，说得认真。
晚上，顾笑同往常一样拿着数学作业去季予房间。
季予小声吐槽：“真当自己家了。”
他听到了，笑着回：“不然呢，要有点主人翁的自觉。”
她由衷说：“你这样笑——多笑笑挺好。”
“我又不是傻子，干嘛要天天笑，难道我不笑就不好看了？”
“不是，都好看，只是……”
只是长了张适合笑的脸，从眼睛到嘴角，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有一点张扬但真诚，全身上下无不透露出少年的活力，漂亮的眼睛和唇线分明，但薄了点的M字唇在笑时比阴沉着脸更招人。听说薄唇会给人薄情的感觉，在他身上却没有，许是经常笑的缘故，无论微笑无论大笑，笑容在他脸上总能美观到恰到好处。嘴上在笑，眼睛也笑，心里也笑，自然是好看的。
只是什么，她没再说下去。
他说：“问你一道数学题。”然后在她的草稿纸上写下一个符号。
“连加符号？这算什么问题？”
“嗯，除了连加还有呢？”
“求和。”
“对，是求和，你懂我意思的吧？”
她没有立即回答，停了一会儿才说：“懂，我没怪你，也没生你气，可能是你突然的转变我还没习惯，是我想逃避，错不在你。”
“看出来了，你几乎想和我撇清关系，你知不知道你挺毒舌的，话说得绝情还带刺，你这样会把追你的人吓跑的，看你以后怎么办。”
“你被吓跑了吗？”
“不跑，我打算继续追，追女生要有诚意要有始终，这么容易被吓跑的话会被人嘲笑的。”
他说话一直都是这么直接吗，心里话毫无顾忌地抛出来，不是以玩笑话的形式，而字字认真，大方坦荡，也不讨人厌就是了。
顾笑用手肘碰碰她：“怎么不说话了？”
“你说话很直接，我不知道要怎么接。”
“想什么就直说好了，就跟情绪一样，一直把心里话藏着的话，你长这么好看别人就只看得到你的脸，看不到你心里去了。”
人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说的话有几分道理，季予探究地看他：“真好奇，你爸妈是怎么把你养成这样的。”
“这不是明嘲或暗讽吧？”
“我真有这么毒舌吗，这就是真心话，是在感叹你爸妈把你教得很好，我很羡慕。”她很清楚能说出羡慕这两个字的她是有多真心实意，毕竟在她爸的眼中，她还是一个处在“叛逆期”的小孩。
他狡黠得意地笑了笑：“你也好啊，品学兼优，谦逊有礼，至少对外是这样。对内，对我么，没那么乖，但是很真实。你把三好学生当面具，被我看穿了。”
她不否认，也跟着他笑，说：“是啊，我表里不一，就像你也不完全是个纨绔子弟，如果你给钟一一一个好的印象让她重新认识你，她大概就会喜欢你了。”
他嫌弃道：“不要不要，她还是喜欢你吧，我可承受不了。”
聊了很久的天，季予才想起来问：“快十点半了，你作业做完了么？”
“快了快了，剩两道题。”
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看他解题，过了一会儿季予收拾好课本作业，将笔放回笔筒，打开抽屉看了看里头的东西，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他抬了一下头说：“我啊，当然是蓝色啊。”
她沉吟：“冷色调，不像你的风格。”
“可我就喜欢那种面冷心也冷的，颜色或者是人。”
“好好说话，不要内涵我行吗？”
“不是，没有在内涵，季予是蓝色的，是冷色调。”
是藏在极寒而幽暗的冰川下的蓝，她所表现的都是她想给别人看到的，是冰山一角。他若有所思但不全盘托出。
她完全不疑问或反驳，只是问：“那你是什么色调的？”
“我啊？我的话应该是绿色的，我这么活泼外向这么有朝气，不像你老气横秋。”
“……绿色也是冷色调，你不要找着机会就叨我行吗？”一蓝一黄两个挂件摊在手掌上，她语气不太好，“要的话挑一个。”
顾笑毫不犹豫全无客气地拿去了蓝色那一个，说：“这是挂手机上的？是特地给我买的吗？”
“随便买的，觉得好看就买了两个，还以为黄色比较适合你，暖色调。”
“我已经够暖了，我拿冷淡的蓝色，明亮的黄色你留着。你的话还是把冷淡分一点出去的好，”他手搭在她的手上，将她的手掌合起来裹住那一串明亮的黄，“我把明媚分你一半。”
“谢谢。”亮光在她眼睛里一闪而过，那个“分”字才被说出口，她就感觉心脏被狠狠抓住了一下就又松开。
“还以为是情侣款，”他嘀咕一句，忽而语重心长，“不过下次你还是别这么直接了，虽然我猜也知道你是随便买来随手送我的，但要是你编个谎话骗我一下我会更开心，适当运用善意的谎言很重要。”
“不好，骗人不好，好人不骗。”
“居然给我发好人卡，白瞎我说了这么多真心话……”他嘴上怎么说却并不难过，捂着胸口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逗得季予双肩发颤笑出声来。
她这样笑起来卧蚕明显许多，眼睛不像幽深冰凉的寒潭，而是装进了点点星光，格外好看。她好像没这样笑过，他看得出神。
“你一直盯着我，是我脸上有东西吗，可能是墨水沾到脸上了……”她抽了纸巾正要拿镜子出来看。
“不用擦，不是墨水，好看是擦不掉的。”他说完就自己笑起来。
季予停下动作，不明所以：“很好笑吗？你莫名其妙笑成这样真的像极了一个傻子……”
“土味情话啊，被我自己土到了，你没听出来吗？”
季予摇头。她大概没当成情话来听而是当成实话。他说：“那你再说一遍‘我脸上有东西吗’这句话。”
季予照做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有一点好看，”他憋着笑，“听懂了吗？”
她不太理解地说：“我们上的可能不是同一个网。没被土到也没被撩到，可能是我笑点有点高。”
“好啊，那我以后多给你说几句。”
“你自己别笑场就行。”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这个菜狗玩偶是谁送的，肯定不是你买的我知道。”
她叹了叹气：“你真要听？”
“你愿意说我就听。”
“和钟一一在抓娃娃的店里一个娃娃都夹不到的时候，被旁观的一个小弟弟嫌弃了，他说‘漂亮姐姐一个也没夹中，漂亮姐姐不漂亮了’，我把游戏币都给他了，”她比了一下高度，用讲述毕生耻辱的语气说，“他才这么高，但是抓娃娃比我厉害，抓到好几个，走的时候他给我夹了一只菜狗……”
他捧腹大笑：“你怎么这么菜啊……我猜那个小弟弟肯定是见你好看才看你夹娃娃，结果始于颜值终于技术。你这一段够我笑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