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叛旗
“切勿小看职员”,菊野读到这里,皱了皱眉头。1997年8月7日是山一证券接受东京地检特搜部入室搜查后的第8天。
“果然有想法不谋而合的干部!”
菊野手里拿的是北海道旭川支店长发来的传真。
1.公开信息。
2.认真听取支店长的意见。
3.明确责任。
4.尽快确定领导人人选。
5.切勿小看职员。
6.杜绝人事上的暗箱操作。
7.创建一个公平、公正、廉洁的公司。
强制搜查导致山一证券的信用更低了。8月6日,菊野就经营问题向全国的支店长征求书面意见。次日开始,很快就收到通过电子邮件和传真发来的答复。
此番公司因涉嫌违反证券交易法、商法,遭到入室搜查一事,令人甚感遗憾。今搜查尚未了结,痛感未尽防患于未然之责任,在此深表歉意。
菊野给所有支店发送的文件是以这样道歉的形式开头的。借此机会,他还强调了必须致力于充实包括总部在内的内部管理,让每个人的想法都统一到公司重建上来,以挽回信任。最后,菊野是以下面的方式结尾的。
希望早日构筑起“新生山一证券”。想必以支店长为代表的诸位支店员工也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我想根据大家的意见就充实内部管理的问题,提出一些经营建议。如果有什么意见、建议,请大家通过电子邮件或传真的形式联系营业考查部菊野。
“征求建议”是菊野擅自做出的决定,并没有告知上司嘉本。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如果责怪下来,就提交辞呈。不过,另一方面,他相信,总部的部长应该有这点权限。
菊野暗下决心,“见机行事,先下手为强”。也就是说,如果支店长级别里“让社长下台”的呼声强烈的话,就以此为推手,呼吁董事们要求“三木社长,赶紧辞职”。
这时,菊野并没有透露他的想法。他有时连直系下属都瞒着,独自思考对策。担任类似秘书工作的木户美音子等人时常急不可耐,故意用他听得到的声音大声说:“真是个老狐狸……”
那段时间,山一证券的股价跌破300日元,因接受强制搜查的影响,山一的信用进一步受损。
有客户在山一证券的店面前随口嚷嚷:“别光替大客户着想,也得替我们考虑考虑!”还有不少客户满腹抱怨:“如果不给补偿,我们也去当黑社会!”
1997年3月的决算报告显示,山一的经常性利润为12亿日元,已经跌至前一个决算期的十分之一,收益的恶化和公司的衰败已经无法掩饰了。菊野不断收到来自支店的书面文件,汇报客户的呼声。
有人问:“山一证券,不会倒闭吧?”也有很多人咨询:“想出货股票,能马上就卖吗?”
有人表示,“我们定期购买的产品(投资信托)大幅贬值,山一证券竟然还把资金拱手送给黑社会。山一证券不可原谅”,然后全部出货提现。
收到了这样的客户意见:“山一证券不光财务状况恶劣,且不裁员重组。公司前景堪忧啊。”甚至有人要求,“谁把利润吞进去了谁就得把钱吐出来”。
然而,会长行平次雄即便在搜查正式展开之后,仍坚称“公司不存在违法行为”。他也始终不想让出董事会会长和日本证券业协会会长的位置。野村证券事件和总会屋事件的始作俑者是第一劝业银行,在接受强制搜查不久,该行拥有代表权的董事就全部下台了。山一临死之际,其丑态格外显著。
媒体大肆抨击,客户冲动的呼声四起。
“比野村证券还卑劣!”“行平会长罪该万死!”
连一向保守的评论员京都大学名誉教授会田雄次的发言内容都传到了菊野手上。会田教授在电视节目中愤怒地指出:“山一证券的社长和会长在记者招待会上的态度极其令人反感。他们对个人投资者真的怀有‘抱歉’之心吗?”直接接触客户的山一支店长们想不通也是自然的。
就在菊野给所有支店长发送长文的8月6日,总部召开了紧急副社长会议。位于15层的董事会议室里,聚集了深陷窘境的行平和三木,以及拥有代表权的5名副社长。
行平和三木都曾效力于第九代社长植谷久三和第十代社长横田良男,在揣度上司想法方面能力超群,很早就被人称为“社长苗子”“东宫太子”。作为与MOF(Ministry of Finance,即大藏省)方面公关联络的负责人,与掌管证券行业行政大权的政府机关频繁交涉往来,他们位居经营计划方案制定的中枢,这些都加快了他们各自的晋升速度。
他们都是福冈县人,行平在“九一八事变”爆发的1931年出生于伪满洲国。战争结束时,返回福冈县的丰前市。他在一个贫苦农民家庭长大,经过一番苦读进入一桥大学法学部。体形消瘦,目光犀利,尖尖的下巴看上去好像在咬着什么。很多员工将这些与他返回国内时的辛酸以及少年时期的贫困联系起来,备感他极具风度和魄力。
1955年大学毕业,先后在总部投资信托本部、金融法人部、企划室工作,一路晋升,被评价为淡定平和的一员干将。行平有幸在投资信托本部受到时任本部部长的植谷提携,又在信托业务开发部总务课接受过课长横田的指导。
三木是比行平晚5年的后辈,毕业于东大法学部。身体瘦,声音弱。脸型偏小,性格稳重,经常被揶揄为“公卿大人”。他是同期中最早被调回总部的,一直占据着关键重要的岗位。他曾做过山一证券最大的实力派、君临天下的植谷的秘书,走的是精英路线,被提拔为福冈支店长。泡沫经济时期三木担任副社长,后被行平指名就任社长。
山一证券以“法人的山一”为金字招牌,主要以大企业为客户逐渐发展壮大起来。因此,通常是由被称为出身于“批发派”的法人营业部门的人占据要职。他们是负责大企业的资金运用、股票发行上市、与机构主力投资者打交道的主流派,也被叫作“公司实权派”。行平本身也是在负责MOF事务之后,才成为法人营业部门负责人的。
相对应的,还有一些公司官员属于“零售派”,“零售”指的是“中小散户业务”。他们一个个都是在负责个人客户业务的营业部门打拼出来的。营业部门主要以资本家、不动产所有者,以及中小企业经营者、医生、律师、宗教法人为主要客户。嘉本就是其中之一,但比起“批发派”,与其说其劣势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倒不如说从势力上来看根本就谈不上派系。只是因为从支店时代开始,就经历了相似的辛苦,彼此之间关系好点罢了。
但山一证券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之前没有担任过企划室室长一职,就爬不到公司顶层。企划室有统管公司整体经营活动的司令部之称。权力在这里集中,室长还负责与大藏省证券局对接的相关工作。横田、行平、三木等历代社长都是从企划室室长晋升为社长的。
这一职务关键险要,不需要像营业人员那样辛苦流汗。因此,一线人员妒忌地称之为“内政官僚”。
回到紧急副社长会议的会场。现场的主角正是掌控内政官僚和“批发派”的行平。有人对行平死抓权力不放很是反感,称其为“院政”(3)。
会议议题是全体员工都关心的下一任社长人选。尽管有所抵触抗拒,但行平很清楚,由于总会屋事件,自己会不得不从会长的宝座上引咎辞职。不过,他丝毫没有放弃权力的想法。关于新社长的人选,他试探过多位董事的想法,至少必须满足以下三个条件,不然很难轻易达成一致。
首先,与此次总会屋事件无涉,不存在被追究监督责任的问题。这是监管机构大藏省下达的指导性意见。
其次,为了给人一种体制革新的印象,必须是营业出身的。一直以来的社长都是企划室长出身,一线员工都认为“正是这种内政官僚毁了山一证券”。为了封堵菊野那种改革派和一些激进的支店长们的批判,需要一位一路从营业部门锻炼出来的人才。
第三,这一点也是对行平等人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为了保留现行管理层的影响力,需要一个容易操控的人。
出席会议的7位副社长中,最年轻的佐藤清明回想起前一天在行平房间里看到的堆积如山的纸张。那些是一摞摞来自支店长和工会干部们的传真,其宗旨就是“希望能够改革体制”。
佐藤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坐在中间位置掌控会议的行平。既然是紧急召集副社长,关于下任社长肯定应该已经有相应的说法了。但是会长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大跌眼镜。
“由于各种各样的问题,由谁来担任下一任社长目前还没有决定。不过首先,我们必须把经营扭亏为盈才行。”
财务负责人白井隆二紧跟着接过话头。
“事实上,公司负债有这么多。”他竖起右手的三根手指。
“300亿吗?”驻大阪的副社长疑惑地问道。
随即,只听到行平低沉的声音。
“差个零。”
“是3 000亿日元!”
坐在边上的一位副社长大声喊道。能听出来他是在说:“身为代表董事,连这都不知道吗?”
佐藤大吃一惊,无言以对。
——究竟怎么回事?找遍了山一证券的决算书,也看不到哪里记录着这3 000亿日元的债务呀!公司原来隐秘地背负着这些闻所未闻的债务!
现场气氛非常紧张,几乎容不下任何新的问题。佐藤很清楚,继续追问也无济于事。行平拥有绝对权威,他指示拥有代表权的5位副社长5天后,同行平和三木一起递交辞呈,就任顾问。
在新社长人选仍无眉目之际,嘉本同小自己2岁的董事西部地区本部部长仁张畅男在一家小餐馆里会面了。
仁张出生在京都,毕业于立命馆大学法学部。为人能说会道,略微有些散漫。但他性格开朗,就算遇到困难,这个小个子也会挺起胸来“听其自然随他的便”。他虽对顶层职位无觊觎之心,却也不愿不辨好坏盲目迎合社长们。
仁张开口说:“京都人呀,是在当下权力的夹缝中求生存。”在不善权谋这方面,仁张同嘉本很对脾气。
在会议上,仁张一见到嘉本就说“山一照这样下去能行吗?”就必须撤换管理层这一点上,二人倒是非常一致的。
那些常务以上的大干部都不可靠。社长候选团里跑在前列的企划室室长藤桥忍深孚众望,且是公认的干将。但嘉本试探着暗示说,“我们可能会做点什么”,仁张一脸为难的表情。
“嘉本,你可别惹麻烦……”
嘉本下决心对仁张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社长互选产生,怎么样?按得票多少来决定。若真有人确实想当社长,我会投赞成票!”
仁张并无当社长的野心。他们约定,除了仁张以外,如果有谁没有野心又真心实意地想改革公司的话,那就发自内心地去支持他。
“不过,常务以上的董事都不成!当然,虽然排末位,我也是常务,肯定也不行。现在的管理层可以全部辞掉。包括我在内,管理层全体,统统辞掉,尝试着从普通董事中选出社长。你可别忘了社长由互选产生!”
如果选不出让员工喜出望外、让社会充满期待的人才,山一的改革恐怕难以实现。嘉本想过,如果有年轻一辈登上舞台,自己提出辞呈也没问题。妻子千惠子或许以后会知道这些的。
千惠子是嘉本在阿倍野支店时的后辈,小他2岁。在进公司4年后的一天,嘉本一打开自己桌子的抽屉,就看到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削好了的铅笔。有些日子还会放些干净的草稿纸。那是有人在暗中示好。留心观察后,他发现隔着两张桌子的事务课拨算盘的千惠子每天早上都帮他擦拭桌子。千惠子身高只有145厘米,宛如少女一样娇小,沉默寡言。她有一张让人联想起白桃的脸和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
千惠子出生在泉州的一家酱菜店,她是家中5个兄弟姊妹中的长女。那年是她从当地岸和田市立产业高中毕业的第2年,年仅20岁。嘉本也是在有8个兄弟姊妹的热闹家庭长大的,所以这一点让嘉本非常中意。
“我住的公寓窗户没有窗帘。能帮忙做一个吗?”
嘉本在支店随口一说,千惠子就拿来了和母亲一起缝制的窗帘。嘉本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件事。嘉本长相酷似在近铁野牛队(4)当过接球手的梨田昌孝长,高中曾一度打过软式棒球,参加过山一证券大阪店的田径部和排球部。他在公司运动会上非常活跃,因此在支店也很受欢迎。
“那个人可是高不可攀。”千惠子多半不抱希望。然而,嘉本想要追求的并非那些光鲜靓丽的女性,而是愿意用白陶瓷碗给他做热乎乎饭菜的家庭型女性。在职场上,他与沉默寡言温柔体贴的千惠子相遇,并被其感染吸引,经过一场恋爱,两个人组建起了家庭。不过,千惠子却一直认为嘉本是出于同情才和自己走到一起的。即便如此,这种情况下的同情也是一种近乎爱慕的情感。
千惠子结婚后就辞掉工作,生了两个男孩。她本身喜欢活动,又善于记账和打算盘,在计数管理方面有着特殊的才能。这种能力在结婚后也不曾衰退,她在打工的土建事务所甚至连几日元的会计误差都能发现。嘉本晋升董事后,她依然骑着小摩托车到土建事务所、烤肉店、便利店去打工。
在外面本就令其他社员惊叹的计数管理能力,在嘉本家又进一步得到磨练,作为世间少有的俭朴之人,千惠子颇有成果。为了买一个东西,非要比较三四家店的价格和功能才肯善罢甘休。
“你呀,纯粹就是优柔寡断。”
嘉本也曾毒舌抱怨过千惠子。但千惠子在土地等重大消费上却能果敢地做出判断,因此她不仅仅是细致,而是必要时不惜钱财,但却讨厌一切浪费行径的那一类型的人。
零花钱另当别论,其他金钱上的往来,夫妻之间都会精算到个位。刚结婚的时候还没有“节能”这个词,嘉本就已受到了严格的教育。一旦电灯一直开着,妻子声音虽小,但也会闹得不可开交。
现如今下定决心要辞职了,嘉本很是庆幸妻子与虚荣心无缘这一点。
嘉本刚刚54岁。他觉得“如果自己不挑剔工作的话,还是会有就业途径的”。只不过,如果他辞去山一证券的工作,千惠子兼职的收入就成了重要的经济来源了。
当嘉本关注仁张等人从普通董事推举社长的秘密计划时,菊野手头又收到了很多来自全国的支店长的传真。在紧急副社长会的第二天收到了福冈支店长发来的注有“基于与福冈财务支局的对话”字样的传真:
1.山一证券的收益问题。除了小池事件以外是否还有别的情况?深入查看财务报表,与其他公司进行比较,就能够一目了然。最好研究一下决算报告。重要的是推倒重来。
2.与野村证券不同的是,山一证券半数以上的员工都在担心公司会不会倒闭。股价说明了这一切。
3.这种情况下,同内部员工进行良好的沟通对话是很重要的。
4.针对可能会相继出现的违规人员,更要加强内部管理。
5.山一证券,迷雾重重。
8月7日正午过后,札幌支店长也发来传真,要求现管理层集体下台。
有代表权的董事全部下台。内部员工都对破产的可能性感到不安。
最严厉的是福山支店长。他写道,拥有代表权的董事全体解职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支付奖金。
就事件的恶劣性质而言,与野村证券同等程度的处分是无法得到社会和员工的理解的。从这一点来看,专务以上职务的必须全部解职,常务也难辞其咎。新的管理层最高负责人最好从外部聘请。但考虑到事情紧急,只能从常务董事或从普通董事中选拔社长,新社长之前的前辈董事有必要立即一律自动辞职。
然而,过激的传真和邮件发来一批之后,支店给菊野答复的速度骤然下降。经过计算,全国106家支店,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没答复。在收到的回复中,有的模棱两可地主张“这次应当以‘新的山一’重新出发”,但最终真正站出来的改革派,不过是极少数而已。
——那些深感公司危机的支店长们是否都在观望?因为他们中多数都是在现任董事们的提携下才晋升的。
“究竟能做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沮丧,又或许是因为在“基地”持续加班,菊野感到自己身体非常疲惫。
这时,仁张正在总部18层的宿舍餐厅与四五个董事聚在了一起。这里与嘉本打造的“基地”在同一楼层。仁张等人边吃寿司,边喝酒,讨论着经营革新的事情。
其中嗓门很大的那位是西首都圈本部部长堀嘉文。他与嘉本同年,出生于1943年,即将54岁。3月,刚刚晋升为末席董事。
“倘若不采取新体制,山一离破产就不远了。”堀嘉文满头银丝颇有魅力,高大的身材给人一种压迫感。
“客户也这么说。我觉得行平会长再这样继续当‘院政’的话,于事无补,毫无意义。”
堀嘉文出生于兵库县多纪郡筱山町(现筱山市),那里盛产丹波黑大豆和猪肉。昭和三十七年从县立筱山凤鸣高中毕业,被称为“三七高”。
“现在的执行部就是行平的傀儡政权!”堀嘉文毫不掩饰情绪的波动,坦率直言,前辈们都喜欢他,戏称他为“堀哥”。
不光嘉本,仁张和堀嘉文也都属于“零售派”董事。他们曾经一度是呼吁与法人营业组的“批发派”进行对抗、壮大零售部门的一股势力。不过,这个派系遭到排挤,如今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成了无人牵线管理的旁系。
进行策划的正是这样一群零售派和年轻的董事。他们之所以传达改革思想,就是想要彻底打碎这个法人业务“批发派”掌权的根基。大家都认为有必要把这种信息传达给社长们,但最终没有一位董事站出来说,“我来干”。
之后过了一阵子,嘉本问仁张:“怎么样?有人挑头吗?”
“还没,白忙活……”
嘉本打断了本想继续说下去的仁张:
“嗯,不出所料。”
推选拥立“零售派”和普通董事为下任社长候选人无果,针对这一情况,行平和三木在紧急副社长会后的当天晚上,将目标锁定在了两个人身上。
三木说道:“下任会长,想拜托你来干。”下午7点钟,专务五月女正治正在静冈县的伊豆市。他请了暑期假,正和妻子一起在伊豆的宾馆里。听到三木的话,他僵硬地握住了听筒。
“哎?身处这么个地方,突然被告知……”
“公司的情况你应该最清楚。若是像你这样诚实的人当会长,应该能得到员工的信赖。务必不要推辞!”
五月女在东京大学是比三木低一届的后辈,原本就不喜争斗,与晋升之路无缘。长期在负责大型企业的增资和公司债发行的承接部门工作,丝毫没有出风头的一面。自己也就是这样一个人,三木竟在大晚上用电话追到了旅行目的地。三木的语气很紧迫。窗外盛夏伊豆的海面瞬时间没有了风浪,显得异常宁静。热气一下子再度袭来。
“新社长呢?”
“已经委托野泽了。这个事只有我和行平会长知道。拜托了!”
在此之前,三木刚刚给野泽打了电话。
“你来接任我的工作吧!发生了很多事,现在就只有你了!”
“唉?我可不是那块料!”野泽的回答里透出一种侥幸的喜悦。
行平也给野泽打过电话。语调异常坚定。
“拜托了。不要逃避,请直面工作!诸事繁杂啊!”
这两位最高领导所说的“很多事”,或许是指紧急副社长会议上被那“三根手指头”所道破的账外债务,但野泽并没有深入地追问下去。
五月女在接到电话委任的第二天,就离开宾馆,奔到会长室。行平刚一见到五月女就干脆地说:
“你会来当这个会长吧?”
“不……还在考虑。”五月女瞪圆了眼睛。
“跟野泽一起,你应该也能干好。加油吧!”
新会长和新社长的宣布是在第二周的星期一,8月11日。行平和三木,以及其他副社长等11位旧管理层成员均退为顾问,办公用房、配车和秘书等待遇不变。人事改革不过是形式而已。
——非常时期,才会有与野泽联手的局面。
五月女这样认为。三木本身并没有对野泽抱有期待。他曾一度推举佐藤清明继任社长。野泽和五月女不过是通过排除法剩下的组合而已。
极少吐露心声的三木,曾无意间向身边的人感叹。
“野泽居然当上社长了!”
(1)日本职业棒球选手、教练。——译者
(2)一张榻榻米约1.62平方米。——编者
(3)指日本平安时代后期上皇、法皇代理天皇执政。——译者
(4)大阪近铁野牛,日本职业棒球队。——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