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白玉为堂金作马
“借！借！”罗家荣当即吓得魂飞魄散，硬是让魏东亭将他提溜了起来。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个巡抚老贼和博雅的眼色了，这个江宁知府立刻答应：“借！借！下官一定借！”
“好！罗大人，就让本钦差借一下你的顶戴官服一用吧。”
“大人！”吴长明此刻不得不出声了，呵斥道：“这顶戴官服，代表江宁府，乃是朝廷重器，岂可私自言借？”
“你的顶戴是朝廷重器，难道林如海的就不是朝廷重器了么？”魏东亭知道不能再耽搁了，直接尚方宝剑出鞘，冰冷的利刃横在罗家荣的颈项之间：“说！你是借还是不借！”
“纳兰明珠！”吴长明再也忍不了了，当即站了出来按住了魏东亭的手，继续呵斥道：“杀伐是朝廷给你们的权利，你们如何用，是你们的事情。但这种野蛮荒唐的场面，请恕下官不能奉陪，参你们的奏折，会摆在都察院和陛下的面前的，告辞。”
“谁允许你离开了！”
“哼。”留下一个充满阴霾的眼神，纳兰明珠的呵斥只是让他回了一下头而已，这位江苏巡抚直接离开了。而博雅和一系列的本地官员，也再没有留下的余地。
“林如海，如果本钦差再次启用你，你敢不敢得罪这整个两江的同僚士绅，为百姓说话，为朝廷办事呢？”
“……”林如海是个有些清瘦的人，可他此刻的眼神却比任何人都要坚毅：“给我个机会，你们朝廷会看到的。”
“不怕？”
“无非是粉身碎骨罢了，不怕。只不过我还有个女儿，倘若我死，请钦差照拂。”
“好。”纳兰明珠拍了拍林如海的肩膀：“这罗家荣的官服，现在是你的了。以钦差关防，现在委任你署理江宁知府，兼任钦差行辕东南军饷干事，全权办理筹款事宜！”
流民，这是这次郑经攻克厦门之后，带给整个南直隶几省最大的压力。银钱倒是没问题的，崇祯不担心，但唯独担心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会严重的冲击整个江南江北生产秩序。所以纳兰明珠必须要帮助崇祯解决这个问题——将难民引导到这江苏一省之地。
在林如海的帮助之下，十几万的流民闽浙流入江苏，硬是在江宁府一带扎下了根。他自己跑前跑后的，甚至借了钦差行辕的关防大印，从两江总督那里调了五千兵士维持秩序。在魏东亭的建议之下，他调的都是本地的绿营兵，将这十几万人先暂时安顿了下来。
但安顿是需要住所、食物和医疗的。首先面对的就是食物问题，幸好江苏是产粮大省，除去前线必须的军粮之外，一个江宁知府能够调动的粮草很多，加上钦差在两江总督那里游说，硬是在上任当天就建起来了粥棚。
林如海亲力亲为，在粥棚之中施舟，但他还不是个庸官。罗家荣等地头蛇哪里容得下他在这里做出政绩？当即就派了人在灾民的队伍之中准备闹事。可这位代理江宁知府硬是没软骨头，维持秩序的卫兵接收到的是死命令，不管是男女老少，只要敢乱了秩序，就当场砍杀。
但就算是这样，在施粥的第一天，也就是他在粥棚里面站了整整一天的时候，他还是亲眼见到一个老汉都已经走到了自己的粥锅了，两只眼睛定定的看着这锅白花花的粥，大勺甚至已经费力的将粥抬了起来，可就是不见他拿起手中的破碗。
林如海有些焦急的催了一句，但眼见不对，还道是他的手上饿得没了劲，准备将碗接过来。谁能想这老汉只是碰了下衣角，就整个人栽了过去，再看，就已经不成活了。
施粥的情况很不理想，他刚刚开设的粥棚完全不够十几万人分发，第二天就在难民营里面和下属一起巡查。可这府中的官吏直接跟在他的后面说道：“当日罗大人说过，这些灾民完全都是吃了闽浙的兵灾，迟早有一天要回去的。如果我们这里的粥施出去的太多，那么周围几十个州道府县的灾民一起用了过来，我们哪里吃得消啊。”
“那就看着他们饿死么？”林如海直接拿了一个大碗，在这身边的粥锅里面捞了一下：“看看，这水至清则无鱼，这粥锅是清可见底。同僚们，你们要游西湖，可不能在施粥的时候顺便游了吧。”
“这……”
“从今天开始增设十个粥场，要求是插筷子不倒，毛巾裹着不渗，裹出来的饭团子，要手中能拿着吃。这些人如果饿死一个，你们就都不用吃饭了。砍头从我开始，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遵命……遵命……”
“你们后面的也都听了，我也是县令出身，知道你们库里面有多少余粮。回去以后每个人缴粮米一千石，别忘了我林某人的顶戴花翎是借来的，脑袋壳子也是借来的，要丢，我们一起丢。”
这件事传到了几帮人的耳朵里面，都一下没反应过来这林如海要干什么。特别是和小妖仙一起票到失联的崇祯，坐在天下最大的连锁秦楼醉红楼江宁府分号里面，对这件事是有喜有忧。
“照理说这家伙是个能吏，能养活这么多灾民不给饿死，是有本事的。”崇祯看着这一片的地图，听着隔壁的那些唱曲的声音，迷惑的说道：“难道他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筹钱么？虽然还有一些时间，可救人和筹钱，终究是两个方向啊。”
“你小子就没听说过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的道理么？”小妖仙靠在崇祯的身上，拍打着他的脸说道：“你知道么？这座醉红楼的一个头牌叫做小桃红，那个被纳兰明珠罢了官的罗家荣，最喜欢的娱乐活动就是用五百两的银票抽她的巴掌，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往往就要抽出去几万两的银子。这下你知道，这里面能榨出来多少油水了么？这还只是江宁知府，还不算两江巡盐道，江宁织造这种大肥猪呢。”
“听见隔壁说什么了么？”
“兄弟们都不要急，我们只要将给鳌相爷和遏相爷的孝敬备好，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什么钦差，在朝廷里面，除了鳌相爷是大爷，其他的，都是那个！”
“告诉纳兰明珠，林如海还有最后七天的时间，至少要榨出来三百万两。否则，我就必须要执行你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