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借群力官家安宗室
这慈宁宫已经有日子没有这么热闹了，从康熙三年，崇祯重整内阁以来，慈宁宫的朝会便只有大小猫两三只，到底不过是苏茉儿一人而已。
这刚刚进了偏殿暖阁，在门槛之外，两名亲王便已经愣住了。屋内只有三人，最右边坐的苏嫔，后宫真正的大管家，参与朝政如同喝水一般。最左边的是皇帝，不过他公然梳着一个汉人的发髻，带着一张稍显陈旧的网巾，还带了一个属于皇帝的金丝翼善冠，这可是瞬间就吸引了两位王爷的目光。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场面，康亲王杰叔多次见过顺治偷偷办成前明皇帝，在阴暗之中痛骂多尔衮悖逆人伦。全福也更是沿袭着顺治不剃头的习惯，而这个场面里面最重要的人，则是闭目养神的孝庄了。
孝庄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就是孛儿只斤，无非换了个翻译方法。作为黄金家族理论上的后裔，玄烨蒙戈大汗的法理来源，是一个女强人，更是一个毫无道德底线的权利怪物。
当年的老苏麻喇姑可是她从皇太极时代就纵横捭阖的老宫女了，在多尔衮死后，没几年就被她按照嫔的待遇幽禁在了慈宁花园，另从蒙戈选了一个苏麻喇，当然，汉名翻译做，苏茉儿。
这也是她自诩最大的错误。
康亲王和裕亲王当即便三跪九叩：“臣杰叔、福全参见陛下万岁，参见太皇太后千岁，苏嫔金安。”
“他七叔，他四哥，起来回话吧。”
小太监立刻搬了两张椅子来，两位王爷便欠了身坐了。皇帝最厌恶虚礼耽误时间，此刻若是推脱，少不了一顿责骂。
“七叔，苏克沙哈递了折子，自请去给先皇们守陵，你拿到从内阁转发的折子了吗？”
“回陛下的话，臣没拿到折子，怕是误了吧。”
“今日是遏必隆当值，想必是送去了鳌拜的府邸了吧。”崇祯扫了一眼两个女子，这暖阁周围二十米没有任何人，他便直接说道：“朕已经朱批允准了，但念苏克沙哈劳苦功高，特许他前往南京养病。鳌拜擅专，想必要狗急跳墙，七叔，我想要将这一件保护苏相爷的差事，交给您去办。”
“陛下，臣……”
“朕知道你不愿意和鳌拜冲突，也是念在你往日在内阁尽心尽力，办好了，您也和苏相爷，在南京休养一段时间吧。金陵风水绝美，虽然少了三分帝王气，却多了七分游人醉，对身体也颇多好处。”
杰叔还是有意推诿，太皇太后便开口说道：“当年，哀家还服侍太宗皇帝的时候，就听他老人家夸你忠心，办差呢，也是尽忠竭力。可就是这骨子里啊，好办事但太怕事。当年设立议政王大臣会议，后来我这好孙儿重整了内阁，不都是将你放在了宗室的代表上，想让你为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存些颜面么？这刚刚才收到的消息，苏嫔，念给两位亲王。”
“遵命。”苏茉儿站起身来，拿出一封纯白的信笺，递给二位王爷：“就在两刻钟前，内阁首辅索尼，已经薨逝了。陛下追授其一等文襄公，令其一等伯世袭罔替，但暂且秘不发丧。这便是陛下请二位进宫的原因。”
“陛下，请容臣弟说一句。”福全拱手起身，淡定说道：“首辅薨逝，鳌拜次辅的势力即将迎来一次大爆发。若是要罢免鳌拜，革除兵权，尚且不能太过急躁，以免其狗急跳墙。”
“可鳌拜现在是领侍卫内大臣，执掌兵部和半个刑部，甚至还能够管辖整个步兵统领衙门。算来算去，最快的兵马就只有京北的镶黄旗三个营可以一用，还有顺天府的兵马八千五百人，索额图经营多年。再就是五城巡捕营，可这些捕快打几个江湖人可以，和步军统领衙门的人一比，就是螳臂当车。骤然发难，只怕会害了陛下。”
“所以才要让你先避开，避开这鳌拜的风头。”孝庄接过话头来：“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机会，多得是。”
“而且陛下并不愿意让鳌拜这位老臣多为难，现在他四面树敌，丧失天下人心，若是弹劾他废黜他甚至要杀他的奏折都堆在龙书案前，陛下也很难处置的。”
苏嫔的话让杰叔心中犹疑了起来，难道皇帝还有什么底牌不成。见他不答话，太皇太后又加了一把火来：“他七叔啊，知道你为难，可这宗室大臣里面，有脸面有资历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保了苏克沙哈，还是希望能留鳌大人一点退路啊。他七叔，万一这未来唱了宫戏，谁又能当一个汾阳王呢？”
康亲王就这一句是听懂了，这是许他事成之后世袭罔替，别说是个铁帽子亲王，哪怕只是个铁帽子郡王，也都是无上的恩荣，是每一个王爷都无比期待的玩意儿。
千恩万谢的打了包票，杰叔溜达着就走了。福全让玄烨这个皇上弟弟带了出去，两个人走在慈宁花园之中，一言不发，等着属于他的任务。
“兄长，我有一件事情，必须要你才能办，必须你来办，我才能安心。”
“但凭陛下吩咐。”
“父皇的愿望，我是一定会办到的，但这一定会有一些小小的动乱，特别是宗室方面。我希望兄长，能够作为父亲的儿子，来支持我在后面的一些行动。当然，太皇太后，是不知道的，不过她老人家不会在意的。”
“……臣知道陛下所言何事了，臣必定全力支持。”
“好，这件事是兄弟恳求兄长，下一件事，就是皇帝命令臣子。”
“臣必定肝脑涂地，以成贤王之愿。”
“裕亲王，朕命令你带领人马，绝密诛杀苏克沙哈，殿试之后，南京回銮之前，将他枭首并弃于市井之中，牵连之人，一个不留！”
“！”
福全震惊的直起身子来，看着这眯眼喂鱼的小老弟，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杀伐果断。他从来不想什么和解，什么体面，什么退路。让康亲王传话，只不过是防止狗急跳墙，而真正的杀招，要将这内阁次辅，彻底的炒作到天下公敌的地步。
这是何等心机，何等谋划啊。
如此帝王，不寒而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