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春恨5
深夜叨扰本是极为无礼,但鲛人一族在仙界地位低微,天君之子与新飞升的上神大驾光临,到让鲛人王如蒙圣恩,亲自迎接。
听将离说明来意,便立时命人将临泽唤来。
那临泽倒也确实如霓裳所说,生的俊朗不凡,虽不如将离俊美,但因尚武,身上自由一种英武之气。
将离见他上来,便也不多客气,直问他可认识一只名叫春俏的桃花妖。
临泽思索一阵,却是道,不认得。
将离又问他,可是曾常与霓裳在琉仙岛修行。
临泽如实答,他确实曾常与霓裳在琉仙岛修行,只是应龙之祸后,身受重伤不便出行,便再未踏足琉仙岛。
将离思索一阵,前因后果心中大致明了,又问临泽,可否随他到云集镇走一趟。
临泽听他说了大概,一口应下。
次日天蒙蒙亮,三人便启程到那云集镇,去寻春俏踪迹。
再到云集镇,镇上一切如旧,就连将离贴在告示墙上寻人的画像都没动过。
临泽上前去,看了看那画像,向将离问道,“殿下要寻的便是这位姑娘么?”
将离点头,正是。
“这画中女子倒不似坏人,却为何要做这许多错事。”临泽摇头叹息,似为春俏不值。
三人离开告示墙,往昨夜春俏现身的广场去,顺便带临泽看一看那石像。
巫神凭着记忆到了昨夜人群聚集处,却并未见到什么广场,更没有什么雕像,眼前只有一片旷野,并无人迹。
将离看着那片旷野有些傻眼,他昨夜可就是在这里亲眼看到春俏煽动凡人围住巫神后逃走,也是在这里,他强行使用控魂术助巫神脱困。
灵力耗尽后的虚弱感犹在,昨夜的广场和雕像却都没了踪影,就好像昨夜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
“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巫神看着眼前的旷野,双目却似洞穿了虚空,看到了它被术法遮蔽的真相。
她指尖生出一点金光,向着眼前旷野凌空一点。那点金光慢慢化成一道耀眼光圈,离了指尖,飘向眼前旷野。
耳边有细碎的破空声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被慢慢摧毁打破,眼前景象开始扭曲,像是隔了一层水雾,又想起水中倒影,看不真切。
初次见到巫神施展术法的临泽只瞪大了眼,看着眼前景象的变化。障眼法虽不难破,但想试试巫神这般轻巧化解,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临泽身边的将离看着这一幕却是微微邹起了眉头,心中觉得有哪里不对,一时却又说不上来,直到看到那点金光被眼前扭曲的景象吸入,慢慢变得黯淡,他才大呼“不好”,飞身上前,将巫神护住。
眼前扭曲的景象忽然飞速旋转,那点黯淡金光陡然膨起数十倍,向着巫神扑去。
看似对眼前事物全然没有留意的巫神,在将离扑向自己的一瞬,右手轻抬,将护住自己的人不动声色推到身后,左手向着金光伸出,摊开掌心,露出那朵红莲印记。
耀眼的红光瞬间席卷眼前一切,化作熊熊烈火,将障眼法化出的虚景烧成飞灰,终于露出昨夜众人聚集的广场,只是广场上的石像已变成了一堆乱石。
“还是晚了一步。”巫神上前看了眼那堆乱石,隐隐还有扬尘飞舞。
“不晚。”将离带着临泽也上前来,“这石像刚刚才被毁去,那人应逃不了多远。”
“你们说的毁石像的人……”临泽被巫神强大的灵力震撼,还没从那肆意焚烧一切的业火中清新过来。
“不一定就是春俏。”
控制云集镇上所有的人出现幻觉可以勉强说是春俏借了老树的灵力所为,可方才那障眼法,看似普通,实则玄妙无比。若不是巫神修为深厚,又有业火护身,换了其他的人来,恐怕早就着了道身受重伤。春俏一只小小桃花妖,决计做不出这般阵法,想来是那幕后之人的手笔。
“是不是春俏,我们去问问她便知。”巫神淡淡说到。
“你们知道她在哪里?”临泽心中又是一惊。
这次却再无人答话,只带着他,到了桃花巷中那处老宅。
推门进入老宅,那棵桃树依旧开着灼灼桃花,只是那些花已不如昨日繁盛,隐隐有了凋零之像。
将离站在桃树下,对着那满树的桃花道:“出来吧,这或许就是你最后一次见临泽了!”
等了半晌,院中却没半点动静,似乎是将离判断错误,春俏并不在这里。临泽正要询问,却被将离阻止。
“她既不愿见你,那边走吧。”巫神看了眼那桃花,转身便走出老宅,临泽和将离紧跟上。
“临泽殿下!”
走在最后的临泽刚刚迈出老宅,那桃树中便化出一道虚影,慢慢化作一个少女模样,正是将离画中的女。只是眼前的女子面色苍白,没有画中女子的娇俏动人。
见她终于现身,将离三人折返院中。
“你便是春俏?”临泽看着眼前少女,实在想不起是在何时何处见过。
“是我,殿下,你还记得我!”春俏见到临泽,一张苍白的脸上终于显出些喜色。
临泽却是摇了摇头,春俏眼中光彩淡入,盈满了泪水。
“殿下,我是琉仙岛桃花林中开的最好的那树桃花,是您亲口对我说过,我若能化作人形,定是天下顶顶好看的女子,到时你便要娶我为妻,与我一生一世共白首。”春俏眼中的期待被泪水淹没,满脸写着不愿相信。
临泽听她的话,慢慢想起一些琉仙岛上的往事。
“我确实说过这样的话,可那,只是与霓裳玩笑时的无心之语。”
临泽见将离与巫神神色奇怪的看着自己,忙解释道,许多年前,他常与霓裳一起在琉仙岛修行。一日见岛上桃花开的娇艳,便打趣说那桃花比霓裳更美三分。
霓裳不服,反驳他说,莫非他要娶一株桃树为妻?
临泽顺她话,便道,这桃花若是女子,模样定是顶顶好看的,那他表示娶了这桃花化做的女子又有何妨。
原不过一句玩笑话,却被当时已经有了灵性但却还没化成人形的春俏记到了心上。
那日之后,春俏便开始努力修行,终于在某一日,可以幻化出人形。她在溪水中看到自己的模样确实如临泽所说,娇俏可爱,宜家宜室,便也就萌生出了想要再见临泽一面的想法。
“你若要见我,来南海寻我便是,又为何要牵扯上巫神大人,做出这许多荒唐事来?”临泽不解,看向春俏。
“我在琉仙岛上等了你许久,可你却再也未曾来过,终于有一日见到与你一起的女子,却是来为你向巫神提亲,我心中难过,便想要去找你,亲自问一问从前说过的话可还算数,可是奈何,我便是借了爹爹的法力,也只能到这里。”春俏越说心中越是委屈,不曾想自己一片痴心,却是错付。
“那你大可先回琉仙岛,在想别的法子来见我,何必如此……”这一场闹剧竟是因霓裳一句话而起,临泽头疼不已。
“我原也是如此打算,可是有人告诉我,殿下你对巫神倾慕已久,为此不惜得罪天君几次推拒天君指婚。”春俏继续说道,“那人说,我只需扮做巫神,你定会来此处见我,所以……”
“我与巫神神大神素未谋面,何来的倾慕已久,所谓婚事,本就不过是霓裳自作主张的一句玩笑话,当不得真。”临泽忙解释道,是对春俏,也是对将离和巫神。
“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那人安排好的,你不过是照他所说,假传巫神消息,迷惑镇上百姓。”将离忙又问道,“你可还记得那人模样?”
“我没见过那人,他从来都是传音与我,从不现身。”春俏摇头,“我原也是不信的,可是他给我看了天君的婚书,我便信了……”
“天君的婚书!”将离震惊,那可不是随便什么小妖小仙就能拿到的东西,莫非这事还与九重天有所牵扯,“春俏,你今日所说种种,可愿与我到九重天面呈天君,我会为你求情,为你保住性命。”
“她恐怕是去不了了。”看着春俏渐渐变得透明的身形,巫神替她回了将离的话。
“我本就是借了爹爹的法力勉强维持人形,现下离开琉仙岛已久,法力早就快用光了,昨夜又受重创……”说到此处,春俏却又抬头看着临泽,“临泽殿下,如果,如果春俏没有做这些啥事,如果,你比遇见巫神更早见到我化作人形的样子,你可愿,可愿与我在一处?”
见她将要形神俱灭,心中却还在记挂着临泽。将离只怕她这一片深情就要被不解风情的临泽辜负,正想要传音让临泽骗一骗这傻姑娘,了了她心愿,却见临泽已经上前去,将虚弱无力的春俏抱起。
“你还未化作人形之时我便说过,娇艳如你,宜家宜室,我临泽说过的话,从来算数。”
得了心上人的回应,春俏像是彻底了了心事,苍白憔悴的面容一瞬间恢复了娇艳动人。却只是一瞬间,她的身体变得越来越透明,终于在临泽眼前化作一阵桃花雨。
“阿郁!”
见春俏形神俱灭,将离心中亦是不忍,开口让巫神帮一帮这傻姑娘,便是多让她在人间留一日也好。
为等他开口,巫神却已经摊开掌心,将那些缓缓消散的花瓣收拢过来,握紧手心,再摊开时,掌心只剩一枚小小的桃核。
“这是……”将离与临泽二人齐齐问道。
“春俏。”巫神将那桃核放到临泽掌心,交待到,“你寻个灵气充盈的地方将它种下,待它重新长出,春俏便会回来。”
临泽听了,惊喜不已,小心翼翼将桃核放到怀中收好。
此间事了,临泽别过二人独自回南海去,将离与巫神则回九重天去向天君回禀此事因由。
虽是费了些口舌,但将离常年闯祸练就的好口才还是将巫神与此事摘得干干净净,只被天君罚了闭门思过半月,便了。
只是那幕后之人未查出,将离心中总有些不安。
二人即将离开九重天回琉仙岛去,却见几个天庭守卫聚在一处窃窃私语,将离隐约听了几句,便带着巫神想要快些离开。谁知巫神却是未曾理会,直上前去,喝住那几个守卫。
那将离不过是仗着天君血脉才能飞升,现在又攀附上了巫神,到真是好手段。不过那巫神也不是什么正紧神仙,你们可听说,魔界都是如何修行……
那些天兵说得语气暧昧,刺耳。
“将离殿下虽是有天君血脉,也需自行修行百年才能飞升,祖宗荫得也需几世修来,诸位若有不服,不如多积功德,也好过在被人议人长短。”巫神冷冰冰丢下一句话,便转身与将离一道离开。
那些话他从小听到大,早已不在乎,方才着急要走,不过是怕巫神听了,心中不爽,却不想,她会上前为自己辩解。
“阿郁,方才,谢谢你。”
“那离兄多次帮我,我又该如何谢你。”
“哈哈,哈哈哈,你我既是好友,哪需谢来谢去如此生分!”将离哈哈一笑,心中对巫神的欢喜又更盛几分。
待回了琉仙岛,却见不二拦着一脸焦急临泽,不让他进入“此间”。
甫一见巫神和将离回来,二人齐齐上前,迫不及待说明来意。
“仙上,这个人要硬闯琉仙府,定是不安好心。”不二小小身子再次拦住临泽,向巫神告起了状。
“巫神大人,将离殿下,你们终于回来了。”临泽隔着不二,急急向巫神道。
巫神低头看了眼不二,再看临泽满脸焦急,问道,“临泽殿下找我何事?”
“在下回到南海,思来想去,这世间灵气最为充足之处,非琉仙岛莫属,便想能否将春俏带回琉仙岛来。”临泽从怀中取出那没春俏所化的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