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民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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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雨

(1962年7月25日)

古历六月十四到今天仅十天时间,就下了二场小雨和二场大雨。涝池的水已收满,地里的秋都已种上而且出了苗,红薯棉花都大变向(方言,大变样)。再没有人唉声叹气,一个个喜眉笑脸。有的说:“真的天无绝人之路。”有的说:“的确,人忙天不忙,终究有一场。”有人说:“这是老婆婆们祈下的雨,这下要唱戏谢神哩!南庄子、西梁家、郭家坡都在唱戏。”

我和菊兰正在推磑,高辛妈来了向菊兰收钱,说:“咱这儿也要唱戏,和公社说了,公社也不挡,一户两毛钱。”菊兰点头应允,我笑而不语。雨确实是好雨。应以实际行动,趁墒抢种紧锄深犁保墒以防再旱,莫失良机。但何必谢呢!神在哪里?如若有神,怎能遭旱?祈雨能下,岂有荒年?神虽没有,雨非神赐。但久旱逢雨,总是喜事,唱戏庆贺,乐哉可也!正是:好雨连连下,秋苗节节高。戏台处处唱,见面人人笑。

7月15日曾写《久旱逢雨》一首:

清明到今近百天,未落好雨天大旱。

农民天天仰头看,直盼五月二十三。

这天虽然落了点,洒湿地皮秋难安。

六月古会在十三,十三仍是干瞪眼。

花苗长下一寸半,怎能正枝又打尖。

红薯栽了好几遍,只能活它五六天。

担水去把绿豆点,生破芽儿就旱干。

抢种谷子烧芽完,弄得人人发熬煎。

杂草到处寻不见,饿得羊儿怪叫唤。

辣子一斤十块钱,黑市麦子一元三。

只有羊价真正贱,二百能值五十元。

麦产不高秋不安,真像年馑到跟前。

昨日太阳红炎炎,热得人儿没处钻。

虽然下午云满天,也没指望雨浇田。

大风起时天傍晚,好雨跟在风后边。

人眼跟着乌云转,诚恐风把云吹散。

一阵小雨人喜欢,半夜又把一阵添。

起床不等日出山,人人见面笑开言。

拿锨翻地看深浅,二寸湿土不简单。

糜子绿豆能下种,棉花红薯把劲添。

虽然小暑过十天,种谷人还不嫌晚。

男女日夜把活干,赶走荒年夺丰产。

(当人们处于一种极端的迷茫与无奈之中,就有可能求助于一种外在的神秘力量。还是《国际歌》里说得好:“从来就没有什麽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