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
父亲在世时,我也曾在“六世祠”里认字,那不过是今天去明天不去,不经常。父亲去世后,我一天天长大了,便常在“东至庙”上学。校长是侯子钦,班主任有范梦其、姚得育等。班级是三二级。同班同学有侯永泉、侯炎垚、侯专录、侯同勋等。
1944年(即民国三十三年)进入高小,地址在西明村东的“四月八庙”。校长是侯丙钧,教导主任是赵湛一,班主任有杨克敏、邓钟其、赵崇九、赵为希等。班级是三五级。同班同学有侯俊峰、靳文杰,侯顺涛,侯炎垚、张进其、张有淼等。每星期背冷馍,烫小盒辣子当菜吃。别的同学搭灶,我没钱搭不起灶,只喝点开水。有时连书本也买不起,借同学的书看。
这年秋天,国民党政府发动“十万知识青年从军运动”,县上要举行全合阳童子军大检阅,高小的学生都是童子军。体育教员王马民集合起大家宣布,每人缝一身草绿色制服,一条童子军棍,一条捆行装的绳。我回家给母亲一说,母亲慌了,赶紧叫来姐姐菊芳剪布缝衣服。哪里来的绿色布呢!要染布得买颜料花钱,没钱咋办!用槐胶子熬水染布。童子军棍,用根锄把吧!绳咋办?没钱买,想来想去,用织布剩下的线头“机间”来一条条续起来吧!总算赶大会前做成了。九月十五日,王马民带领着全体同学步行赶天黑到达合阳县城,住在指定的住宿地点。九月十六日在大操场进行检阅。各个学校的童子军,都穿着一色的制服,有黄的绿的灰的,一校一种颜色;有唱歌的跳舞的打棍劈刀的,各具特色。同学们大开了眼界。我算第一次进了县城。
由于学习条件差,学习机会难得,学习的自觉性逐渐提高,所以成绩还算不差。1946年毕业时由于考试成绩好,升学时可以不再考试,即为“免试生”。
升中学可免于考试,是个好事情。但到底上不上呢?家里距县城40多里,还要翻个金水沟。再远我也不怕,愿意去上学。但我一去学校,家里就留母亲一个人孤零零地,谁绞水呀!困难重重。为了改门换户,母亲和我反复合计,最后决定再苦再累也要让我上学去!县上有两所学校,一所是合阳中学,设备好,条件好,但要交学费,伙食要自理。另一所是简易师范,是新办不久的,条件较差,毕业后只能教书,但伙食由国家供应面粉。因为家境困难,只要负担轻,条件再差也不要紧。所以我拿上免试证报进了合阳简师,地址在县城内西北角洞之巷,即原来的民生工厂旧址。校长是李齐夷,班级是秋三八级乙班,班主任是范敬民,同学有雷满堂、侯顺涛、侯甲祥、侯俊峰、侯甲荫、李步云、康保成、康更坤、相润学、张润良、陈碧莹、雷永坤、安康、安希茂、王述生、谢学安、贺永会等。学校宿舍借助民房,衣物、文具、被褥是背往学校的,连床板也是自己背到学校去的。每遇星期天要回家,必须在星期六午饭后赶快走,赶天黑到家。第二天早饭后出发,赶上自习要到校。
记得有一次星期六和顺涛回家,第二天回校却下起了大雨。怎么办?和顺涛连雨同行。到金水沟,坡陡路滑,无法下沟,只好坐下向下溜,向上爬。到校时已淋成小鸡,两人都乏得精疲力尽了。(宋濂《送东阳马生序》中写到:“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父亲艰苦的求学历程,与其何等相似!)
那时的四月四日是儿童节,学校组织同学野外踏青。长年累月关在学校学习,多么想去野外游游,但是因为自己缝不起统一颜色的制服,学校便不许参加,只好留在校内,心里多么难受啊!有时和合中校一起开会,那边有的同学讽刺我们是“军麦袋子”,意思是我们每月吃着国家供给的面粉,不光彩,太贫气。我心里十分气愤,但有什么办法,只有暗下决心,发愤学习。(贫穷寒酸难道是少年儿童追求快乐生活的绝缘体?“贫贱不能移”应是我们心中的一轮明月、一泓清泉。)
有一年过“校庆”,学校号召出壁报画报。我自小爱画画,便也画出了一张画报。内容主要有:一、一个青年手挥大刀,向周围的狼虫虎豹拼搏。题名《青年要向环境作斗争》。二、一个浑身流汗的人,用力拉着东洋车,上边坐着个肥头大耳的富翁。题名《要吃饭多流汗》。三、几个资本家,手中放着氢气球向天空飞,题名《物价飞涨》。四、一只公鸡站在火热的鏊上实在难熬,题名《兵差粮款》。还有一些记不清了。这张画报,校庆后校长代表学校还发了奖品,有红蓝铅笔等。(新颖大胆的构思设计,社会现实的真实写照。)
侯永禄上合阳县立简易师范时的国文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