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圣二湖[1]
自马臻开鉴湖[2]，而由汉及唐，得名最早。后至北宋，西湖起而夺之，人皆奔走西湖，而鉴湖之淡远，自不及西湖之冶艳矣。至于湘湖则僻处萧然[3]，舟车罕至，故韵士高人无有齿及之者[4]。余弟毅孺常比西湖为美人[5]，湘湖为隐士，鉴湖为神仙。余不谓然。余以湘湖为处子[6]，眠娗羞涩[7]，犹及见其未嫁之时；而鉴湖为名门闺淑，可钦而不可狎；若西湖则为曲中名妓[8]，声色俱丽，然倚门献笑，人人得而媟亵之矣[9]。人人得而媟亵，故人人得而艳羡；人人得而艳羡，故人人得而轻慢。在春夏则热闹之至，秋冬则冷落矣；在花朝则喧哄之至，月夕则星散矣；在晴明则萍聚之至[10]，雨雪则寂寥矣。故余尝谓：“善读书，无过董遇三余[11]，而善游湖者，亦无过董遇三余。董遇曰：‘冬者，岁之余也；夜者，日之余也；雨者，月之余也。’雪斘古梅[12]，何逊烟堤高柳；夜月空明，何逊朝花绰约[13]；雨色涳濛，何逊晴光滟潋[14]。深情领略，是在解人[15]。”即湖上四贤[16]，余亦谓：“乐天之旷达，固不若和靖之静深；邺侯之荒诞，自不若东坡之灵敏也。”其余如贾似道之豪奢[17]，孙东瀛之华赡[13]，虽在西湖数十年，用钱数十万，其于西湖之性情、西湖之风味，实有未曾梦见者在也。世间措大[19]，何得易言游湖。
苏轼《夜泛西湖》诗：
菰蒲无边水茫茫[20]，
荷花夜开风露香。
渐见灯明出远寺，
更待月黑看湖光。
又《湖上夜归》诗：
我饮不尽器，半酣尤味长。
篮舆湖上归[21]，春风吹面凉。
行到孤山西[22]，夜色已苍苍。
清吟杂梦寐，得句旋已忘。
尚记梨花村，依依闻暗香。
又《怀西湖寄晁美叔》诗[23]：
西湖天下景，游者无愚贤。
深浅随所得，谁能识其全。
嗟我本狂直，早为世所捐[24]。
独专山水乐，付与宁非天。
三百六十寺，幽寻遂穷年。
所至得其妙，心知口难传。
至今清夜梦，耳目余芳鲜。
君持使者节[25]，风采烁云烟。
清流与碧巘，安肯为君妍。
胡不屏骑从，暂借僧榻眠。
读我壁间诗，清凉洗烦煎。
策杖无道路，直造意所便。
应逢古渔父[26]，苇间自夤缘[27]。
问道若有得，买鱼弗论钱。
李奎《西湖》诗[23]：
锦帐开桃岸，兰桡系柳津[29]。
鸟歌如劝酒，花笑欲留人。
钟磬千山夕，楼台十里春。
回看香雾里，罗绮六桥新[30]。
苏轼《开西湖》诗：
伟人谋议不求多，
事定纷纭自唯阿。
尽放龟鱼还绿净，
肯容萧苇障前坡。
一朝美事谁能继，
百尺苍崖尚可磨。
天上列星当亦喜，
月明时下浴金波。
周立勋《西湖》诗[31]：
平湖初涨绿如天[32]，
荒草无情不记年。
犹有当时歌舞地[33]，
西泠[34]烟雨丽人船。
夏炜[35]《西湖竹枝词》[36]：
四面空波卷笑声，湖光今日最分明。
舟人莫定游何外，但望鸳鸯睡处行。
平湖竟日只溟濛[37]，不信韶光只此中。
笑拾杨花装半臂，恐郎到晚怯春风。
行觞次第到湖湾[33]，不许莺花半刻闲。
眼看谁家金络马[39]，日驼春色向孤山[40]。
春波四合没晴沙，昼在湖船夜在家。
怪杀春风归不断，担头原自插梅花。
欧阳修《西湖》诗[41]：
菡萏香消画舸浮[42]，
使君宁复忆扬州。
都将二十四桥月[43]，
换得西湖十顷秋。
赵子昂《西湖》诗[44]：
春阴柳絮不能飞，
雨足蒲芽绿更肥。
只恐前呵惊白鹭，
独骑款段绕湖归[45]。
袁宏道《西湖总评》诗[46]：
龙井饶甘泉[47]，飞来富石骨[43]。
苏桥十里风[49]，胜果一天月[50]。
钱祠无佳处[51]，一片好石碣[52]。
孤山旧亭子[53]，凉荫满林樾。
一年一桃花，一岁一白发。
南高看云生[54]，北高见月没[55]。
楚人无羽毛[56]，能得几游越。
范景文《西湖》诗[57]：
湖边多少游观者，
半在断桥烟雨间[53]。
尽逐春风看歌舞，
几人着眼看青山。
张岱《西湖》诗：
追想西湖始，何缘得此名。
恍逢西子面[59]，大服古人评。
冶艳山川合，风姿烟雨生。
奈何呼不已，一往有深情。
一望烟光里，沧茫不可寻。
吾乡争道上[60]，此地说湖心。
泼墨米颠画[61]，移情伯子琴[62]。
南华秋水意[63]，千古有人钦。
到岸人心去，月来不看湖。
渔灯隔水见，堤树带烟糢。
真意言词尽，淡妆脂粉无。
问谁能领略，此际有髯苏[64]。
又《西湖十景》诗：
一峰一高人，两人相与语。
此地有西湖，勾留不肯去。（两峰插云）[65]
湖气冷如冰，月光淡于雪。
肯弃与三潭，杭人不看月。（三潭印月）[66]
高柳荫长堤，疏疏漏残月。
步松沙，恍疑是踏雪。（断桥残雪）
夜气滃南屏，轻岚薄如纸。
钟声出上方，夜渡空江水。（南屏晚钟）[63]
烟柳幕桃花，红玉沉秋水。
文弱不胜夜，西施刚睡起。（苏堤春晓）[69]
颊上带微酡[70]，解颐开笑口[71]。
何物醉荷花，暖风原似酒。（曲院风荷）[72]
深柳叫黄鹂，清音入空翠。
若果有诗肠，不应比鼓吹。（柳浪闻莺）[73]
残塔临湖岸，颓然一醉翁。
奇情在瓦砾，何必藉人工。（雷峰夕照）[74]
秋空见皓月，冷气入林皋。
静听孤飞雁，声轻天正高。（平湖秋月）
深恨放生池，无端造鱼狱。
今来花港中，肯受人拘束？（花港观鱼）[75]
柳耆卿《望海潮》词[76]：
东南形胜[77]，三吴都会[73]，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79]。市列珠玑[80]，户盈罗绮，竞豪奢。重湖叠巘清佳[81]，有三秋桂子[82]，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83]。千骑拥高牙[84]。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85]。（金主阅此词，慕西湖胜景，遂起投鞭渡江之思。）
于国宝《风入松》词[86]：
一春常费买花钱，日日醉湖边。玉骢惯识西湖路[87]，骄嘶过、沽酒楼前。红杏香中箫鼓，绿杨影里秋千。暖风十里丽人天[83]，花压鬓云偏。画船载得春归去，余情付、湖水湖烟。明日重扶残醉，来寻陌上花钿[89]。
【注释】
[1] 明圣二湖：指西湖的里湖、外湖。明圣为西湖古名。田汝成《西湖游览志》卷一：“西湖，故明圣湖也。周绕三十里。三面环山，溪谷缕注，下有渊泉百道，潴而为湖。汉时金牛见湖中，人言明圣之瑞，遂称明圣湖。以其介于钱唐也，又称钱唐湖……以其负郭而西也，故称西湖云。”
[2] 马臻：《越中杂识·名宦》：“马臻，字叔荐，不详何处人。（东晋）永和中，为会稽太守。创筑镜湖长堤以蓄水，旱则泄湖灌田，潦则闭湖泄田水入海。其塘周回三百一十里，溉田九千余顷，民其赖之。”鉴湖：即镜湖，在今浙江绍兴市南。今湖面积已大为缩小。
[3] 湘湖：《越中杂识·川》：“在萧山县西二里，周八十里，溉田数千顷。生莼丝最美，乡民以贩渔为业者，不可数计。”
[4] 韵士高人：文人雅士。齿及：谈起。
[5] 毅孺：作者族弟张弘，字毅孺，曾选辑《明诗存》。
[6] 处子：处女。
[7] 眠娗：同“腼腆”。
[8] 曲中：妓坊的通称。
[9] 媟亵：调弄，狎玩。
[10] 萍聚：如浮萍之偶聚。
[11] 董遇：字季直，陕西弘农人。魏明帝时，官至大司农。性质讷而好学，精治《老子》、《左传》。《三国志》卷十三裴松之引《魏略》曰：“从学者云：‘苦渴无日。’遇言：‘当以三余。’或问‘三余’之意，遇言：‘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也。’”
[12] 斘（yǎn）：山峰。
[13] 绰约：柔美。
[14] “雨色”二句：化用苏轼《饮湖上初晴后雨》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句意。滟潋：即潋滟，波光闪动貌。
[15] 解人：领会意趣之人。《世说新语·文学》：“非但能言人不可得，正索解人亦不可得。”
[16] 四贤：《西湖游览志》卷二：“四贤堂，正德间郡守杨孟瑛建，以祀唐刺史李公泌、白公居易、宋守苏公轼、处士林公逋者。泌字长源，代宗时任，引湖水入城，甃六井以解斥卤，民到于今赖之。居易字乐天，穆宗时任，筑湖堤以钟泄湖水，溉田千顷。轼字子瞻，哲宗时任，浚湖甃井，治堰闸以利民，民立祠祀之。逋字君复，隐居孤山，征辟不就。构巢居阁，绕植梅花，吟咏自适。徜徉湖山，或连宵不返。客至，则童子放鹤招之。真宗嘉其高尚，赐号和靖处士。”李泌历仕玄、肃、代、德四朝，位至宰相，封邺侯。多智谋，好道术神仙，故下文称其“荒诞”。
[17] 贾似道（1213-1275）：字师宪，浙江天台人。南宋末年奸相，专恣擅权，贪婪荒淫。于西湖葛岭起楼阁亭榭，娶倡妾尼，纵博斗蟋蟀。后兵败遭贬，途中为押者所杀。
[13] 孙东瀛：孙隆，号东瀛，万历时任司礼太监，奉派提督苏杭织造。尝费数十万金，修葺西湖名胜。
[19] 措大：贫寒失意之士。
[20] 菰：水生草本植物。茎部称“茭白”，果实称“菰米”。蒲：水生草本植物。根茎可食，叶可编席、制扇。
[21] 篮舆：竹（或藤、柳条）制的轿或滑竿。
[22] 孤山：见卷三《西湖中路·孤山》注。
[23] 晁美叔：晁端彦（1035-1095），字美叔，清丰（今河南濮阳）人。与苏轼同为嘉祐二年（1057）进士，同为主考官欧阳修门下，两人政见相同，遭遇相似，多有诗文酬唱。官至秘书少监，卒赠开府仪同三司。其文章书法，朝野宗尚。
[24] 早为世所捐：苏轼因与王安石变法政见不合，熙宁四年（1071）求放外任，通判杭州。元祐四年（1089），因论事为当事者不容，乞求外调，以龙图阁学士知杭州。
[25] 君持使者节：似指晁端彦元祐元年（1086）以司勋员外郎任贺辽国正旦使。
[26] 古渔父：指隐士，见《楚辞·渔父》。
[27] 夤（yín）缘：攀附连络。此指依循而行。
[23] 李奎：明嘉靖年间人。与茅坤等人为西湖之游组诗社，诗酒唱和。有《西湖舟中》、《游天竺寺有怀谢康乐》等诗。另明永乐、正统间，有李奎，官大理寺少卿。以前者近似。
[29] 兰桡（ráo）：小舟的美称。桡，桨。
[30] 六桥：见卷三《西湖中路·苏公堤》注。
[31] 周立勋：字勒卣，松江（今属上海）人。明末几社成员。与同里陈子龙、夏允彝齐名，为“云间五子”之一。以太学生屡试不第。曾参与编辑《皇明经世文编》。
[32] 平湖：“平湖秋月”为西湖十景之一。位于白堤西端，孤山南麓，面临外湖。
[33] 当时歌舞地：杭州为南宋京城临安。南宋统治者醉生梦死，不图恢复。诗人林升《题临安邸》诗讽刺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薰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34] 西泠：见卷一《西湖北路·西泠桥》注。
[35] 夏炜：字汝华，号缄庵，浙江桐乡乌程人。万历三十五年（1607）进士。后由工部郎中调知南康府。资助南康府推事李应升重修《白鹿洞书院志》并为之作序。
[36] 竹枝词：乐府歌曲名，又名《竹枝》，后用为词牌名。类似七言绝句，语言通俗自然。
[37] 溟濛：朦胧，模糊不清貌。
[33] 行觞：依次敬酒。
[39] 金络马：戴金饰辔头的马。
[40] 驼：同“驮”。孤山：见卷三《西湖中路·孤山》注。
[41] 欧阳修（1007-1072），字永叔，号醉翁、六一居士，庐陵吉水人。北宋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天圣八年（1030）进士，官至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因议新政，与王安石政见不合，致仕。谥文忠，有《欧阳文忠公集》行世。
[42] 菡萏（hàn dàn）：荷花的别称，特指其花苞。
[43] 二十四桥：在扬州。一说实有二十四座桥，见沈括《梦溪笔谈·补笔谈》。另一说一桥名“二十四桥”，见李斗《扬州画舫录》卷十五。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诗“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流传至今。
[44] 赵子昂：赵孟頫（1254-1322），字子昂，号松雪道人、鸥波，吴兴（今浙江湖州）人，赵宋皇族裔孙。历宋元之变，虽以书画文才，见重元廷，官至翰林学士承旨，封吴兴郡公，但内心矛盾，纠结仕隐。书法绘画，冠首元代。
[45] 款段：马行迟缓貌。
[46] 袁宏道（1568-1610）：字中郎，号石公，荆州公安（今属湖北）人，明代文学家，在“三袁”（兄宗道、弟中道）中成就最高。万历二十年（1592）进士，先后任吴县知县、顺天府教授、国子监助教、吏部郎官等。漫游各地名胜，尤以江浙苏杭留下的诗文为多。作为明末文坛公安派领袖，提出“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的文学主张，反对“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拟古说。其诗文活泼清新，对张岱影响甚大。有《袁宏道集》。
[47] 龙井：见卷四《西湖南路·龙井》注。
[43] 飞来：见卷二《西湖西路·飞来峰》注。
[49] 苏桥：苏堤六桥。见卷三《西湖中路·苏公堤》注。
[50] 胜果：胜果寺。见卷五《西湖外景·胜果寺》注。
[51] 钱祠：钱王祠。见卷四《西湖南路·钱王祠》注。
[52] 一片：一片云。见卷四《西湖南路·一片云》注。
[53] 孤山旧亭子：指元人为纪念林逋，在孤山北麓所建放鹤亭。
[54] 南高：南高峰。见卷四《西湖南路·南高峰》注。
[55] 北高：北高峰。见卷二《西湖西路·北高峰》注。
[56] 楚人：袁宏道籍贯湖北公安系楚国故地，因以自称。
[57] 范景文（1587-1644）：字梦章，号思仁，河间吴桥（今属河北）人。万历四十一年（1613）进士，官至工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明亡，自尽。
[53] 断桥：见本书《自序》注。
[59] 西子：西施。苏轼有“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饮湖上初晴后雨》）之喻。
[60] “吾乡”句：张岱系会稽山阴人，《世说新语·言语》：“从山阴道上行，山川自相映发，使人应接不暇。”
[61] 米颠：米芾（1051-1107）：字元章，号鹿门居士、襄阳漫士、海岳外史等。祖籍太原，迁居湖北襄阳。北宋著名书画家。举止颠狂，人称“米颠”。宋徽宗时，召为书画博士。长于山水，多用水墨点染，有变幻无穷之妙，画史称“米点山水”。子米友仁，亦工书画，人称“二米”、“大小米”。
[62] 伯子琴：传说古代俞伯牙善琴，钟子期为其知音，辨其琴声志在高山抑或流水。
[63] 南华秋水意：《庄子》又称《南华经》，其《秋水》篇旨在破解人间大小、是非、贵贱的执著分别，回归道的一体无别、物我两忘的境界。
[64] 髯苏：苏轼美髯，故称。
[65] 两峰：指南北高峰。
[66] 三潭印月：西湖十景之一，指三潭印月石塔，在西湖小瀛洲。苏轼疏浚西湖时，立三塔，禁在石塔间水域植菱种芡，以防淤积。原塔已毁。现塔为明天启间补立，塔中空球面有五个小孔，中点蜡烛，则光影透孔映入水中，与天上明月相映。旧传湖有三深潭，故有三潭印月之美景。
[67] 檮烌：跛行，尽力前行貌。
[63] 南屏晚钟：杭州南屏山（西湖南岸、玉皇山北）净慈寺内，唐宋时铸有铜钟。薄暮寺钟长鸣，众山皆应，清越悠扬，久久不息。“南屏晚钟”遂成西湖十景之一。
[69] 苏堤春晓：苏轼知杭时疏浚西湖，取湖泥、葑草筑成苏堤，南起南屏山，北至栖霞岭，全长近三公里，夹堤遍植杨柳、碧桃及各种花木，为西湖十景之一。
[70] 酡（tuó）：酒后脸泛红。
[71] 解颐：开颜欢笑。
[72] 曲院风荷：在杭州苏堤跨虹桥西北。南宋时，在今灵隐路洪春桥南有一座酿官酒的麯院，院植荷藕，花开香风四起，有“麯院荷风”之名。清康熙南巡，改名“曲院风荷”。
[73] 柳浪闻莺：西湖十景之一。在西湖东南岸，涌金门至清波门之间。南宋时为御花园，园中有柳浪桥，轻风拂柳，碧浪起伏，莺啭其间，行人驻足。故名。
[74] 雷峰夕照：西湖南岸夕照山雷峰上，吴越王钱俶为黄妃造塔，称黄妃塔，又名雷峰塔。明嘉靖间倭寇纵火，残存赭色塔身，夕阳西照，别具风韵。遂成西湖十景之一。
[75] 花港观鱼：南宋时，苏堤第三桥与西岸第四桥相隔一水，名为花港，水通花家山。山下有卢园，凿池养鱼，故有“花港观鱼”之名。
[76] 柳耆卿：柳永，字耆卿，福建崇安人。北宋著名词人。景祐元年（1034）进士，官屯田员外郎。为人放浪不羁，精通音律，出入歌榭舞楼，为歌伎乐工创作了大量宜于歌唱的长调慢曲，通俗俚浅，至有“凡有井水处，即能歌柳词”之说。望海潮：柳永所创长调曲牌名。双调，一百零七字。上片五平韵，下片六平韵，一韵到底。也有于过片（下片起句）二字增一韵的。
[77] 形胜：区位重要、交通发达的地区。
[73] 三吴：吴郡、吴兴郡和会稽郡，古称“三吴”。钱塘旧属吴郡。
[79] 天堑：此指钱塘江。
[80] 珠玑：喻珍奇的商品。
[81] 重湖：白堤将西湖分为里外湖。叠斘（yǎn）：重叠起伏的山峰。
[82] 三秋：旧历九月。
[83] 莲娃：采莲女。
[84] 千骑拥高牙：太守出行，随从多，仪仗盛。高牙：旗竿头上饰有象牙的旗。
[85] 凤池：凤凰池，中书省的美称。因中书省在禁苑，苑中有凤凰池，故以代称。此泛指朝廷。
[86] 于国宝：应作俞国宝，字不详，号醒庵，江西抚州临川人，南宋江西派著名诗人。有《醒庵遗珠集》十卷。其作《风入松》故事详《武林旧事》卷三。风入松：词牌名，双调，七十四或七十六字。有平仄两格。晋稽康有古琴曲。
[87] 玉骢：白马。
[83] 丽人天：杜甫《丽人行》：“三月三日天气晴，长安水边多丽人。”
[89] 花钿：金银珠宝打制的花形首饰。
【评品】
作者写西湖，而拈出鉴湖、湘湖作比较和烘托；品评三湖特色，而拈出其弟的比喻作陪衬。全文旨意并非在具体描绘西湖景色，而在于表达作者的审美理想、审美情趣和游赏品位。以此作为总论，笼罩全篇。
在朝夕四时的游赏中，作者对西湖秋冬之冷落、月夕之星散、雨雪之寂寥，情有独钟。这既可以从他对董遇“三余说”的引用和申述中看出，也可以从他对四贤的轩轾中看出，还可以从他的名篇《西湖七月半》和《湖心亭看雪》中得到印证。作者以深情领略的解人自居，认为清空深静之中，方能识得山水之性情；朦胧苍茫之中，更能领悟山水的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