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昔二首

忆昔先皇巡朔方，千乘万骑入咸阳。阴山骄子汗血马，长驱东胡胡走藏^〔一〕。邺城反覆不足怪^〔二〕，关中小儿坏纪纲^〔三〕，张后不乐上为忙^〔四〕。至今今上犹拨乱，劳身焦思补四方。我昔近侍叨奉引，出兵一作兵出整肃不可当一作忘。为留猛士守未央^〔五〕，致使岐雍防西羌。犬戎直来坐御床，百官跣足随天王。愿见北地傅介子，老儒不用尚书郎。

〔一〕东胡：回纥助兵讨贼，收复两京。安庆绪奔河北，保邺郡。故曰“胡走藏”。

〔二〕邺城：史思明既降复叛，救庆绪于邺城。故曰“反覆”。

〔三〕关中小儿：《旧书》：李辅国，闲厩马家小儿。少为阉，貎陋，粗知书计，为仆，事高力士。郭湜《高力士传》：辅国趋驰末品，小了纤人，荧惑两宫，摧伤万姓，因而恣行威福，不惧典刑。

〔四〕张后：《旧书》：后宠遇专房，与李辅国持权禁中，干预政事，请谒过当。帝颇不悦，无如之何。《唐国史补》：肃宗五月五日抱小公主，对山人李唐于便殿。顾唐曰：“念之勿怪。”唐曰：“太上皇亦应思见陛下。”肃宗涕泣，是时张氏已盛，不由己矣。

〔五〕猛士：东坡曰：“为留猛士守未央”，谓夺郭子仪兵柄留宿卫也。代宗即位，子仪自河南入朝，程元振数谮之。子仪请解副元帅节度使，留京师。广德元年十月，吐蕃入寇。上出幸陕州，子仪收复京师。十二月，驾还长安。

笺曰：《忆昔》之首章，刺代宗也。肃宗朝之祸乱，成于张后、辅国。代宗在东朝，已身履其难。少属乱离，长于军旅，即位以来，劳心焦思，祸犹未艾，亦可以少悟矣。乃复信任程元振，解子仪兵柄，以召匈奴之祸。此不亦童昏之尤乎？公不敢斥言，而以“忆昔”为词，其旨意婉而切矣。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一作富，荆作盈实。九州道路无豺虎晋作狼，远行不劳吉日出。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宫中圣人奏云门，天下朋友皆胶漆。百余年间未灾变，叔孙礼乐萧何律。岂闻一绢直万钱，有田种谷今流血。洛阳宫殿烧焚尽，宗庙新除狐兔穴。伤心不忍问耆旧，复恐初从乱离说。小臣鲁钝无所能，朝廷记识蒙禄秩。周宣中兴望我皇，洒血晋作泪江汉身荆作长衰疾。

《明皇纪》：开元二十五年，天下断死刑五十八，几致刑措。乌巢寺之狱，上特推功元辅。封李林甫为晋国公，牛仙客为豳国公。柳芳《唐历》：开元二十八年，天下雄富，京师米价，斛不盈二百，绢亦如之。东由汴宋，西历岐凤，夹路列店，陈酒馔待客。行人万里，不持寸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