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重返(二)

1

离别

临河村的离别总是很简单的。

李春香把煮好的鸡蛋烙好的饼子装进袋子,递给永福;

“照顾好娃子!”娃子在炕上呼呼大睡,起来总会哭闹一场的;春香望着男人出家门的背影,头也不回;狗日的!心真硬!女人总是心软,心里不由得自问自答:

“这就走了?

多久回?

外面······要注意·····”

这时候多余的眼泪在春香脸上挂着。

永福把宽盘大脸别转过来,望了一眼女人,心肠一硬扭头就跨出家门。

2

儿行千里母担忧。

张家的望着儿子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直和他爹越来越像了!她这个贤惠体贴的女人,话不多,这时候原本该说点什么的,眼睛说出来她想要说的话:

“爹,娘,芳儿,我走了······你们进屋去吧!“

从林不舍地跨出了家门。

树立的手被刘家的紧紧拽着,她仿佛还有说不完的话。

“原说不让你走的,可你又犟得很·········自己出门在外······啥事儿多长个心眼儿·······

树立好不容易走脱,刘家的追出院子来,焦急的冲着他叫喊着:

“树立,”

“又咋了娘。'树立脸上挂着不耐烦。

“早点回来·······走吧。

3

古老遒劲的老桷树在等待着······

三人约定在老桷树下汇合。

两棵老桷树,就在村口。好似永远都会在哪儿,给你个感觉他永远不会变。

他们的所有样子都刻在村人脑子里了。

——村人早已习惯了它,它也早就和这村子融为一体;没有两棵老桷树的临河村是不完整的临河村。老桷树用他那睿智的芽眼看着村里的鸡毛蒜皮,点点滴滴;将从村里听来的故事,写进树叶里;供给无聊的风,打发时光,她有时兴起便把这些故事传诵到很远的地方。秋意来!这写满故事的叶子就被埋进了土里,有谁知道?或许只有万娃子了!毕竟他和这两棵树最亲近,时常靠着树听它们将故事,他发出会意的笑!要是他都不知道就没人知道了!

万娃子知道了今天有人要出村。

他早早地等在了老桷树下,对着三个忙着赶路的人儿呼着;

——足——啦——

——足——啦——(走啦)

用他独特的方式为三人送行,我们三个忙着赶路的汉子深受感动,张永福掏出一个鸡蛋把这个热情的送行者打发了;万娃子自有了这次经历,发现‘有利可图“每每有人进城他就堵在老桷树下。

4

高挺坚固的城墙,从城门引一条宽阔的大道一直蜿蜒到远山的尽头。

守城的大兵把三人扣在城门外,

大兵看三人,洋不洋土不土的,衣服倒是城里的,裤子就是乡下棉布,两头驴子倒是壮实,只道;三人装憨,有油水捞呢?扣着他们要搜身;

永福气的面红耳赤吧要发作,从林拉住;搜过!从林往那大兵手里塞了三块铜板子。

“走吧!瞧你那样儿!”大兵一脸嫌弃的放了三人进去。

三人一进去同时,啐了一口!狗日的!狗眼看人低!

三个穷酸不成样儿,心中颇有;白山城,爷来显能了。咱骑驴看戏本儿——走着瞧。

暖阳照在熙熙攘攘的大街,店铺林立,利落齐整,各色的店面构成一幅生机勃勃的图画;街心的好友来酒馆!竖着一张旌旗,迎风飘荡。

掌柜的王本善,在柜上用他那肥脸上的一对死鱼眼,瞧着着三个常客;有些日子没来了!马三儿今天好像活泛得很嘛!招呼着三个;其中一个还拉他过去说了句悄悄话,瞧他打的酒;小鳖孙二准时多打了!趁自己不注意还拉他去喝了一杯;真当自己看不见呐!

王掌柜心里起了个结:这三人第一次来马三儿是瞧不上的呀!咋现在和这三个打得火热?

酒馆里面只有这一桌了。

从林把马三儿拖到了桌上。

“三儿!坐下来嘛!就只有我们三个了!”

“呈兄弟们瞧得上我,这杯我干了!”马三儿,一仰脖子;永福倒是不喜欢他说话文邹邹的,但是喜欢他喝酒的爽快。

“三儿咱又好久没一起吃酒了,城里最近有啥事儿没?”从林边说,边把酒给他满上。

马三儿说的口水飞溅。

“三儿,有皮子客给我们留意着。”

“一定办到!”

王掌柜就在帘子后面瞧着,眼睛像两盏油灯。心中暗记下一个名字;张从林!他装作什么事儿也没瞧见,重新回到炕上,竖着耳朵听着马三儿在外面收拾,知道听见马三儿“呼,呼呼”吹灭了两盏灯,才安心睡下。

狗儿晃着他油得发亮的尾巴,在西街上逛着;东嗅嗅酒馆里的菜香,西闻闻花枝招展的女人招客的脂粉气;一个没腰的女人,将一桶水泼来,一闪!没泼到!挑衅的舔了舔水,对着女人吼了两声;臭女人,人【】的!女人没好气的啐了一口,径直进去了,火气发在伙计身上;

瞧你的手脚,真是慢的很!

突然听着一个大眼睛,健壮男人对自己虚了一声;望了他一眼!一颠一颠的走过去;人【】的!了不得,打死了狼,还不说!还挂得这么明显,生怕别人不知道?还闻到了;后面袋子里还有貂皮,狐狸皮,自己同类的皮子·······天杀的!龇牙咧嘴真想给他一口。

永福仿佛看穿了这畜生的变化,把脚边的的一块骨头踢了过去;这狗一口衔住骨头,一下子就变的和善了,叼着骨头屁颠屁颠的走开了;原来错怪他了,这人还不错!对永福大老远的摇着尾巴。

永福转身对着树立说:

“这狗儿还挺肥的,炖一锅肯定······”

狗儿一听,这还得了!一激灵嘴里的骨头都没叼住,拔腿就跑。

三个猎户看到着狗儿,相视一笑!他们径直走到永福的皮摊子面前。还不大相信着三个庄稼人居然在收皮子。

孙玉成把背后的一直那个狼皮,递给永福;

“汉子,你给看看这货怎样?”

永福接过来看了他人一眼,对着狼皮子;一摸,一看,一闻;赞了一声;

“好东西!老兄这皮子卖吗?”

“肯定啊!'

“八块!”孙玉成听后,哈哈哈笑了出来,

“老兄,可别乱喊价,你出八块这皮子就是你的。”

从林,树立,永福三人一交底儿,总共就七块大洋三个铜板;

“兄弟,现在我们只有七块大洋,要是你们信得过,明天我们三还在这儿,补你们一块。“

“信得过!”他一把接过七个大洋。

“你看看这几张呢?给个价,出给你们我们好去喝酒。”

永福一看,那张貂皮子还行,另外的狗皮,狐皮就不行了;

“三张六块!”

“行!”

永福知道这些人给皮子铺压价惯了;

这白山城的哪个掌柜的不厉害!一看是个酒鬼;价先给你杀下去,再假装慈悲,也没话说!毕竟庄户人家实诚不好空着手出去;碰上一个顾家点的,加稍稍给高点,山里人哪见过银子!一块银子就是几十斤白面啊!就这样这些掌柜的用最低的价格,买进!一转身再翻几番卖给出得起价格的人。

就那张狼皮,孙玉成就算逛遍整个白山城,皮子铺最多给他六块。

“兄弟,你等我一下!我去取个钱,就给你们。”从林说完拿着皮子往东街走去。

三个汉子也懒得守着他们的摊子,孙玉成和永福一说,径直走进了对面的好友来酒馆。

5

刚到吴记皮子铺的门口从林便叫了一声:

“吴掌柜,好久不见呐!”

走了进去,一个新来的小伙计探出一个光溜溜的头来,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望着从林,他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头;

“你们掌柜的在不在?”

小伙计嘴巴往里面一呶。从林对着他一笑,故意扯大声音说道:

“吴掌柜!我给你送生意来了!”

“是从林啊!”吴掌柜看见了他,站在柜上用眼睛打量着他,脸上带着应酬地笑:

“掌柜的,你看看这张皮子怎样?”从林边说边把那张貂皮摆在柜上。

吴掌柜那他的小眼睛,看了看,伸出手来摸了摸;他没说话,只把那精明的眼睛望着从林;

“掌柜的,你说着皮子怎样?看这成色,毛色均一,顺溜;要是做个领子往脖子上一套,我滴个乖乖,阔得很嘛!

吴掌柜笑了,这话说到他心坎儿上起了,心里思衬:是快好皮子,可不知这小子怎么要价?

“从林你看········”

“掌柜你是识货人,这是我表哥托我卖的,价要低了面子上看不下去;要是我的!你随意给个价,准成,这块皮子八块可真少不了!”

从林看他把眼睛定在皮子上,把嘴凑过去贴在吴掌柜耳边说;

“掌柜的主要咱们熟,这皮子转手怎么都得20块大洋吧!陈记皮子铺的掌柜可跟我说好皮子不愁价呢?”

吴掌柜眼睛贼溜溜的转;这小子话赶话真让人舒服,心下一盘算;

“成!便宜你小子了,以后有好货来找我!”

“成,掌柜的这两块皮子,放你那儿要是卖了出去,给我四块酒钱。”从林嘻嘻一笑。

吴掌柜摸出了十二块大洋摆在柜台上,

“这四块。算买俩块皮子了。”

“多谢!“从林做了一揖,不在多饶舌,收了银子就走。

吴掌柜拿出账本将进出账记得清清楚楚。

从林从新回到好友来酒馆,将七个大洋在桌子上一放,提了一杯酒:

“兄弟,以后有皮子找我们哥三就成!价格绝对公道。“话说完酒也一口干了。接着说道:

“哥儿几个,你们先喝好我得守摊子去了,下次咱喝个痛快。”

三人都觉着这汉子爽利,心里他定主意;以后皮子就交给着三人了。

城西街上人来人往,卖糖小贩大声吆喝着,引逗着馋嘴的娃子;马车里的人,轿子里的人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就上一切,几个走唱表演杂技地艺人吃力地显露着自己的本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