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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吉蒂:
我怒火中烧,但不能流露出来。我很想跺脚,大叫大嚷,使劲摇晃妈妈,哭泣,等等,因为恶言恶语、讥嘲的目光、指责就像利箭从绷紧的弓上每天重新向我射来,而我很难从我的身体内拔出。我想对母亲、玛戈特、范丹、杜赛尔还有父亲高声大叫:“别管我,让我终于有一个晚上不是哭湿枕头,眼睛火辣辣的,脑袋疼得像刀扎一样地入睡吧!让我去吧,离开一切,最好离开这个世界!”可是我不能这样做。我不能向他们流露我的绝望。我不能让他们看到他们给我造成的创伤。我受不了他们的同情和善意的嘲笑,那也会使我忍不住要尖叫!
我一开口,人人都认为我夸大,我要是不说话,他们又觉得我好笑,我要是回答,就说我放肆,我要是想出一个好主意,就说我狡猾,我困了,就说我懒,我多吃一口,就说我自私,还有愚蠢、怯懦、有心计等等,等等。我整天只听到说我是个讨人嫌的野丫头。尽管我一笑了之,装作毫不在意,可实际上我还是在意的,想请求上帝赐给我另一种性格,以免我成为众矢之的。
但这又不可能。我天生就是这种性格,我不可能坏,我感到这一点。我尽力做到合每个人的心意,这是他们绝对没有想到的。在楼上的时候,我试图去笑,因为我不想暴露我内心的苦闷。
我不止一次在受到一连串不公正的训斥后顶撞母亲说:“你说什么我都无所谓。你就完全别管我了,我反正已不可救药了。”她当然又会说我放肆,两天不太理我,之后突然一切又忘了,对我就像对任何人一样。
可我却做不到,今天对人虚情假意,明天又把他骂得狗血喷头。我宁愿选择毫不理想的中庸之道,把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有一天也像别人蔑视我那样蔑视他们。啊,要能做到就好了!
安妮
1943年2月5日 星期五